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霁手中漆黑的枪管移动,瞄准他下半|身的某个位置。
“不,不。你不能这么做。”那个研究员害怕的嗓音都哑了,他快速地说,“别开枪,别开枪,我也被迫的,我不能违背那些人……啊!”
第二枪引发了更为惨烈的尖叫。
那破碎的哀嚎声,传得不算远,安慰不了遍野的冤魂。
只是让屏幕前的男性哨兵们皮肤一紧,有些不自然地夹紧双腿。
接下来的画面已经在所有人的面前循环多次。
不过是换了一个视角罢了。
当初看的时候,所有人都觉得那位苦苦求饶的死者十分可怜。
如今换了一个视角,每一个人只觉得倪霁的手还不够重。
那人痛哭流涕,爬在地上,捧起用无数哨兵性命换来的虫玉,觉得可以用它换取自己的命。
“我把这个给你,全给你,饶我一命。”
“你把它带出去,可以换很多钱,很多钱。可以让你升到更高的位置,去没有怪物的帝都。”
“人总要为自己的,何必为了几个低等的哨兵生气,反正他们一向死得都很快……”
第三道枪声,在寂静的污染区内响起,打在了那块琥珀色的石头上。
击碎了价值连城的石头,击穿了捧着它求饶的人。
琥珀色的石头碎片洒了一地,一只未成型的奇怪生物发出尖锐的叫声,从碎片里蠕动着爬行出来,拖着诡异的脐带,在灰黑的土地上爬行了几步,逐渐失去了生机,僵化不动了。
画面在这里戛然而止,之后是大片大片的雪花点。
“老天。这居然是真的!他真的把虫玉打碎了!”窗前的办事官看到这里,一下跳了起来,拍手咒骂,“这个蠢祸,傻子。不,他就是个疯子!”
她观看了整个经过,对所有的死亡、牺牲和冤屈漠不关心。只在看见这块石头碎裂的时候,拍手大喊,痛心疾首。
校场上的哨兵们也被倪霁的这一下唬到了,
“天啊,他把那块虫玉砸了。”
“他是不是好傻,那东西很值钱对不对?”
“你才傻,这东西只要带出来,迟早还是落进那些人的腰包。凭什么让他们如愿。”
“还是说你们觉得,倪霁会捧着这块玉出来,亲手交上去。踩着他那些兄弟的尸骨,做晋升的阶梯?倪队不是那种人。”说这句话的哨兵忘记了自己不久之前才说过倪霁不是什么好人。
很快有人反应过来,
“他是被冤枉的,放人!”
“对,你们冤枉人,快放人!”
“对,太过分了,你们居然这样折磨他!”
“放人。立刻放人!”
一块黄土砸到办事处的二楼的玻璃上。
一块又一块的土块砸上来。
哨兵们的怒火早已被点燃,风一吹,燃遍全场。
有人直接抬腿往刑架走。
审讯的士官想要拦人,之前起哄得最厉害的那个女哨兵走上来,一耳光把他抽在地上。
“你这个混沌,你刚刚说要把他发配去哪里?”
她骑在倒地的士官身上,扬起蒲扇似的手掌,来回数个耳刮子抽肿了那人的脸。
“你们如此这般胡乱冤屈人。他这样的强者,差一点就被你这样的小人折磨死。气死老娘了,看我怎么大耳瓜子抽你!”
全然不记得自己之前也跟着起哄过,还开黄腔说要关照人家生意。
另一个当过队长的老兵走过来,按住她的肩膀低声说,“别在这里,拖去角落。”
于是,三五个人拖着肿了脸颊的审讯员往角落里去。
其他的人涌上刑架,开始砸铁链,想把奄奄一息的倪霁放下来。
更多的人胸中憋着无处宣泄的怒火,朝着兵管处的办事大楼下涌去。
砸着玻璃,要求放人,要求解释。
群情激奋,像火一样烧起来。
他们都是出身最底层的普通哨兵。
这样的时刻,一旦他们汇聚在一起吼叫起来,却让那些坐在办公室中,高高在上的官员们感到害怕。
广播里很快响起办事官怯怯的声音,
“确实是冤枉了。我们也是受了蒙蔽。我们马上会释放倪霁。”
“是的,立刻无罪释放。大家稍安勿躁。”
等这一处乱哄哄的闹剧收了尾,林苑的入职和外出手续才勉强办好。
出来的时候,已到了斜阳晚照之时。
罗伊领着林苑站在军管处的大门外等通行的公交汽车。
他看着街道上橘黄色的阳光,还有些回不过神来。
“我说小苑,”罗伊问,“我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你是不是故意照顾他?”
“没有。”林苑平静地说,“一切都是事实。”
她还是之前那副,安安静静,对任何事都没什么兴趣的模样。
过了一会,她抬起白嫩的小手,用食指和拇指比了个手势,“我只是,帮他隐瞒了一点点而已。”
“真的?”罗伊的眼睛亮了,“我就觉得有些画面,被生硬截断了。快和我说说是什么?”
林苑没有回答他的问话。
她转头去看兵管处侧门所在的巷子。
罗伊的视线跟随过去。
那狭窄的巷子里,一道小门打开。
有两个人架着一个受了伤的哨兵出来,他们把那明显身受重伤的哨兵放下,很快关门进去了。
那哨兵披着士兵的外套,倚着暗沉的土墙靠了一会,支撑不住似地,一手扶着墙壁,慢慢挨着墙边坐了下来。
罗伊眯着眼看了一会,很是吃惊,“是他,那个倪……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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