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某一种预兆。
边原踢开房门?,只见到地上的血,和倒在地上的妈妈,黑发?和红色的血液融在一起。
好多好多的血。
他颤抖着手,眼前好晕,天旋地转,但他忍下来,把边母送进医院抢救,但最后结果却是医生遗憾的摇头。
他站在医院的走廊上,看着盖了白布的妈妈被推出来,脚步生了根,仿佛全身的血液都被抽去,僵硬又冰冷。
从未有哪一刻,像此刻这么?无助。
医生抓不住她最后的生命,他也留不住妈妈。
那天真的好冷。
可是一直等到最后,边父也没?来过。最后他按照母亲生前的遗愿,葬在了海边。
妈妈看见海会笑的。
失去母亲之后,边原一度跌至谷底,对世界更加漠不关?心。边母死前都立好了遗嘱,财产继承全写的边原名字,边父对边原更加看不顺眼,见面常常甩脸色。
边原习以为常了,但边母下葬都没?出几天,边父很快就另娶了一个年轻女人,女人像最开始的边父一样虚伪,初见就不停对他笑,套近乎。
边父把人领回家的那一天,边原浑身冷得不像话,气?场降至最低点,把房子里所有妈妈和自己的东西都搬走,离开了十几年所谓的家,从此彻底不和家里的人来往。
那时自己又是什么?感觉呢。
最后一个会爱我的人,离开了。再也没?有家了。
在那场煎熬里,他任意地糟蹋自己,但没?有如愿死去。
边原低头转着戒指,戒指在微弱的荧幕光前微闪着自己的光,伴着电影主角们的聊天声,两人挨靠坐在这,却仿佛隔了一个时空。
外面的天还?是黑的,浓郁深沉,一望无际。
一眼望去没?有任何光。
沈乌怡鼻子已经酸了,眼里泛着泪花,她不想吸气?,可是又忍不住吸了吸鼻子,惹得边原抬眸看过来,她不等他开口,先站了起来,让他稍等。
曾经她也有过这样没?有光的感觉,快被生活掐死在那个时空,可接踵而至的事情压得她只能抬起头面对。她不只是父母的女儿,她还?是一个演员和学生,有自己必须要?肩负的责任。
沈乌怡走进房间,打开许久未动过的柜子,拿了透明的合色棱镜出来。
往常她想念父母的时候偶尔会拿出来看,她已经很久没?拿了。
关?上门?,沈乌怡看了眼荧幕上男主角和亲人对话的场景,慢步走过去。
边原陷在黑暗中,伸手擦了几下打火石,微低头,用手拢了一下,点燃了烟头,白色的烟雾缭绕在空气?中。
而后,他随手把玩着打火机,“啪”一声打火石来回响,火光也跟着起起灭灭。
沈乌怡走近他,坐下,轻轻把合色棱镜放在桌面,由于边原还?在玩着火光,透明的晶体分射出微弱的橙红色黄色的光,只足以将?晶体下方?照亮,透着一股荧光。
“边原,你?看。”沈乌怡轻声说。
她打开手电筒,轻轻往晶体的方?向一晃,立刻照射出极其耀眼的七彩光芒,在昏暗的环境中极为闪耀,远远盖过了电影投影的亮度。
“它的原理是组合三基色单色光,单色膜会使单色反射,但对于其他色而言,它们可以透过这层膜,到达更远的地方?,构成最靓丽的彩色光。它们各自来的方?向不同,但出射的方?向一致,谁也没?想到,它们会构成很出彩的一幕。”
沈乌怡抬起眼,撞上他黑漆漆的视线,深得像不见边际的夜幕,内心一动。
边原喉结缓缓滚了滚,唇间那根烟兀自燃着,猩红的火点往上燃。
沈乌怡朝他弯着眉眼笑起来,漂亮的一双眼眸盈满了璀璨的笑意,晶体反射出的七彩光将?她笑脸映得更美。
“投影出来的电影也是这个原理哦,所以,不论是什么?光的边原,你?也有一部专属自己的电影,是精彩绝伦的,独一无二的。”
沈乌怡笑着,看着他挺拔的身影,却还?是忍不住泛出了点泪花,她低下眸,把手电筒缓缓挪开了些。
她想点亮他的世界。
想让他不会再觉得昏暗无光了。
边原伸出手扣住她下巴,轻微往上抬,看见了她眼角泛出的红,摩挲了下,替她抹去,声音低哑:“哭什么??”
