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汉堡和一杯可乐,这一餐,花了他们两个小时的时间。
等到两人用完餐,已过傍晚,他们一前一后走出速食店,方馨佩怕刘昀亨搭大眾运输不习惯,便询问需不需要送他回家,反正他们约出来的事方父早就知道了,也不差这一程。只是刘昀亨一走出速食店大门便发现在隔壁银行门口站着个天黑却带着墨镜的女子,他不想再造成方馨佩的困扰,遂以还要去别的地方为由,婉拒她的好意。方馨佩见刘昀亨体贴的举止,下意识看了眼旁边的墨镜女子,接受了他的理由,而不打算说破。
这一别,也不晓得再见会到何年何月了,一想到方父,方馨佩心里满是无奈,她知道父亲这是为她好,不希望她受伤,可如今看来,方父反而才是让她受到伤害的人。
一开始方父不让方馨佩和其他人走太近的原因,是怕最后『朋友变敌人』时难过的是女儿,为了守护唯一的女儿,他不惜一切断绝『可能变敌人』的刘家后路,逼得刘家不得不退让,但是细想之下,造成『朋友变敌人』的罪魁祸首,不就是方父吗?方馨佩不管怎么想,都觉得自己的父亲做得又绝又矛盾。
方家的宝蓝色轿车以时速110开上高速公路,方馨佩闭着眼睛,想起以前和乐融融的家庭生活,再看看现在的窘况,不禁在心里叹了口气。
记得她还在念幼稚园时,家里经济还没发达,有一次下了课因为要逛夜市的关係,放学由父母亲来接她,她永远忘不掉摩托车上暖暖笑着的双亲,那画面不是靠钱能够买得来的。
老陈看着自家小姐闭着眼睛眉头深锁的样子,试探性地问道:「小姐在苦恼什么?」
现下,方馨佩不知道能相信谁了,方父如此紧迫盯人,难保背后不会又做出别的事!
良久,她才悠悠吐出一句:「老陈,我信得过你吗?」
前头开着车的方家司机听了不禁一愣,心虚地立刻想起了之前在书房和董事长的秘密晤谈一事。那张由岁月打造出满是细纹的老态脸庞,开始冒起冷汗。不管怎么想,造成今天这个局面,不就是因为他的多嘴吗?是他告诉董事长白色轿车的事,是他当的爪耙子。
「小姐说什么就是什么。」老陈背负着罪恶感,不敢再从后照镜看自家小姐,哪怕是一眼也好,都只会让他更加心虚。
方馨佩发现一向喜爱聊天的老陈这会儿不如以往热络,心里遂產生疑惑。本来只是随口一问,没想到老陈的回应不如预期。
换句话说,他的反应已经出卖了他的心思。
车内安静了许久,彷彿连一丝尘埃都凝在空中坠不下,胶着的气氛和窗外呼呼吹着的风成了相当大的反差。
「老陈,我再问你一次,我信得过你吗?」一道以轻柔包围着锋利的女声响起。
要不是因为车子还在高速公路上疾驶的缘故,老陈早就想声泪俱下的跪在自家小姐的脚跟前懺悔了。
「小姐……我不得不这么做……我怕被解聘啊……」
方馨佩也不是那么不通情达理,她一向和气待人,为老陈设身处地着想后,便也不再那么咄咄逼人。「我只是想知道到底发生什么事?你可以告诉我吗?」声音似是被几颗大石压住了,嗓音有些沙哑。
车子维持等速地继续行驶在高速公路上,车内女子的心思跟着司机说出口的一字一句而有了情绪起伏。
一进家门,方馨佩放下包包,直奔方父的书房。门没有上锁,她顺利地打开。
房内空无一人。
方馨佩不多做停留,连门也没带上,转而快走至主卧室。
开门,空无一人。
几乎翻遍整个家,方馨佩就是没找到想找的人,徒劳无功后,她洩气地坐在客厅沙发上,情绪还没缓和下来,郭妈就端了一杯热牛奶上来。
打从方馨佩一进门的所有行为她都看在眼里,她知道纸终究包不住火,董事长如此极端的行为已不是为了女儿着想,而是转化成为一种控制慾了。
方馨佩没接过那杯热牛奶,她的心脏还在扑通扑通地狂跳,鬱闷感侵蚀了每一吋肌肤,如火山岩浆般的思绪浓浓地搁在脑中,她觉得自己快爆炸了。
热牛奶已被郭妈放到茶几上,她无声地坐在方馨佩隔壁,默默地陪伴她。
方馨佩发着呆,等到牛奶都凉了,她才转头对着郭妈放声大哭:「我是不是全世界最大的笨蛋?」
郭妈伸手揽她入怀,拍着她的背轻声安慰着:「你当然不笨,你是我心中最棒的小姐、最体贴的小姐。没有人能说你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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