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开。」
    叶永桑高傲自信地对着周围那些人说，看到其他人一愣一愣的样子，她还是破功了，嘴上忍俊不禁地浮上了一抹笑意。
    原本抢着要拿枪的大家可能是被她的气势震慑到了，也有可能是因为跟她不熟而不敢开玩笑，竟也很配合地让出了位置给她站。
    不同于何怀风的认真瞄准，她看似很随意地只举起了持枪的那一隻手，要不是她眼睛微瞇，根本就不会有人看得出来她有在瞄准。
    「砰！砰！」七发子弹再次在一瞬间用光，大家也是跟刚才一样猛地说不出话来，但这次是目瞪口呆。
    柳綺微本人也惊呆了，同一把枪在不同人的手里，竟然能有那么不同的作用！
    「哇塞！你也太屌了吧！」先打破大家吃惊的沉默的人，仍然是包承亦，他看着板子上空空的七个圆洞，再看看面无表情的叶永桑，嘖嘖称奇。
    「叶永桑你好帅！」柳綺微衝过去握住她的手，眼睛像是小粉丝看着偶像一样闪闪发光。
    叶永桑微微一笑，没多说什么，只是请老闆娘把高处的那隻长抱兔娃娃拿下来。
    旁边其他人也围过来了，有人羡慕地从老闆娘手中接过了娃娃递给叶永桑，她摇摇头，比了柳綺微。
    她又惊又喜地接下了娃娃，转头拼命地向叶永桑道谢。
    现在换叶永桑被眾人簇拥了，很多人向她讨教技巧、也有人趁机想和她混熟，柳綺微则是喜孜孜地笑着，在叶永桑旁边不停道谢着。
    今天这趟旅程就这样在喧闹中告一段落了，眾人吵吵嚷嚷着走向出口，柳綺微则是像个孩子一样紧抱着那个娃娃，走在队伍最后面。
    直到走出夜市她才发现，原来外面已经那么黑了，时间也将近十点。
    可是路灯幽幽地照在大家的脸上，她却不觉得阴森，只感受到满满的暖意。
    「哇，我的存在感瞬间不见。」
    其实要不是被忽略的当事人主动提及自己，或许柳綺微还真的会一直以为自己是走在最后面的。
    她抬头，看到的是貌似忿忿不平，但好像也没有很生气的何怀风，晃悠地从后头走到了她旁边，与她并肩而行。
    即便如此，两人的步伐还是有点落差，为了不让柳綺微总落后他一步两步，何怀风特意放慢了步伐。
    「听说……李可昕学姊喜欢你？」柳綺微瞄了瞄前方和他们隔着一段距离的眾人，小心翼翼地问了出口。
    自从包承亦跟她讲过之后，她就莫名地有点在意这件事。
    「……包承亦那傢伙说的？」看见柳綺微头低低地闷声问道，他有点意外她的知情，但很快就想起了那个有点坏心眼又大嘴巴的包承亦。
    「对啊，可是我刚刚看你们好像没什么互动？」她点点头承认了，随后又追问了一句，何怀风闻言叹了口气，其实他就是为了和李可昕保持距离才走在最后面的。
    「是啊，毕竟我也不能再让她……误会？」何怀风回答时语气圆转地轻轻一勾，其实原本想说的是「自作多情」，但在看见柳綺微单纯想求知的眼神时又嚥了回去。
    「所以原来何怀风你也会顾虑到喜欢你的女生的心情？我还以为你完全不在乎……？」柳綺微没看见他满不在乎的眼神，好奇地抬头提问，岂知，何怀风的表情乍然地凝滞，脚步也随之停摆。
    她这才觉得自己有点超过了，后悔地紧抿起了唇。
    「嗯……她们告白后的距离我还是会控制啦，但在那之前，她们要不要喜欢上我不是自愿的吗？」他事不关己地说着，手插口袋，表情比平时还要冷上许多。
    绝情得，不像是平常面带促狭笑容，一次次撩拨她的他；也不像是舞台上与她合唱，那专注而熠熠生辉的他。
    看向这样的他，柳綺微突然像是被噎着了一样，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毕竟……谁又知道她们是不是真心喜欢我的？」何怀风衝动地脱口而出，讲完后也有点后悔，他明明就不想和别人说这些的。
    怎么一到柳綺微面前，他就突然变得愿意开口呢？