沈乌怡眼眸抬起看向他,眼泪却不受控制往下滑落,被他手指抹去了。
她摇了摇头,低头把那枚透明晶体拿起来放到他手心里,抬眼望进了他眼底,深黑不见底,却明显清晰地倒映着她的脸。
微凉的触感落在他手心,她伸手按了一下,掌心是温暖的,传递到他手里。
“送你?万丈光芒。”沈乌怡看着他眼底的自己,声音温软道。
边原黑色的瞳孔缩了下,眼前是晶体发?出的耀眼七彩光,以及沈乌怡带着笑,眼眸却微红的脸颊,目光认真又专注。
他滑了一下喉结,把唇间的烟拿开,食指还?套着那枚没?有归属的尾戒,他也拿了下来,低眸看着手心之中那个散发?着璀璨光芒的晶体。
七彩光远远地拉长?,投落在整个客厅。昏暗被冲破了。
沈乌怡低头吸着鼻子,往前抱住了他,他独自一人坐在这的身影实在太寂寥,一身的黑仿佛要?与环境融于一体,但又远远超乎环境,好在,光芒刺进了这世界。
“边原,你?不用害怕。”沈乌怡抱着他窄而有力的腰,声音很轻,却在此刻无比清晰。
“我陪着你?。”
边原低下头,看着沈乌怡把头埋进他怀里的模样,身前的衣服悄悄湿了些许,似乎她才是真正经历过的那个人,反倒显得他过于漠然。
他喉结一紧,单手搂过她的腰,另一只手还?抓着她送他的万丈光芒,刺着眼底,映出温暖的七彩光,笼罩着两人。
窗外的天色远远地出现了一道浅淡的白色,却始终不如这晶体的光芒耀眼。
——天亮了。
像是映衬了她那句话,点亮了他的世界。
边原头颈低着,看着她抱紧自己的模样,电影也放至了尾声,没?有人再关?注。他低声闷笑了一下,声音低低沉沉的,透着磁性,
“好。”
太阳的清光刺入室内,阳光出来后,有些许透过那枚晶体,在白色的墙上洒满了七彩色的光斑,光点四处微微晃动。
-
后面几天,沈乌怡忙了几天工作,《山月事》的开机日期近在眼前了。
终于得空忙里偷闲时,施思蔓第一时间把她喊了出去玩,不想看她成天绷着一条弦。
沈乌怡下了车,正要?走进酒吧,身后一道浑厚的男低音叫住了她。
她回过头,见到程承深那张熟悉的脸,戴着口罩微笑着对他点点头。
“好巧。”
程承深再次叫了声她,笑着直接说了事情:“沈小姐等一等,刚想给?你?发?消息,正好这里碰到了。”
沈乌怡弯着唇抬头:“怎么?了?”
“我上次收拾车才发?现你?的挂饰掉里面了,你?能等我一下,我去拿给?你?吗?”程承深温声问。
沈乌怡正要?婉拒,一个小挂饰,她至今也没?发?现掉了,不会很重要?。
但看着程承深镜片后的深沉双眼,想到他的年纪,不知为何拒绝无法出口,她只得无奈点了下头,在门?口等他过来。
没?一会儿,程承深拿着一个小挂饰快步走回来,递给?她。
是一个兔子挂饰,但可能是掉在车内脏了,原本上扬的嘴唇糊了一小块黑色,失去了笑容,显得面容有些可怖。
沈乌怡揉了一下那块黑色,没?有揉掉,抬头轻声道:“谢谢。”
“应该的。”程承深说,看着她把兔子放好,笑:“快开机了吧,祝你?一切顺利。”
沈乌怡道过谢,“您也是,祝您写书灵感不断,本本大卖。”
程承深抬着眉,稍显意外,笑问:“你?看过我的作品?我给?你?寄一套吧。”
程承深实在太谦虚,云归这两个字笔名,全国?几乎没?有什么?人不知道,著名的推理悬疑小说家,卖的每本书都卖脱销了。
云归最厉害的点是,他在书里有真实逼真的作案手法,和烧脑的推理过程,因此非常红,作品全都被翻拍,甚至还?有人猜测他是否蹲过局子,但他年纪很小,猜测不攻自破。
有记者专门?采访过他,提问了大家最想知道的问题,这些书他是怎么?写出来的,程承深镜片后的笑眼,勾着唇回答了:“我比较熟悉犯罪心理学。”
沈乌怡不好推拒,云归的签名书市面上有价无市,程承深为人也不错,她点点头道谢,应下了,而后两人互相微笑着告别。
走进酒吧,沈乌怡见着施思蔓的卡座后,给?她点了一盘她最爱的哈密瓜,便走了过去。
不太明亮的灯光照着这角,舞台上有乐队歌手在唱:“爱会在凌晨惦起,跳跃了时空差距。”
施思蔓见沈乌怡来了,笑着拍了拍旁边的座位,递了一杯金汤力给?她。
两人极其放松地靠着椅背,听着台上的歌声,时不时碰下杯喝喝酒,杯子里的冰块晃动。
忽然,沈乌怡放在一边的手机响了,有人来电。
备注是“冰块”。
沈乌怡拿起手机,心里惊了一下,但还?是站起身,和施思蔓说了一声,迅速走到安静的厕所,接通了。
边原明天要?出差,她以为他现在没?空了。
电话刚接起,没?聊几句,边原忽地提起上次她在家拆的那个快递,声音痞气?又透着股坏:
“今晚穿给?我看。”
沈乌怡下意识啊了声,心跳不受控。
边原听着她那边隐约传来的音乐声,掐灭烟,还?没?继续说话,沈乌怡就乖地应了下来。
“几点回来?”边原问,声音的磁性透过手机传在她耳里,引起一阵酥麻。
沈乌怡支吾了一下,“晚一点,现在有点事情没?忙完。”
挂了电话后,沈乌怡回到原位,计算了下时间,还?能陪施思蔓喝不到一个小时。
施思蔓挑着眉看她,调侃了一句:“乌怡,人专门?来查岗呢?”
沈乌怡红了下脸,“没?有,就是说点事情。”
施思蔓笑了一笑,拿起酒杯和她碰了下,继续叉了块哈密瓜吃,偶尔看见路过的帅哥,悄声和她点评了两句。
玩得差不多了,沈乌怡低头摁亮手机,没?有边原发?来的消息,她正要?起身和施思蔓告别时,舞台上倏然传来很熟悉的歌声,低沉又蛊人。
沈乌怡顿时偏过头,往台上看去。
在场所有人的目光也都往台上看,那一瞬间,只看得到台上的黑色身影。
男人戴着一顶熟悉的黑色棒球帽,帽檐遮住了大半脸,但露出来的小半张轮廓同样蛊惑着人心,他背影微低着,手调整话筒,脚随意踩在地面,整个人浑身都透着一股散漫又嚣张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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