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婷头发白吹,章雪扬去看lion,回来见她又举着吹风机还有力气瞪他,不由笑了下:“真的怕水?”
苏婷也学坏了,背身用很闷的声音回答:“我都说了不会游泳。”
“不会就学。”章雪扬这张嘴永远说不出太好听的话,过去接手吹风机:“谁长这么大会不游泳?这是生存技能,你们学校就没考过?”
“我们小地方不考这些。”苏婷低着头,头发被他拨动着在吹。
“我阿嫲和二叔去找过你?”
苏婷点点头,想到之前的发现:“明叔跟我爸认识吗?”
“怎么说?”
“他们有彼此微信。”
“是吗。”章雪扬声音淡淡的:“不清楚。”
他口吻轻飘飘的,但第二天苏婷去上班,午休的时候和家里打电话,听到父亲在旁边哼歌,心情很好的样子。
“爸爸最近有什么开心事吗?”苏婷问。
什么开心事,苗云在那边看了看丈夫轻快身影:“我不好讲,你爸不让说。”她憋着点笑。
“啊,什么事啊?”苏婷很好奇。
“你等一下,等你爸爸走开我跟你说。”苗云看着丈夫离开,才把事情给女儿说了:“也没什么,就是听了场演唱会,你知道的啦,你爸爸最喜欢许冠杰,这回特地跑香港听他演唱会,得瑟很多天了。”
苏婷这才知道,原来父亲和堂弟一起去的香港,看了许冠杰演唱会。
苗云补充:“阿嵩一开始说他朋友弄来的票,后来才讲实话,说是你男朋友买的,也是他朋友……你爸爸好面子,就说去看了演唱会,没说是女儿男朋友特地买的票,嘴硬得很。”
苏婷后知后觉,所以她爸爸和章茹爸爸,应该是那场演唱会认识的。
挂完电话后苏婷很想装没事发生,却又忍不住翘了翘眼角:“什么人呐。”还来这一套。
年关会多,下午继续开了个碰头会,确定新年的团拜餐,还有除夕夜的位置基本都订出去了,现在人力和采购都要做调整和确认,不然到时候掉链子会很麻烦。
开完会苏婷去收了一批物料,店里加的金桔和彩旗还有恭喜发财的祝福画,订做的横幅也提前到了,上面写着:章记酒楼祝广州全市人民新春快乐,吉庆有余。
章茹和冯宁都过来帮忙挂红包,迷你的小红包袋,有纸币也有硬币,串在红绳挂上去,老店虽然开了这么久,但很多装饰品一加上去,年味还是特别浓。
章茹拍了几张照片:“我还是喜欢这里,新店装修是好,但永远荔湾最有味道。”小时候的味道,根植在记忆深处的一间酒楼,感情是不一样的。
冯宁也叹气:“虽然总觉得老店老,但在这里待这么久,我也觉得这里最顺眼。”
“怎么了,你要离开老店吗?”章茹探头问。
冯宁点点头:“我可能要申请调店。”她和谢淮的父母提前碰过面,现在已经开始商量结婚的事:“他父母都在深圳,想让我们去接那个麻辣烫的店,但谢淮说自己开店很辛苦,不想让我跟着一起,但两个人又不好分开,所以我如果能调到深圳店是最好的。”
这个苏婷是记得的,冯宁之前就说过想调去深圳,以后过香港看妹妹方便,但等她真的计划要离开这里,苏婷也有些伤感,想到自己当初来老店就是因为冯宁在,眼睛忽然就有点酸:“定好摆酒的日子了吗?”
“日子是定了,有几天都比较合适,”冯宁因为这个事还蛮愁的:“但要去哪里摆还没定好,谢淮老家太远,去我们那里也很麻烦,他说想在老店,但肯定要花好多钱……”谈恋爱无所谓,但结婚真的就要精打细算,她不如谢淮想得开,觉得能省一点是一点,更何况她还损失了一条金镯子,现在想想都觉得肉疼。
章茹替她算帐:“可是你男朋友说的也对,在这边摆酒的话两头亲戚过来都方便,省得你们以后再补酒,而且交通和安置费什么的还能省一笔,其实这样算是比较经济的。”
“想想呗,说不定过年你和你男朋友都抽到大奖呢?”章茹没忍住,摘下来一个金钱桔,连忙把那条空空的枝桠子多绑两个红包,装作无事发生。
也许是刚听人说结婚她也红鸾星动,当天下班回家后,居然接到电话让去相亲。
电话是杨琼打的:“阿茹啊,那边是我一个朋友的侄子,自己开了几家日料店,说是很上进一个男仔。”她把对方信息都报一遍,但也没有要逼侄女的意思:“我说问问你,你如果愿意我们就去看看,不愿意也没事,我去回掉。”
章茹倒没什么所谓,因为没相过还有点新奇感,觉得可以试试水:“我没问题啊,明天在哪里见?”
