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难道很像傻子吗?”宋稞突然没头没尾问上这么一句。
少年笑容一僵,又很快恢复自然:“恩人这话什么意思?我是真的提不起力气,不敢有半点谎言。”
宋稞叹口气:“有没有人告诉过你,撒谎的时候,要记得掩饰眼神,你嘴上叫着我恩人,眼里却全是杀意,唤我过去,也是想趁机杀了我吧。”
“……”他习惯性想否认,可对上那双沉静的眼眸,知道自己多说无益,笑容如潮水般从他脸上退去。
“我的确想杀你。”
“可你对我使了这般下作手段,还要求我对你毫无芥蒂吗?”
少年眼帘低垂,两行清泪顺着面颊滑落,头颅无力地依靠在树干上,哽咽道:“反正我这条命是恩人救的,恩人若喜欢这具身子,拿去便是。”
宋稞:“…”
自己看起来就这么饥渴吗?
她走上前,两人距离只有几指,连彼此呼吸都清晰入耳。
少年身子一僵,眼眶里闪动着细泪,浓密的睫羽也被粘湿,忽闪眨动,像是被雨水打湿翅膀的蝴蝶,美丽而脆弱。
但宋稞知道,这可不是柔弱的蝴蝶,而是条有毒的小蛇。
小毒蛇静静蛰伏,披上无辜的外皮,只待猎物近前,好一击毙命。
“我没有伤害你的意思,这药属实是我无心之举,不管你心里如何想,现下这般情况,你失血过多,就算杀了我,你自己也很难活过今晚。”
“我会救你。”
她朝少年伸出手掌,诚恳道:“相信我一次,好吗?”
她的声线温软,目光澄净,一眼望穿到底,仿佛面对的不是想要杀她的人,而是她最信任亲近的伙伴。
没有回应,气氛僵持住,一时之间,只有猎猎风声作响。
宋稞却始终没有收回手。
她自认不是什么聪明人,所行所思,大多凭借一腔热忱,既然下定决心救他性命,就不会轻易放弃。
况且也确实是她的过错,没有确认好药性,就急匆匆施用,这次是催情,下次如果是什么无解毒药,又该如何挽救呢?
若实在不行,下下之策,她大不了回档。
总归是有退路。
良久。
一只手落在她掌心。
仿若一整根象牙雕刻而成,苍白、修长,完美到似艺术品。
手的主人轻抬眼帘,唇瓣抿紧,“不许骗我,骗我的人都……”他顿住,将'被我杀了 '咽下。
“都什么?”她问。
“都被我在心里骂了很多遍。”
宋稞展颜一笑,果然还是孩子。
她弯下腰,一手撑住他的腰间,将人半扶了起来。
绕过丛丛树影,揭开层层迭迭的枯枝藤蔓之后,其下竟是个隐蔽的洞穴。
宋稞丢了个石头进去,确认里面没什么冬眠的猛兽后,便扶着少年走进洞穴。
倒不是她不想带他回驿站,隔壁房间住着的就是凌莘,等他看见少年的异域面孔,宋稞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无奈之下,只能求助万能的橙娘。
她刚将人放下,小腹处忽然涌起一股熟悉的热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