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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业前夕的某一天,我正在司马言光家煮着晚餐,方偃月突然打电话给我,连句喂也懒得问候,劈头就问那个跟屁虫在不在?我回答还没回来,她马上说十分鐘后巷口便利商店长椅见,随即掛了电话。
她的语气十万火急,我一紧张,立刻关火匆匆忙忙地跑去,要知道方偃月可不是在这里唸书,特地跑来一定发生什么大事了。
果不其然,她一见我便怒气冲冲地问道,「你毕业后要不要和我一起住?」
我满脸问号的蛤了一声。
她不理我,「反正毕业后你还会在这待几年吧?那间房你也不用退了,下下礼拜我毕业,结束后我就搬来和你一起住,房租跟你平摊,下礼拜我就先把东西搬来,再去买张床垫放地板就行,你东西整理整理,让点空间给我,就这么决定了!」
她说完就要走,我急忙拉住她,「发生什么事了?好端端的家里不住你跑来跟我挤干嘛?」
「我要是再回去跟那个姓卓的面对面我就下十八层地狱!」她怒吼。
我恍然大悟,「啊,你们吵架啦?」
「吵架?谁要跟他吵架啊?浪费我时间!」
她霹靂啪啦地像个机关枪似的开始叙述整个过程,虽然大半都在痛骂对方。我半张着嘴,似懂非懂的配合她的情绪适时地发出一些类似「嗯,哦」的短音表示自己在听。
他们相处总是吵吵闹闹的,虽然每每爆炸的几乎都是方偃月就是了。反观我自己,被搞得火大的人通常是司马言光,就算真的生气好了,他也会在其中一个人火气真正上来之前轻吹一口气,原本蠢蠢欲动的火苗就只剩下裊裊馀烟了。
方偃月还在喋喋不休,结论就是像他那种人,她一辈子也不想看见了,最好有多远滚多远,永远不要出现在她眼前。
这次吵得大概有点严重,我在心里默默地想,虽然有很多问题想问,却不敢打断她,只能听着她发洩情绪。
这时她的手机响了,她看了一眼萤幕便骂道,「他还有脸打电话来!」
说完她就把电话掛了,拉着我就要进去买酒喝。
「你接一下嘛,先冷静一下,听听对方怎么说啊。」
「我才不想听他怎么说!倪若凡,你怎么搞的,怎么站在他那边?谁才是你朋友啊?」
反正最后投降的人一定是方偃月,每次结果都是这样。
我心里惦念着那锅还没燉完的肉,后悔自己居然问也不问就跑出来,连围裙都还穿在身上。刚才切好的萝卜得赶快放进去煮才行,夏日的天还大亮着,时间刚过六点,再过三十分鐘司马言光和他的同学就要回来了,不赶快回去把菜做完恐怕来不及。
方偃月看我心不在焉,气急败坏的暴吼,「你给他燉什么肉啊!你又不是他家的女僕!」
这时司马言光的声音自背后响起,「倪若凡,你为什么又不带手机?」
我正要回答忘记了,方偃月一看见他的脸理智又断线,衝着他骂道,「她又不是你家小狗!爱去哪就去哪,你管得着吗?」
司马言光也不理,对我说,「你放着东西跑出来干嘛?」
我怕方偃月骂我,只好用眼神偷偷瞄她。
「又有什么无聊事?没事就回去了,他们都在家里等。」
眼看司马言光拉起我的手就要走,方偃月整个人抓狂地跳起来,那样子看得我心惊肉跳的,本来上了大学后他们不常见倒还好,最可怕是遇见了,几乎次次都是这种场面。
「我话还没说完,你凭什么把人带走啊?」
「好啦??好啦??你们冷静点,不要吵架??」
圆场的话还没说完,司马言光皱着眉头打断我,挑衅地反问,「凭什么?」
「是我先打电话找她出来的,她当然要跟我走啊!」
「她是从我家出来的,当然要跟我回家。」
「这是什么歪理?」
他忽然转过来,眼睛直瞪着方偃月,以一种嘲讽的语气说,「她是我女朋友,不跟我走难道跟你走吗?」
这话说得太行云流水,说话的本人面不改色,眼神直勾勾的没有一丝退却,反倒是我们傻了。
方偃月被他的气势吓到,不自觉后退了一步,连我都忍不住瞪大眼睛看着他。
「你、你怎么讲这种话也不害臊啊?」
「有什么好害臊的,事实如此,你敢说不是吗?」他说得理直气壮。
方偃月张着嘴,你你你个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最后只好转向我:「倪若凡!你把你家钥匙给我!」
「她家早就退租了。」司马言光冷笑道,「而我还没打算让你借住我家,趁天还没黑,赶快回去吧!」
在走进巷子前,我回头看了一眼方偃月,她举起右手,剽悍地朝司马言光竖起中指。就好像当年她面不改色地拍死那隻蟑螂般,那样杀气腾腾,我几乎以为下一秒她就会抽出她心爱的hellokitty垫板,当作手里剑往我们这里射过来。
不过幸好她没有,只是狠狠地踢开路旁的石子,然后和来时一样,怒气冲冲地走掉了。
我看着那隻与他十指紧握的右手,对他说,「房子的事要跟我妈说吗?」
「我早就说了。」他答。
「那她说什么?」
「她说好。」
「喔。」我看着他的侧脸,喃喃道,「我觉得你跟以前好像有点不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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