杨琼说了地方和时间,又在她这里探消息:“你哥哥和阿婷还好吧?”
“我不知道喔,这个要问我哥,我都好久不见他。”章茹正涂脚趾甲,涂完封层往烤机里一伸,应付几句,慢慢开始犯困。
隔天章茹感冒了,但还是请半天假好好搭配一身衣服,风情万种到了相亲现场结果却不如人意,是个盘串的装x男,油到升天。
是间茶餐厅,彩色马赛克地砖和复古绿的卡座,章茹翘着腿,脚趾涂的黑色甲油,拖鞋在脚后跟一跳一跳的。
阿华田顶上的冰淇淋球差不多融化,她嘴里含了块冰,听对面发起新一轮话题。
“听说你在自己店里上班?”
“对。”
“做什么工作,文员?”
“服务员。”
“哦,听说你大学在外地念的?”相亲男继续发问,手里不忘哗哗盘手串,来来回回,盘出了一种无人拖手的寂寞。
小胡须和无框眼镜,单边耳钉,向上卷两公分的牛仔裤,标准港式型男的look。
虽然梳着大背头,但配一张发腮的肉脸,有种大张旗鼓的姨味。
聊几句,对方点点头,盯着她不说话,审视里带着故作的深沉。
过会,对她的身高提出了质疑:“你净身高应该没有165吧?”但打量来去,又贴心安慰她:“也没事,听说女人生孩子还会长,还有机会。”
哪里来的西八男,满眼就看见他在花谢和早泄之间,有损市容。
“你在哪里读的大学?”章茹问。
“美国。”
“哦。”章茹点点头:“美国什么学校?”问到后马上发给章雪扬并加一条语音:『哥,我给你发个学校名字,你帮我看看是不是野鸡大学?』说完对着相亲男笑笑:“不好意思啊我没什么文化,但我哥在顶尖投行待过,也是那边留学生,说好多二流货色就是大话精,随便读个阿猫阿狗的大学都敢充名校,所以我问他一下,不然冤枉你多不好?”
男的僵了下:“哦没事,其实学校我也随便选的……”
九不搭八的对话结束于十分钟后,章茹拎起链条包往背后一甩,慢慢悠悠走去停车场。
等回到车里,相亲男发来信息。
第一条:『你刚刚好像一直在看我的串?』
也许是看她没回,后面又追了句:『女孩子戴蜜蜡和石榴石不错,下回再约,我可以带你去选。』
点进这人朋友圈,先看到一张自拍。
最骚眼的还是他那两只手,左手菩提子,右手虎头镯和晶串,黑矅石上还串着几只金色的貔貅。
配字是几句英文,又洋又土,整个人有种洛杉矶老干妈的即视感。
章茹直接拉黑了,打电话跟苏婷吐嘈一路,等开回老店才收收口水:“怪不得我哥不喜欢相亲,都什么新鲜萝卜皮。”
停车到营业台碰巧撞见章雪扬,一只手揣在兜里,神采焕发像拉过皮,章茹想靠他身上恋爱的酸腐气通通鼻子,被章雪扬按着脸推开:“叫你做茶市餐点分析,你做到哪里?”
催个鬼,章茹把他手打掉:“着什么急,做着呢。”
“都是新店的基础数据,认真点。”
新店新店,喜新厌旧的人,章茹翻个白眼:“就你最醒。”跑办公室赶表去了。
中午把苏婷拐到便利店买彩票,她摸苏婷头发:“靓女,你头发颜色两截了。”
苏婷也知道自己头发颜色有点尴尬:“过几天去染。”
章茹打了个喷嚏,鼻子塞得难受:“去你之前染那个地方吗?我跟你一起,染个头发过年。”
“好啊。”苏婷摸了包纸巾给她擦鼻水,两人走回酒楼,经过洗碗间听说林晓菊旷工了,连个招呼也没打。
这很奇怪,毕竟林晓菊真的是很卖力的一个人,做生做死就怕没班加,平时洗碗间的活忙完还会出楼面帮忙,突然旷工怎么都让人觉得不对劲。
苏婷回办公室,找到林晓菊档案里紧急联系人那一栏,拨好几遍才有人接听,那边是一位年轻男性的声音,说是林晓菊儿子,而据他所说,林晓菊现在在医院,因为高血压。
“不是吧我靠?”章茹给吓精神了,彩票都来不及刮:“那怎么办,怎么突然这么严重?”
