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没事让他载你干嘛?」
我有点委屈,「是他硬要载我的。」
「他要在你你就让他载?你会不会太好说话?」见我一脸想回嘴又不敢的样子,他叹口气,敲敲我的头,「总之你以后少跟他接触。」
就算他不说我也打算这么做。我点点头跟在他后面,他正在晒衣服,客厅里飘散着一股洗衣精的味道,「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啊?」
「我今天一直在家。」
我心头一惊,「那你刚才都听见了?」
他面色如常,用力甩了甩一件衣服,「你说什么?」
「没、没事??」
「你是说他说他喜欢你吗?」他把一件衣服晾起来,头也不回的说,「那不是真的。」
「你怎么知道?说不定是真的。」
他瞪我,「你就这么希望他喜欢你?」
「喜欢你的人那么多,偶尔也要有人喜欢喜欢我??」话说到一半,「等等,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听的?」
「从他那台吵死人的车子骑进巷子里我就听到了。」
我瞪大眼睛后退两步,那不是从头到尾都听见了吗?
也不继续说下去,他在阳台继续晒他的衣服,我思忖着要怎么开口问他到底听见了什么,手机又响了。
一看见萤幕上显示的来电人,我拿着手机闪进房间,司马言光似乎是连棉被也一起洗了,整个房间暖烘烘的,我深吸一口混着阳光的洗衣精的味道,才接起电话。
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轮流打来,只知道打来一定都没有好事。
伯母的声音听起来让自己尽量和善,只是没说几句话就切入正题,难免让人感觉出她的迫不及待。
她一面问我刚才有没有接到伯父的电话,我答有,她马上假惺惺的抱歉到伯父说话就是比较直接,其实他也只是想帮你们分担,毕竟你们家就两个女生,很多事情不方便??
麻木地听着她东扯西扯,其实我是想直接掛掉这通电话,为了礼貌只能硬撑着。
最近我终于知道他们为什么要这样了。
奶奶有三栋房產,一栋给了伯父,一栋给了爸,剩下的那一栋是祖宅,听妈说在我很小很小的时候大家都还住在那里,只是后来小孩子多了,大家就慢慢搬出来住。随着爷爷去世,奶奶被伯父一家接出来照顾,那栋房子也就空了下来,一分为二,两个儿子各得一半。
对此其他三个姑姑对此都没什么意见,毕竟在以前,女儿能得到的本来就有限,奶奶虽然平时对待儿女一视同仁,对我们这些孙子孙女也没有什么重男轻女,但在财產的分配上,还是照着旧观念来办。
后来有一个做空调的老闆租下来做生意,是伯父去和他谈的,从头到尾爸只是每个月从伯父那拿到自己那一半租金,妈对此愤愤不平,因为那钱少到看不出来是一整栋房子的租金,就算只有一半,也不可能只有这些金额,爸不是那么在意,他说大哥给多少我们就拿,其他的不要去管,免得多生事端。
这几年祖宅附近盖了一栋百货公司,周围突然就热闹了起来,房价也日日看涨,我们拿到的租金却始终没变过。妈忍着不发作,爸劝她别管,直到爸身体出了问题,各路亲戚纷纷跳出来,我才知道前几年奶奶出事时为什么那么多人紧张房產要怎么处理。
原来那栋祖宅是奶奶打算着等自己百年之后才过给伯父和爸,但现在眼看着爸的身体每况愈下,大家才又冒出头来想着自己能不能够分到一杯羹,其中最紧张的当然就属伯父一家了,毕竟如果爸走了,他们能拿到全部更是再好也不过了。
再多的关心都是虚情假意,某一天小姑姑来医院探病,和我聊了几句他们小时候的事,才知道爸和这个大哥根本不亲,从小他们的这个大哥就是脾气古怪,做什么事从来不和家里交代,出去也从没想过带弟妹一起,连结婚也是突然就结了,反倒是爸和下面的两个妹妹比较亲,他们几个永远不了解大哥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这也是了,两个从小只靠血缘关係叫对方一声大哥、弟弟的人到了最后,也别妄想对方能展现出多少亲情。
据说奶奶给了伯父一笔钱,要他好好料理爸的事情。他们夫妻俩的如意算便无非就是我们家能自己让出另一半的房子,如此一来再好也不过了。
老实说我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居然会烦恼这种事情,我们家从来不是什么有钱人,就算老一辈的人留了些财產给子女,也没有多到家财万贯的程度。
是我低估了人性的贪婪,人都是自私的,现实的利益摆在那里,不拿反倒对不自己了。
我靠着墙,听着她在电话另一头叨叨絮絮,想着她来烦我总比去烦妈好,这些日子下来,妈恐怕无力承受更多了。
听着听着就感觉到温热的液体滑下脸颊,我无声的流着泪,觉得自己最近真的很爱哭,身体里好像有一个水龙头,收放自如,觉得自己特别没用,这却又是唯一抒解压力的方式了。
她叨叨絮絮,说什么时辰要选好,我心想我才不管什么时辰,只想要你赶快闭嘴,司马言光就拿着空了的洗衣篮开门进来了。
他看我坐在地板上,又看见我脸上的泪水,愣了几秒,然后皱着眉头朝我走过来,抽走我手中的手机,喂了一声,问对方是谁。
伯母似乎反问他是谁,他看我一眼,再平凡不过地答:「我是她男朋友。」
我是她男朋友。
多么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让人有一种好像一直以来都是这样的错觉。
他说得那么云淡风轻,彷彿这件事再自然不过了,没什么好质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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