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氧小声嘀咕:“那还不是您说要直接上来的,我现在不过是确认一下您是否衣衫不整。”
“确认好了?”
“确认好了。”
温氧站起来,将绑着的头发散开,“何先生,您就是我的救命恩人。要不是您,我这会坟头的草已经一丈高了。从今以后,我做牛做马报答你。”
她说话一向夸张,真真假假的也不知道有几分真心。
何劲曦没放在心上,拿起一旁的毛巾扔给温氧,又拿一条裹在自己身上。
“不会游泳就不要逞强。”
“嗯。”温氧点点头,承认道,“您都知道了?”
“每晚泳池里弄这么大动静,能不知道?”
温氧垂着头,接受批评,“对不起,我不是故意骗您的。”
“就算要学,身边也要有人。一个人,如果发生危险了怎么办?”
温氧觉得心里有点五味杂陈。有劫后余生的一点欣喜,有得到关心的一点温暖,还有坚持这么多天的努力终究还是白费的委屈。
她耷拉着脑袋,声音嗡嗡的,“我知道错了。”
何劲曦又说:“明天别参加游泳比赛了。”
温氧问:“那我要怎么和脏脏说啊?”
“你这么会说谎,还要我教你?”
“我……”
她想为自己辩解几句,但想着过去这么多天一直都在用各种借口骗何劲曦,又理不直气不壮。她思忖片刻,还是什么都没说。
“知道了。”
何劲曦离开前,又回过身,“以后别报游泳班了。教了你这么久都没学会,这个老师显然技术不行。”
“哦。”
“以后想学,我教你。”
“嗯……啊?”
温氧惊讶地抬起头时,何劲曦已经大步离开了泳池区。
她呆在原地,琢磨着他的那句话。
他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
当天晚上,温氧给脏脏打了个电话,说自己明天无法参加游泳比赛。
她编了个令人信服又无法拒绝的理由:“最近中耳炎犯了,医生说最好别游泳。”
脏脏自然没怀疑,只叫她多注意身体,然后又问:“那你要不要参加跳绳啊?正好跳绳还少一个人。”
温氧想着跳绳没什么难度,她小学就会了,便爽快地答应下来。
隔天的团建活动地点是郊区的一座场馆。
场馆很大,专门给公司举行团建活动的。气派如体育馆一样的建筑里,分布有大大小小有许多场馆。
工作室因为人不多,脏脏便只租下了小型的e场馆。
场馆里有游泳池,有跑道,有活动区,正好满足他们的比赛需求。
何劲曦因为早上有事,说要晚点到。
其他人到齐后,便先开始了游泳比赛。
海哥虽然看上去挺胖的,还有中年啤酒肚,但没想到他在泳池里格外轻盈矫健,泳姿和速度都是一流的。
其他人也不差,各个卧虎藏龙,称得上是游泳健将。
温氧一边为大家加油鼓劲,一边暗暗地想,幸好她没有参加,否则这丢人要丢到姥姥家了。
经过激烈的比拼,最终海哥以绝对的优势,拿下了游泳比赛的冠军。
中场休息时,大家纷纷去洗澡换衣服,温氧便一人走到场馆外溜达。
她正想呼吸一口新鲜空气,意外看见杨氢从对面的f场馆走出来。
温氧完全没想到会在这里碰见杨氢,了解过后才知道,杨氢最近投资的那个磁窑,年中组织大家一起来团建。
杨氢朝温氧身后的场馆望了眼,“何劲曦呢?怎么没来?”
“你关心他干什么?他说有点事,晚点来。”
杨氢了然,又问:“何劲曦是不是喜欢你?”
温氧正在喝水,闻言一口水差点喷出来,“你胡说八道什么呢?”
“上回你扭到脚,我送你回工作室,他对我的敌意快顶到天上了吧?他要是不喜欢你,能那么对我吗?”
温氧漫不经心地说:“你怎么不说是因为你招人烦呢?”