    是因为……她从一开始的表现就不像拿「那种」眼光看他的普通女生吗？因此而对她有些下意识的期许和冀盼？
    柳綺微听到他自暴自弃的言语，想要开口安慰他，但是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因为她不明瞭他讲出这句话时的想法。
    他是觉得大家都不是真心喜欢他吗？可是既然不是真心的，那又是假在哪里？
    她不懂，所以只好想办法另开话题来缓解此时的窒闷。
    而她突然想起了方才何怀风主动出手想帮她射气球的当下，自己讶异却又欣喜的情绪，于是在两人沉默间，轻轻地向他道谢。
    「……刚刚谢谢你。」
    她很感谢他那时出手帮她，因为她其实也不太想在眾人面前丢脸，让他们知道自己的技术其实还可以更一蹋糊涂。
    然而不知道是枪枝技术上的问题，还是个人技术上的问题，帮她解围的何怀风自己命中率也没比她好到哪里去，反而是他替她丢脸了。
    但也是因为这样，才让大家意外得知了何怀风狼狈的一面啊。
    虽然他矢口否认自己的失手，但柳綺微反倒觉得就是这样才比较有亲切感啊！
    比起在舞台上发光发热的他、在眾人口里风流倜儻的他，还是像这样有点笨拙、有点傻气的感觉，才会比较让柳綺微愿意亲近。
    「不客气……但你可别小看我，我平常可是百发百中的。」
    何怀风听到她真挚的道谢，歪着头笑了，但没走几步就又觉得不对劲，马上补了一句替自己辩驳的话，试图掩盖失手的事情。
    「我知道，都是枪的问题。」她也飞快地顺着补充，但语毕还是偷偷地笑出来了一声。
    这声笑声立刻被耳朵很利的何怀风捕捉到，他不满地哼了一声，脚步变得稍快。
    柳綺微急忙跨大步子，想尽办法追到他身边，因为她不打算就这样让这话题结束。
    虽然很犹豫自己要不要讲这些，怕讲了就会变得很矫情，不讲却又会有点鬱闷……最后，她还是觉得自己要好好感谢他，所以在气氛还没冷掉时又加紧开口。
    「应该说，今天一整晚都很谢谢你，谢谢你的饮料、你的帮忙，也谢谢你在餐厅帮我解围……」柳綺微有点不自在地垂下头，挠了挠耳际，但说完后还是鼓起勇气抬起了头，想看看他的表情。
    他的表情会是不以为然、尷尬、还是烦躁呢？
    她抬头所见的，是他有点意外的神情，他的眼神映着路灯的光，比平时还亮。
    但他很快地又收起了诧异，嘴角掛上表明着「无所谓」的笑容。
    「没什么。」语落，他弯下了腰凑到她面前，突然拉近的距离让柳綺微心神荡漾，对于他未知的下一步动作有点忐忑。
    很近、很近……是她从来不习惯这样与男生相处的距离。
    一定是月光太曖昧、一定是今天他太照顾她、一定是他的长相使然……她的心脏才会情不自禁地怦通怦通跳动了起来。
    何怀风……想要干嘛？她紧盯着他的眼睛。
    明知道对方对自己肯定不会有意思，她对他明明也没有意思，但她的紧张心情和一个又一个的想像仍是无法控制地蹦出。
    「我又没帮到你什么忙，不用道谢啦。」柳綺微还来不及整理完自己的心绪，很快地，像是完全没察觉到她紧张的心情，他就讲了这么一句话然后便抬起了头，弭平了刚才的距离。
    瞬间，柳綺微呼吸的空气不再闷热，微风还是带着夜晚的凉意。
    他从斜上方直勾勾地盯着还未平復心跳的她，绽开了一个坏心眼的笑容：「紧张什么？」
    而柳綺微乾笑了几声后就安静了，明知道沉默反而更为可疑，但她还是低下了头，抱住娃娃的手收紧了些。
    今晚她认识了很多新朋友，无论是同届的、还是学长姐，可能是怕她不喜欢却还是被拖过来了吧，每个人都很关照她。
    今晚，整趟旅程的气氛都很热闹活跃，而她的心跳也在最后一刻……喧嚣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