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宝儿。
宝儿这个名字实在可爱,让林宿白的眼里染上了一丝同情,没再说什么嘴硬讨嫌的话,开门出去了。
这一回与其说是斗殴但不如说是单方面殴打事件过后的惩罚,真如林宿白所说,被他一力承担了。阮斐左等右等也没等来通知她去领罚的教官,只等来了带着伤回来的林宿白。
基地的体罚残忍、不掺水分,他的伤养了近半个月才好。
倒是这半个月里,他俩之间的关系比之从前两年都要拉近。不仅同辈的十九打趣着他们是要当岛上彻底违禁的“异类”了,小心被清理;甚至连平时很少露面的管理者也将他们二人分别叫去问话,严厉询问是否对彼此产生了情感。
青春年华,少年慕艾,这些放在外面的世界都是十分自然寻常的事情,但在这座基地里,却是不被允许的。
这里允许性、允许暴力、血腥、压迫、阶级……一切底线之下的东西,唯独不允许爱。
因为爱情是个危险的东西。它让人看见“自我”,产生强烈的不被控制的自主意识,幻想与爱人共度一生,去追求什么“美好的东西”,因而也就会生出不该有的反叛之心。
这是一次又一次,每一轮都会在组织里被证实的事情。它太危险了,不该被作为工具的杀手靠近。
但或许,组织里长年累月的反人性教育真的让他们不识爱恨,阮斐和林宿白被管理者叫去测试后没多久,又无事发生地把人都放了回来,继续着训练—任务,这样日复一日的生活。
有时候,连林宿白都会怀疑,他是否已经适应并且成为了这种生活下的一个人、一柄杀人的利刃?是否他以后都将这样生活下去……?
这样的问题,起初他以为只是他一个人的困惑,毕竟同龄的其他人都适应得这么好——美酒、女人、金钱、杀戮……这样的生活对他们来说已经足够充实刺激——直到有一天,他听见阮斐也向他这么问起。
那是一个,十分静谧、有如梦幻般的夜晚。
低矮的山坡上,没有他人。林宿白和阮斐半夜从沙滩散步到此,并排在坡上坐下,在湿热的海风中看天,也看海。
纬度低的地方,天空也好像变得很低。头顶璀璨的星河倒悬,远远的海浪在黑夜中翻涌,在那里,采珠的渔船灯光偶尔明灭,彻夜不绝,而在那更外边,是无尽的海。
忘了他们那天到底是经历过什么才难以入眠,之前又谈起过什么,林宿白只记得那时夜风穿过棕树林,他忽然听见阮斐轻轻地问:“十三,你觉得你当时走进这里时,做的是一个正确的决定吗?”
“这里”,指的是组织。他不是被买来的,他是在地下世界漂泊一段时间后,追寻着获得更强的力量自发加入的。
可是在这里,许多年了,他们好像也并没有找到任何归属:一方面,他们就像被某种力量牵引着,无法真的像其他人一般彻底堕入黑暗之中;但另一方面,却永远也无法再回到另一个世界了。
像坠入海中找不到岸的人。
他侧过头,静静看向阮斐发丝被吹动的侧脸,而阮斐在风中看着天边,看着那遥远的海平线尽头,茫然呢喃:“我们今后,会去哪儿呢?”
流向漩涡中的沉默的海底?亦或是……更远处,那未知的命运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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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更一节,后面还有,写完了会贴上来。搞不好有肉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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