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淮所处的这片区域与内院间隔的湖泊宽阔无垠,两边通行仅凭几道廊桥和行舟摆渡。两岸的距离极远,寻常习武之人都无法运转轻功跃过,更遑论这些乌合之众。因而此处戒备松懈。
这倒是给了元淮可趁之机。
她步法诡谲,似穿花蝴蝶,轻易地绕开了堂前乌泱泱的人群。
元淮擦着廊桥的边沿,以墙体为掩,足下施展轻功,脚尖轻点水面,中途再无借力,身法灵动地穿行。
如若此时有人行过,得见这一幕,定会震撼不已。如内功修炼到顶峰,摘叶飞花,伤人立死。这是轻功炼化至极的标志。
元淮飞掠至对岸,她脚步依旧不停。千机门栽种的各式花木,成了她最好的掩护,纤长的身形也使得行动如鱼得水。她的步伐轻盈,无一丝足音泄露。
行至某处庭院时,她听见了有几人窃窃私语,其中有细微之词传进了耳中,她有些意外,步子一错,驻足回身,伏上屋檐,认真地听了起来。
庭院里有两个侍女洒扫,她们看起来年龄尚小,一脸稚气,关系也是不错的样子。现下管事的嬷嬷不在,无人拘着她们,她们性子活泼了许多,一面做着手头的差事,一面三言两语地闲聊起来。
她们起初只是说着自己遇到的烦心事,而后越说越兴起,聊起了千机门中的诸多八卦传言,最后竟大胆地议起了主人家的家事。
元淮悄悄探头,以她的角度,两个女孩根本无法察觉到有人在窥探,她们兴冲冲地交谈着。
“小莲,你说小姐的病到底什么时候能好呀?她房里的熏香味道好重,每次路过我都恨不得掩着鼻子走。”青色衣裙的女孩嘟囔道。
“唉,小姐的身子总不见好,夫人都成了热锅上的蚂蚁,要急死了。府里谁敢在这个时候触霉头啊!”小莲低着头,手中卖力的挥着扫帚清扫地面的落叶。
“没了药王谷的草药,小姐的身子就一蹶不振。”女孩叹气,她的眼睛又大又圆,眼珠子滴溜溜地一骨碌,“小莲小莲,你说,云阁的熏香是不是为了遮着小姐身上的血气?我总是感觉云阁那股香气好奇怪,像是腐······”
“行了行了,你少说两句!”小莲赶忙出声制止,“夫人和门主最忌讳有人说这个了。”
她小心翼翼地四下环顾,发现周围并无他人时,才略松了口气,她板起脸,教训道,“你不要命啦?上次有人在小姐面前失仪,她是什么下场你难道忘了?”
青衣女孩回想起当时的惨状,她脸一白,双手紧紧捂住嘴,头摇得像拨浪鼓。
小莲低低地哼了一声,她拿起扫帚,快步向前走。
青衣女孩怔了证,拔起小腿,连忙追了上去。
云阁?生了重病的小姐?元淮没想到,这趟探寻有了意外的收获。她竟然得知了千机门千方百计隐藏的一份秘辛。
看来药王谷的覆灭,对于整个江湖来说,都是一场巨大的震荡。听她们的意思,离了药王谷的草药,那位小姐的病情急剧恶化,恐怕时日无多。陆光尘只有一独女,如果女儿病殁,那千机门的传承······
陆光尘的女儿年纪与她相仿,她的生命很快就会走到尽头,她一生短暂的时光都是在千机门的一方小小天地度过。元淮心生怜意,她生得那样好,金尊玉贵,本该有更广阔的天地任她驰骋,她却终年缠绵病榻,受病痛折磨了一辈子。
她轻叹,慢慢站直了身子。压下心中的万千感慨,朝既定的方向行去。元淮始终将潜入千机门的宗旨牢记于心,种下‘蝶引’之人是悬在脖颈的利刃,她必须尽快地除去那人。
飞阁流丹,雕栏画栋,千机门的庭院富丽堂皇至极,纵然元淮出身于以奢靡见长的合欢宗,也不禁为千机门的靡丽惊叹,这简直是泼天的富贵。千机门与皇族关系深厚,行事自然受皇族约束,可奢靡到这种程度,难道不是一种逾越?
她的身子掠过六角亭的宝顶,右足先一步落在一处分外华丽的庭院廊檐上。
足尖与廊檐相触的刹那,她的身形忽地一颤,一种古怪的感觉爬上她肩头。
不······不对!这是什么东西······要,离开,快······快离开这里!
她全身僵硬,这种感觉······
仿佛是重回了当年她作为剑侍备选,第一次见到血池里的森森白骨和那团······那团东西时,产生的,那种黏稠冰冷的恐惧与恶心。
她忍不住弯腰,生理性的干呕。
与此同时,她闻到了一股奇怪的味道。
浓重的熏香,香味浓烈刺鼻。一般人家点着香炉,多是选择清淡的味道。可这院中的香味之浓,让人觉得它是为了特意掩盖住什么更刺鼻的味道。
这应该就是刚才两个侍女口中,千机门大小姐修养的院落。
元淮强忍反胃,她细细辨认——
腥气,是血腥气,还有······果实腐败后的污浊腥甜!
可在这种强烈的不适背后,她居然觉得周身的血液流速在逐渐加快。一种从未有过的渴望叫嚣着,鼓动着,催促她向前跨出第一步。
这座华丽阴沉的庭院,像是表面开满艳丽花朵的陷阱,无声地引诱着人堕入。
她喉咙微动,艰难地吞咽了一下。
这可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时机。
要,去那里探查么?
去看看,这千机门内,到底藏着怎样的一个秘密?
只是看一眼,看一看里面的人究竟如何,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元淮翻身跃下房檐,她快速地打量了一圈,这座小楼有二层,窗棂紧闭,只在一楼零零散散地开了两扇。其中一扇,正对着院中的花木,是个藏身隐蔽的好去处。
右手握住一根粗壮的树枝,她整个人以一种悬空的状态,吊在树上,此处视野开阔,屋内的景象正好尽收她眼底。
明明是白日,这处屋室所处的位子光线黯淡,加之门窗紧锁,屋子里更是黑漆漆的一片。只有些许微光从敞开的窗中倾泻,离这些光线最远的地方,有一道雪白的身影安静跪坐。
她的面前摆着一面水银镜,桌案上点着几盏烛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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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渺渺非常可怜。但请放心食用,本文的刀子不会是雌竞情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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