“我们去看看她吧。”苏婷在电话里征求过林晓菊儿子的意见,再把具体地址记下,跟章茹一起过去。
章茹喷嚏打得鼻子都塌了,苏婷跟她换到主驾位,车子启动的时候看到一辆红色mini下来个女孩子,白金发色很眼熟。
章茹也发现了:“王斯乔前女友?”
“好像是。”名字似乎叫vivi,但苏婷没怎么在意,踩着油门往道闸那边开,刚好经过vivi身边。她也发现苏婷,特地停下来,从车窗看了苏婷一眼。
第78章 提前更
道闸起杆, 苏婷开了出去。
章茹手指扶在太阳穴,太后一样靠着车窗瞟向王斯乔前女友:“哪里来的小傻逼。”看她很不爽但没空管,直奔医院去了。
林晓菊就在附近医院,苏婷和章茹到的时候她已经醒了, 因为血压飙过200, 医生要求她必须住院观察,而她的病因却不止血压高, 已经转成尿毒症。
这是之前公司体检就查出来的, 但她瞒着谁都没说,她儿子林仔又急又气:“妈你糊涂了!这么大个事你不说是想干什么?”
林晓菊又能说什么呢, 她就是听人讲这属于很严重很严重的病,要长期做化疗很费钱还治不好,现在也只能像做错事一样:“我以为还能坚持个几年……”
苏婷怕她情绪紧张影响血压,给她拿纸巾擦眼泪:“阿姨,我们还是先配合治疗,现在医学发达很多了,也不是那么可怕的。”
“对对对,”章茹点头如捣蒜:“现在医生都很厉害的, 什么仪器啊药啊治疗方案的都升级好多了, 而且阿姨你这个也不是什么急症,我有个街坊阿伯得急性白血病都救回来了,现在人好好的。”
林晓菊抹着眼眶子:“我就是想着治也白治,不如多留点钱……”
很快戴玉兰和后勤主管也赶过来了, 劝她:“阿菊啊, 有病不能拖的, 你别犯傻,什么都不比身体重要, 健健康康才能长久,而且你孙子孙女也那么小,你就不想一直陪着他们吗?”
她儿子林仔不理解,抓着头发蹲在地上,内疚之余也有点崩溃:“妈我早说让你听医生要定期复查,你每回都敷衍敷衍,这下好了,现在怎么办?”
“行了你也别在这里发牢骚。”戴玉兰教训林仔:“你妈哪里又愿意这样的,她带病上班还不是想多挣点给你们?”为家庭奉献了一辈子的人,最怕的就是拖累家里,骨子里思想就是要燃烧自己最后的价值,听起来很傻,但谁也没有立场责备他们。
人太多,医院怕不让留太久,所以了解大致情况后,老店的几个都走了出去。
事情太牵动人了,一时都有些沉重,戴玉兰看着苏婷和章茹:“回去把员工基金的数对一下,写个申请调出来,能帮一点是一点吧。”说到底,除了病人受罪以外,最大的困难就是医疗费用。
回店里后,章茹和苏婷抓紧把基金账目理了一下,次日早会听说这个事,不少管理层都提议,说可以在店里搞个捐款。
梁忠也有亲戚得过这个病:“我记得要换肾,几十万是要的,而且肾源可能还得排几年。”
会议结束后,苏婷去收了一封ems,里面是麦麦的养犬证。
“折耳柴犬?”章茹拿着证看好久,一度发笑:“这怎么通过的,还想到碰柴犬的瓷?”
“不是我弄的。”想到这个苏婷也觉得好笑,证是章雪扬申请的,不知道他怎么摆的机位,反正拍出来真的有像柴犬,而且麦麦还很配合他,真把两只耳朵耷拉着给他拍照,然后和她身份证一起提交,没想到就通过了。
不久周末,苏婷和章雪扬去固春堂,他打球拉到背肌,要找炳叔治一下。
地方不好找,哪怕来过一次苏婷也不记得,只能跟着他穿街过巷。
还是原来那间米白色的尖顶瓦房,炳叔穿着灯笼裤,带了几个弟子在练站桩和步形,两只大眼狮,双颊饱满很威猛。
站着看了会,炳叔叫停休息,过来接待他们两个:“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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