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子昊冷酷一望,凛眉扯起。
「我没那么无聊。看来你很喜欢这份工作?在相亲部门不好吗?至少气氛比较温馨。」
何舒晴将信将疑着,塞了一块火腿,不疾不徐地说道。
「说不上喜欢,就觉得是一种使命吧!我对那些女人遭遇的伤痛,感同身受。至于相亲部门,太温馨了,不适合我。」
何舒晴轻描淡写地说着,但听在程子昊的耳里却有着波涛的情绪。
他原本轻握咖啡杯把手的指尖,随着何舒晴的话语,不自觉地向下紧捏。
随后,他抬眸深望。
视线里,收进何舒晴低头翻搅花野菜的动作。
许久,一声冰冷而别具意涵的声线传出。
「所以,你是因为觉得工作累了,还是对感同身受的事累了,才休息一年的?」
何舒晴握着叉子的手,瞬间抽动。
原本轻松的面容,明显拉起满腔忧愁。
什么原因?
休息的那一年,她也一直在找,是什么原因让她过得如此行尸走肉。
那一年里,唯有腹部里的心跳陪伴着她。
每一个跳动的瞬间,都在提醒她,她还活着。
她还是一个「有价值」的女人。
「都不是,只是因为一些个人原因。」
何舒晴答得缓慢轻细。
她低垂着头,不在意地翻搅盘里的蔬菜。
程子昊凝肃不语。
眼帘下的双瞳,彷彿扫过数个片段,不断暗潮汹涌着。
那是一个女人。
穿着长裙,红唇娇嫩,吃力挺着孕肚,坐在河堤边的柳树旁。手里端着书,轻闭着双眼,沉睡着。
就在两人各有心思时,突然何舒晴想到了什么,语气质疑地问着。
「对了,你那时候怎么会突然间帮我排了检查?还有,你是不是认识宝心医院的医生?」
程子昊被这质问,拉回了注意。
随后,轻啜口咖啡平淡说道。
「我第一天送你去急诊的时候,医生误会我是你的先生。说你腹痛的状况,需要排一些精密的检查,我只好签了文件。」
何舒晴瞪大眼,略带嘲笑。
「那么乌龙啊?是哪一位主治医师神经那么大条啊?喔!是那隻陈鬼王对不对?」
说完,双眸转着璀璨的明亮。
十足的讥笑和讽刺。
程子昊被这么一逗,拉着不怀好意的神色。
「你竟然叫他鬼王?他可是执行长。」
何舒晴听后,更是爆笑一语。
「啊!他竟然是执行长?太夸张了,那这就不是调部门可以解决啊!这间医院可以解散了。」
何舒晴突然笑得灿烂,「咯咯咯」的捧着肚子笑。
脸颊的酒窝,漾起了甜美娇柔的漩涡。
那是程子昊最熟悉的笑容,他看得有些出神。
十多年来,他日夜想着,日夜等着。
突然,不小心与何舒晴四目交对,两人尷尬低头,不发一语。
许久,程子昊率先开口化解尷尬。
「我等等公司有会议,宝宝让你照顾。」
说完,他放下了咖啡杯,拉起椅背后的外套便要离开。
何舒晴跨出脚步,挡在程子昊的跟前。
「唉?程子昊,我下午也要开会啊!」
何舒晴从昨天接到案子后,便没有什么时间跟其他组员交代事项。本想着,週五的夕会可以回趟公司,好好的交接一些事项。
「我会在你开会前,赶回来的。」
程子昊冰冷丢下。
何舒晴踱着气愤的脚步。
说到这种莫名其妙的约定,何舒晴吃过闷亏啊!
「程子昊,我才不相信你。你耍诈!你之前把宝宝丢在介绍所时,就说奶粉泡完你就会回来的,结果还不是我杀去你公司才找到你!」
程子昊没有回应,扯了一个淡笑,眸光闪着得意,自顾自地离开了。
「喂!程子昊!这是你儿子耶!你怎么那么没有责任感啊?」
何舒晴不甘心,再追上去时,程子昊已经坐进了亚伯的保鑣车里,扬长而去。
何舒晴甩着长发气愤地回到大厅里,漫无目的的坐在深灰色沙发上。
她这才仔细的环顾四周。
红砖的地板,搭着简单的原木家具,漆着墨绿框的落地窗,搭着白色带灰的双层窗帘,轻柔的阳光穿透白纱洒落。
丝毫没有匠气。
这一切,都散发着慵懒轻松的气味。
果真是天晴农庄啊!
就连室内,都可以闻道淡淡青草香,暖和的阳光像是抚摸在肌肤的每一吋。
温暖,平静。
才在大厅坐没多久,何舒晴刚刚的阴霾竟然一扫而空。
突然,就在她放松着呼吸时手机响起。
何舒晴接起,立即正襟危坐。
「王主任。」
电话另头,王主任简单交代一些事项。
但话语未完,何舒晴便忍不住插了话。
「什么?下午夕会取消了?以后都不准开夕会?老闆规定的?」
王主任又说了些什么。
无非都是一些顾左右而言他的说辞,何舒晴对这些完全不在意。
她在乎的重点,是手上这件棘手又毫无头绪的案子。
「对了,王主任,我根本没找到张小姐,怎么办?我看我先回公司处理其它案子吧!」
何舒晴藉口说着。
她若一天完成不了程子昊的联姻,不就一天被绑在这深山的天晴农庄里?
这简直是软禁啊!
她才不要!
结果王主任完全不给她插话的机会,说一堆莫名其妙的话。
说什么相亲部门没有其它案子,说什么「等待」也是工作之一。
难道就要她这样漫无目的,待在这几乎与世隔绝的「天晴农庄」里,等张小姐回来?
那行踪成谜的远房亲戚的女儿呢?
总是得送一个人来,她才能进行配对啊!
不然这偌大的天晴农庄里,不是比她年纪大的大妈大姐们,就是干着粗活的大叔大哥。
就连少数比她年轻的女僕,也都有默契的结婚了。
这样看来,这深山野岭里,唯一单身的年轻男女,就只剩程子昊和她啦?
见鬼了!
她第一次接过那么棘手的案子。
但她好歹也算是公司里的「老鸟」了,总不能案子做不成,自己「下海」牺牲吧?
这不被那些「菜鸟」笑死才怪。
对。
不论如何,她一定要解决程子昊和那神秘远房亲戚的案子。
篤定心思后,何舒晴主动找了房嫂,房嫂正在厨房后分配着女僕工作。
何舒晴从门后,掛了个小头,挥着手,笑瞇瞇着。
「房嫂?」
房嫂听见何舒晴的叫唤,随即停下手边的工作,毕恭毕敬地走到何舒晴跟前。
双手自然缩在腹前,谦卑地弯着腰。
那副恭敬端庄的姿态,让何舒晴冒了一头冷汗。
「晴晴小姐,请问您有什么吩咐?」
何舒晴露出半身,僵硬地站着。
突然被当成贵宾般,高高捧着,让她受宠若惊啊!
想不到鬼鬼祟祟的程子昊,竟然对她如此礼遇?
「那个房嫂啊!您别叫我小姐,您的年纪都可以做我妈妈了,我担待不起啊!」
「晴晴小姐,您是少爷的客人,基本的礼貌还是要遵守的。」
房嫂坚持说道。
何舒晴双手摇着,连忙否认。
「我,我不是客人。我是来这跟张小姐接洽工作的。房嫂,您知道张小姐?喔!也就是程夫人,什么时候回国啊?还有她那个远房亲戚的女儿,在哪啊?」
房嫂停顿半晌。
和气的双瞳里,神色略有飘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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