杨氢不服:“我招人烦?就我这脸,这身高,这幽默风趣的性格,哪个姑娘见了不喜欢?”
温氧直言:“我就不喜欢。”
“你又不是女的。”
“杨氢你活腻了是不是?”
两人插科打诨,聊了聊彼此的近况。
忽然间,杨氢的话停了。他的视线越过温氧,落在她身后,“看,说曹操曹操就到。”
温氧转头,瞧见何劲曦刚刚走进场馆。
今天因为运动比赛,他穿了一身深蓝色的运动服。大约是担心大家等,所以匆匆忙忙地赶来。
温氧冲他挥手打招呼。
男人看过来,只是一眼,然后平静地、没有任何反应地,转身走进了a场馆,完全无视她的热情。
杨氢幽幽道:“看到了吗?我刚说的没错吧?”
温氧还是不相信:“不能吧?他能看上我?”
“我也觉得不能。他这样的人,眼高于顶,谁都看不上。”
“你刚才还不是这么说的。”
杨氢:“我收回刚才的话。我现在百分百确定,何劲曦不是喜欢你。他是有病,占着茅坑不拉屎。”
温氧一个旋风腿踢过去,“你他妈才是茅坑。”
*
何劲曦一早和国外打了个电话,沟通了一下近一个月来的情况。
等他赶到场馆的时候,刚一进门就看见温氧和杨氢站在大厅里聊天。
隔的距离有些远,他听不清两人说了什么,入目就只看见温氧在笑。
还不是微笑,是大笑,前仰后合那种。
这么高兴吗?
好像温氧和他在一起的时候,从来没这样笑过。
何劲曦顿时觉得不太爽,好像每一个细胞都在冲他喊,我不开心,我很烦躁。
他直接无视了温氧和他打招呼,径直走进场馆。
场馆里,大家陆陆续续换好了衣服,正在做各种拉伸运动。
何劲曦不说话,沉默地站在一边。明明在参与团建,心思却全挂在场馆外的温氧身上。
这么些年,他没有对任何女人产生过占有欲。
温氧是头一个。
一开始,他不明白自己这种莫名其妙的占有欲哪儿来的。但是只要杨氢出现,他好像就没有办法开心。
他不想承认,但是他实实在在地嫉妒了。
嫉妒他没有比杨氢早一点认识温氧;嫉妒他们不认识的那些年,一直都是杨氢陪着她长大;嫉妒温氧同杨氢在一起时,那样放松自如。
所有人都说他从小含着金汤匙长大,却没有人相信他宁愿像杨氢一样,生长在贫民窟。
是什么时候开始有这样的情愫的?
他不知道。
或许是从温氧在他人面前努力维护他开始的,或许是从她无所畏惧地替他拿回设计署名权开始的,又或许是在他们相处的每一个点滴里。
她很有趣,也对他很好。虽然很多时候这种好只是因为这是她的工作,是她的职责所在。
但他还是避无可避地陷进去了。
母亲离世后,他体会到世态炎凉和人情冷暖。
从那时起,他就收起了所有的脆弱和柔软。
这么多年,他一直有重要的事情要做,爱情和女人早早被他排在了身后。
他变得冷漠,变得强大,他不允许自己沉溺,更不允许自己有任何软弱。唯有这样,他才能面对这个世界的残酷与风暴。
有时他都觉得自己是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人,像一具行尸走肉。
但不知道什么时候起,那些封存已久的情感通通被挖了出来。
他有了牵挂,有了关心,有了嫉妒,有了吃醋,有了占有……
因为温氧的出现,他重新有了七情六欲,变得更像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就好像昨晚看见她溺水的那一瞬,情感超越理智。他发了疯似地往楼下跑,然后一头栽进水里,生怕晚了那么一分一秒。
他也曾对自己生气,怎么正事还没完成,却先有了小情小爱。
可是很多时候,他亦无法控制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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