红楼外人 作者:鱼汩月
第三十八章
红楼外人 作者:鱼汩月
第三十八章
“真真没想到，会是栽在这么两个东西手里。”说是囚禁，不过以萧家的本事，倒也打通了一条渠道，好叫萧颀不至于成为瞎子聋子，“好本事，都以为贾家出废物，没想到那个看着不言不语的元妃，还能玩出这么一手。”
“王家的手笔不小，南边大半都叫他们家收了去，可是这背后到底是谁？”
看了眼月白色衣衫的某人，萧颀怒气下压，轻笑道：“脱不开只有你家的几位了，纵使不是你的人，也该是五爷、六爷的人。”
涂成礼眉头紧锁，脚下却是稳重，声音有些重：“你疑我？也罢，此事蹊跷，果真是连我也要被牵连的，只是时至今日，我方知道，原来连你我都要如此这般讲话。”
也许是唯几看重的人吧，对于涂成礼，萧颀从来都是包容的，也是亲密的，看着他的样子，觉得心底怨气似乎没那么重了：“你能来看我，已经是好的了，哪怕这事儿真有你的份，也是我行事不周之故。说半分怨气没有，那铁定是骗你的，可是我反而在此处，才真真正正明白心里要什么。”
涂成礼一直盯着萧颀的眼睛，那双桃花眼没有像往日一样闪烁，因为人瘦了的缘故，越发显得清明起来。涂成礼有些不明所以，想着还有好些话没说，便口气放松下来：“母后昨儿见了熹微，说是她去找了苏妹妹说话，皇兄心里的闷气估计消了大半，你这准备准备吧，估计是要出去了。”
“放心，我一定装好弱不禁风，倒是你，看着不用装，风一吹就倒。”
见他又能说笑，涂成礼放下心，把自己袖子里的香囊递给萧颀，叹息道：“枉我做了恶人，你们俩果真想到一起去了，这个是她给的。”
萧颀知道这个她是卢熹微，一挑眉一瞪眼，有些诧异这个从来对自己没好气的卢熹微怎么会递东西进来，打开香囊见到是两颗药丸，闻闻气味也没什么特别，就问：“这是什么？”
“她说是让你弱不禁风的药。”
做皇帝的人都有个毛病，但凡最听不得一个“不”字。
不说到底是新受封的贾贵妃的本事，还是别人下了黑手，萧颀从天牢里面捞出来的时候，果真是应了不死脱层皮的老话，虽然只打了二十大板，但是形式重于实质，这是硬生生的打脸。
结果白天才挨了打，晚膳时间还没到，中就赏赐了药物和吃食下来，让众人跌破眼镜。
萧颀得了新鲜的鹿，知道卢熹微好吃烧烤之物，便送了一些给卢家。
卢熹微得了，边吃边暗自叹道：“咦？皇家惯用的手法，真真是一个巴掌换一个甜枣。”
腊月里面喜事多，“有钱没钱，娶个媳妇好过年”的说法无论是官宦人家还是低门小户都是相信的。于是赶在腊月初八之前，一个宣旨太监奉了两太后懿旨，为卢熹微和萧颀指了婚。
卢熹微等人自然没有这份超凡脱俗的审美观，一向都不喜欢水田衣，只是这一日萧太后派人送了一件极其奢华水田衣来。本着独乐了不如众乐乐的想法，便叫了大家伙一块来欣赏这件衣服。水田衣，以各色零碎锦料拼合缝制而成，形似僧人所穿的袈裟。因整件服装织料色彩互相交错形如水田而得名。水田衣也叫百衲衣，据说在唐代就有人用这种方法拼制衣服，王维诗中就有“裁衣学水田”的描述。水田衣的制作，在开始时还比较注意匀称，各种锦缎料都事先裁成长方形，然后再有规律地编排缝制成衣。到了后来就不再那样拘泥，织锦料子大小不一，参差不齐，形状也各不相同。
许多贵胄人家女眷为了做一件中意别致的水田衣常不惜裁破一匹完整的锦缎，只为了一小块衣料而已。这件水田衣不仅料子华贵，而且肩上的配饰等物都是极为华丽的鸟禽羽毛，整件衣服极具观赏。连见惯了好东西的梁慧娘也不禁有些惊讶，毕竟自唐朝严禁制作百鸟袍之后，如此华丽的衣服，只有番邦进贡才得以一见。
曹清辉来的晚了，没听见太监宣旨，也不知道料子如何，只不由的赞叹：“这必定是番邦进贡的品了，难得竟然做成了水田衣，你们瞧，这小小的绿色，大概是翠鸟吧？”
“不对不对，我看一定是野鸭！”邢岫烟说道，“野鸭的羽毛更加艳丽一些，况且没有这么大得翠鸟吧？”
梁慧娘却是不同意，她更加仔细的看了看，笃定地说道：“是鸳鸯羽。”
“好东西当然要给识货的人，这件裙子我是穿不得，还是给了慧娘吧，华服配美人。”卢熹微本来就不喜欢水田衣，只是这袍子着实太多美艳，才会多瞧几眼，太后的赏赐也没说不让送人吧。
“太艳了，不耐烦这个，再说，百衲衣有什么稀罕的？”
卢熹微这回是真的服了梁慧娘，能将这么件衣服，真的当做平常的百衲衣，果然还是只有梁慧娘做得到，她看了看旁人的脸色，跟自己有的一比，心里通畅了，命人将衣服收了起来。
