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温律师再度光临,脸色比既往更加苍白。
「李碧华全身光裸,有性侵痕跡,死因是脖子被绳子扭紧,因而窒息。」温律师没有客套,开门见山地说:「推算死亡时间,约是五日以前,尸体已开始腐烂。」
没有王齐愷在旁陪伴,猛然听到这些,我又有点想吐。
「警方很感谢你的推测,打算给你一个荣誉奖章。」
「什么鬼荣誉奖章,人还没抓到。」
「但也快了。」
「什么意思?」
「警方抵达陈家时,虽人去楼空……嗯,不对,人去留尸,但推测刘大德才刚走,而且走得很仓促。透过监视器有捕捉到他不少的身影,只需要再忍耐片刻即可。」
我拿着水杯点点头,沉默片刻后开口:「谢谢温律师,替我们跑这么多趟。」
「我是王家合作的律师,王家不搞小三、不搞离婚、不搞夺產纷争,多年下来我领着乾薪,过得轻松愉悦。这次我能出点力、帮点小忙,算是理所应当。更何况,与刘大德进行会谈时,我有多次激怒他--此为我不够成熟的疏失,我必须要承担各种后果。」温律师坦然面对自己的错误,毫无闪躲。
「不成熟?我倒不这么认为。和刘大德那种伤天害理仍不自知的人进行谈话,多少会愤怒、不满,这些我都明白。」
温律师同我一样,喝了一口水,浅笑:「林先生是很好的雇主。」
单以外型来论,王齐愷又高又壮又挺拔,走得是硬汉成熟路线;我比齐愷矮了十五公分,瘦弱单薄,五官很是秀气,容易让人激增保护欲。温律师介于我们两者之间,身高约有一米八,时常穿着英伦风西装搭配米色风衣,长相略阴柔,唯有浓密的眉毛,增添他一丝硬朗。薄唇挺鼻,凸显他孤傲冷漠的一面。
当他露出笑容,能化解自带的冰霜,万分迷人。
「我当了好几年的服务生,自然懂得将心比心。」
「观林先生的好脾气,不难猜想为何会招那么多人的喜欢。」
「哪儿的话……温律师也很受人喜欢吧?」
除了王齐愷,其他人对我都算是烂桃花。尤其是刘大德……真不敢恭维。
「算是吧,但我已经结婚了,再多人喜欢也没用。」解开衬衫最上面的钮釦,袒露藏在衣服底下,用细鍊子穿过的戒指。
「温律师结婚了?」
「嗯。」
看着戒指,我心生羡慕,「对方是什么样的人啊?好好奇温律师的恋爱故事。」
「对方?林先生见过啊。」
「我见过?」莫名其妙地眨眼,努力思索我认识的人当中,有谁适合温律师,可我怎么想都想不到适合的人选,「我真的见过吗?」
认识的女性实在不多,各个都与温律师搭不上边。
「许安达,是我的伴侣兼丈夫。」
「咦!?」
「很令你诧异?」
我疯狂点头,没想到温律师与我们是同路人。嘶……这么说也不对,也许是我之前太迟钝,得知真相后,觉得温律师还真有基佬的特色。
「从他十八岁开始交往,到现在他已二十六,我们在一起七年半。」说起自己的过往,温律师的嘴角微微上扬,眼底有化不开的情意。我大概被王齐愷传染眼残的毛病,明明两人先前的互动是那么亲暱自然,竟毫无发现,傻呼呼的以为他们是交情很好的朋友。
「那你们结婚,是到国外去公证吗?」
「不是,我所说的结婚是彼此在家人与朋友的见证下,互相交换戒指的仪式。至于法律的公证……安达是警察,最好不要有双重国籍,光靠我也不好申请,索性不折腾了。令人庆幸的是国内一年半后,能让同志申请结婚,到时候我们可以成为被法律认可的伴侣。」
难怪当初许警官问我改不改,我说不改,他会有那样耐人寻味的表情。
原来他本身也是同志,并且有相恋多年的爱人。
「你呢?未来想和王先生怎么过?」温律师询问。
「我应该也是和王齐愷结婚吧,毕竟我们好不容易得到家人的认可,没有其他的阻碍……」
说到阻碍两个字,我猛然想起刘大德最后和温律师说的那句话。
「林先生?怎么了?」见我脸色变异,温律师同样皱起了眉,「是想到了什么吗?」
「刘大德说,他会扫除我们之间的所有阻碍。」
「所以他谋害了他的父亲。长年下来,是他父亲阻止他--」
「所有、任何的阻碍,不单是他的父亲。」打断温律师的解释,我认真反问:「倘若今日温律师想要和我在一起,你会认为最大的阻碍是谁?」
温律师又惊又惧,「是王先生?他认为最大的阻碍,是王先生!」
那日在警局,刘大德原本试图和他父亲辩解自己不是同性恋、自己很正常,但王齐愷抵达后,他开始胡言乱语、颠三倒四,根本听不清楚他在讲什么。
刘大德很厌恶、愤恨王齐愷。
「王齐愷才是那个被刘大德视为眼中钉、肉中刺的人。他想见的,不是我。」
推测出这样的答案,温律师立即联系许警官,而我则打电话给王齐愷。
放在耳边的手机不断告知我「您拨的号码未开机,请稍后再拨」,听得我心焦难耐。许警官倒是接了电话,让温律师将所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他。
「警方立即调派更多人过去。」
近日王齐愷进入家族企业,替大哥分担工作。办公室处于大楼林立的商业中心,人多且繁杂,我总担心出了什么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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