这样，腊月十二就变成了卢熹微的笄礼，谢了众位长辈的赏赐，卢熹微又送了回礼，给两太后都是自己绣的缀了珠玉的鸦青色鞋面，给两位姑姑送了一式两色的遮眉勒。
当天为卢熹微行礼的是姑姑卢有清，她有儿有女最是福气，及笄的第一支簪也是卢有清为卢熹微准备的。卢有清梳狄髻，穿了命妇服交领短袄缀补子，下穿马面襕裙，在盥中净了手。
溱嬷嬷执水黄杨木梳，将卢熹微乌黑乌黑的头发梳的顺畅，放下木梳，迎卢有清，接着卢有清执桃木梳，将卢熹微的头发高高盘起又上了假髻，鬓蓬松而髻光润，髻后施双绺发尾，成了一个牡丹花的样子。然后帮卢熹微戴上一支白玉凤嘴簪，旁边另有代表方太后的嬷嬷帮她簪了一支海棠滴翠珠子碧玉簪，代表萧太后的嬷嬷簪了一支镂空兰花珠钗。
拜见过父亲之后就算礼成，及笄是不请男客的，就是一家人闭门吃了顿饭，又因为曹清辉第二日就要出嫁，她早早的回了哥哥曹昀的宅子去。
等人都离开了，卢有涯将一个雕海棠花的檀木匣子交给了卢熹微，匣子里是六只钗，其中一支赤金凤羽钗大概年代久远已经有些发乌，另一支雨打芭蕉的金钗看起来也是原来经常佩戴的。
“这是你母亲的旧物了，以后就有你收着吧。”大概是梳了高髻的缘故，卢熹微长得跟大方氏越发的相像，卢有涯思及亡妻爱女，眼神在暗淡与欣慰间徘徊。
“女儿长大了，爹爹还有什么发愁的事，就等着以后女儿孝顺爹爹吧。”
“呵呵，好，为父等你孝顺。”卢有涯笑了笑，有些浮肿的眼睛瞬间神了许多，“不用等了，为父现在想喝梨花白，你若是孝顺，便让人抬了来吧！”
“爹爹要爱惜自己的身体，都说不能喝酒了，换一样吧，女儿给爹爹煮了黄芪猴头汤，尝尝看吧，女儿的手艺有进步噢！”
看着女儿写满了夸夸我的小脸，卢有涯发自内心的笑了，两鬓的银丝也遮不住他的欢愉。
之后的日子卢熹微过得苦巴巴的，溱嬷嬷隔三岔五的来看着卢熹微跟买来的京菜灶上的学厨艺，卢有清索将自己用了二十年的灶上嬷嬷送了来，开春之后从扬州回来的卢有洁也送了一个淮扬菜做得极好的灶上丫头，再加上本来就是灶上娘子的绿烟，光灶上的陪嫁卢熹微就带了四个。
厨房里的事儿本来就繁复，学识米就让卢熹微头疼了好几日，连做梦都在数胭脂米、碧粳米一类的，光是认识还不行，从主子到奴才吃的各种食物的价格，卢熹微都要一一熟悉起来。卢有洁不想让林黛玉被接回贾家，看着卢熹微这里在学理家，便让人将林黛玉送了来一起学，溱嬷嬷还嫌卢熹微学的不够多，又把缘寿堂教出来药材丫鬟送来，学了最简单几样药膳。
梁慧娘回家的时候，邢岫烟跟着一起走了，路上作伴，如今她们俩满脑子里都是经济实务的想法，正想着大刀破斧的回姑苏把南边的茶铺生意做好，当然卢熹微没告诉她们梁家把花轿都给梁慧娘备好了。
等到甄家抄家的消息传到卢有涯这儿的时候，卢有涯正跟卢熹微下棋。
“做官如同做人，蝇营狗苟之辈，终归不会长久。”卢有涯笑了，他不算计别人的时候，别人都来算计他，自此明白老父亲辞官的痛楚，连做官的心也淡了，却开始学会了算计别人，如此一辈子过去，闲下来想想看，也算不亏了。
卢熹微好容易忙里偷闲一回，不耐烦这个，撇撇嘴说：“抄家就抄吧，老爷，落手无悔！”
卢有涯这才发现不知不觉走错了一步，满盘都进了死路，无奈丢了棋子，闹起了小孩子脾气：“不跟你下了，臭棋篓子，为父去找灵慧下棋去，鹭鸶！去看看门外是不是有人找你们小姐！”
鹭鸶是大书房的丫鬟，抿着嘴不敢笑，看着卢熹微皱成一团的脸，忍着笑去寻随心她们来接卢熹微。
卢熹微自然知道自己棋艺有多差，好不容易看着爹爹走神，能赢上一会，自然不会放过，谁知忘了不能惹下棋的卢有涯这一茬，叹了口气接着去学理家去了。
正巧卢有清也来了，手把手教导卢熹微和林黛玉打理庄子上送来的东西，卢熹微偷偷瞥见卢有清看着林黛玉点头，心中想着自家表哥跟林黛玉挺般配的。柳灵慧是卢有涯的嫡亲外甥，音容笑貌无一不肖，又是自幼承其风骨，人如其名聪敏灵慧，家世优良，无不良嗜好，堪称当世少男楷模了。
正笑着就被姑姑抓了现行，晚上要多做一道小菜，顿时卢熹微有种泪奔的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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