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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见不相知
    如梦令·两相欢 作者:竹修

    相见不相知

    如梦令·两相欢 作者:竹修

    相见不相知

    你将全世界放入你的小肚**肠,

    恶妇,无聊的生活——使你内心冷酷。

    为了磨砺牙齿,以胜任这食人的游戏,

    应当每天供养你一颗童男童女的心。

    ——波德莱尔《 恶之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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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料到在参合庄可以遇见灵儿,我却没有料到她居然命人将乔公乔婆转至别处,留原处等候慕容博。

    私底下,我更倾向于让萧远山杀死乔三槐夫妇和玄苦大师,以便推动萧峰后来的发展。

    少林寺的眼线回复说,叶二娘交与萧远山一封信。恐怕是模仿慕容博的伪作。

    不可能是真迹,因为真迹在我的手上。

    傻丫头这回挺聪明的。

    我不能理解为什么她要那么拼命去维护如梦幻泡影般虚无的美好。

    没听过晋朝人殷洪乔说吗?“沉者自沉,浮者自浮”。

    无回报的投资,她却做得如此认真。

    越往南走,地势越来越平坦,山渐少而水渐多,到了山没水出之境,便放出青鸟,并解释道:“这是上次慕容家的丫鬟给我的信物,以便迎接。”

    这只青鸟有个雅趣的名,叫诏兰。不知是否还有一只叫紫燕刚好凑成一对。

    说话间,湖面绿波上就飘来一叶小舟,一绿杉少女手执双桨,缓缓划水而来,口中唱着小曲,听那曲子是:“菡萏香连十顷陂,小姑贪戏采莲迟。晚来弄水船头滩,笑脱红裙裹鸭儿。”歌声娇柔无邪,欢悦动心。

    阿碧轻盈盈行了个礼,道:“段公子来咯!阿有啥事体?”

    “没事就不能来了吗?”

    她笑道:“勿骗闹好伐,还不是为了倷灵妹妹!”

    众人闻言皆莞尔,萧峰道:“在下萧峰,拜访慕容公子。”

    阿碧道:“原来是萧大爷,乱七八糟的不知礼数,我家公子倘若晓得仔,定规要骂我怠慢了客人。”

    她转身邀我们上船,道:“朱先生华司徒也来了?这下我们这儿可要热闹了!”

    朱丹臣道:“在下还有事要作,便先不上船。明日这个时候,应当就回来了。”

    我低声叮嘱道:“万事小心。”

    朱丹臣颔首行了个偮。

    阿碧见状,便带我们一船人划桨走了。舟行湖上,几个转折,便转入了一庄大湖之中,极目望去,但见烟波浩渺,远水接天。再划几里,一眼望去,满湖菱叶、芦苇,红白相交,映日荷花。

    当此时,阿碧唱道:“二社良辰,千家庭院,翩翩又睹双飞燕。凤凰巢稳许为邻,潇湘烟瞑来何晚?乱入红楼,低飞绿岸,画梁轻拂歌尘转。为谁归去为谁来?主人恩重珠帘卷。”

    为谁归去为谁来?主人恩重珠帘卷···

    我想起阿碧的结局,不由感叹:果然是一语成谶。

    她只是漫不经意的采菱拨水,随口指引,似乎这许许多多纵横交错、棋盘一般的水道,便如她手掌中的掌纹一般明白,生而知之,不须辨认。

    “我先带唔笃去见我家公子好伐?”阿碧摇着桨道:“正巧唔倷昨日方回来。”

    参合庄居然不见慕容复,家丁只说公子爷出去了。阿碧道:“许是面见邓大哥他们去了,一时半会不会来,我带你们去我住的琴韵小筑好伐?这几日灵妹妹就在那里住,段公子,你可欢喜?”

    小船越划越近,阿碧忽然道:“怎么这么多船?”

    几个汉子守在门外,她认出是自己人,道:“包三哥,风四哥,你们看是哪个来了?”

    包不同和风波恶瞧见我和萧峰,皆走上一步,拱手道:“见过段世子,萧大侠!”

    里面的人通报一声后,一个容貌俊秀,衣冠楚楚青年男子快步走了出来,道:“姑苏慕容复,见过两位兄弟。”

    他们这帮人,除了阿碧,没有人理会我的跟班,连简单的客套都未有。

    曾国藩云:天下古今之庸人,皆以一“惰”字至败,天下古今之才人,皆以一“傲”字至败。

    恐怕眼前这人就是后者。

    萧峰拱手道:“素闻慕容公子人才了得,果真如是!”

    灵儿从屋后探出头来,惊呼一声,道:“段正严,你怎么魂不散?”

    阿碧嗤嗤笑道:“好妹妹,俚可是专程来看伲才到哀搭来的!”

    我微笑不答。

    灵儿看见我身旁的萧峰,似乎立时明白了,便嘟着嘴回屋里去了。

    掌灯时分,慕容复才离去。月上西头,从苏州城外回来的华赫艮回报道:“公子爷所料属实,慕容老爷的棺椁竟是空的!”

    我颔首,对萧峰道:“「雁门关大战」过去后,武林人士发现是场错误,慕容博隐居于家中地窖,绝足不出。玄慈方丈知道被骗,派人四出查访,却杳无音信。后来暴毙,我疑有诈,便派华兄弟去撬开他的墓。”

    萧峰道:“玄慈方丈?”

    我点头:“对,他就是带头大哥,也正是他劝止余人不杀你。”

    萧峰怒道:“那便如何?我的亲身父亲却是他害死的!”

    “大哥!”我高声道:“行凶的人虽难辞其咎,但真正的贼人是那幕后黑手!”

    “不错!”他恨声道:“慕容老贼!其心当诛!”

    转眼便奇道:“他又为何见不得宋辽交好,兵戎不兴?”

    我正色道:“闻言姑苏慕容氏为鲜卑后人,世代立誓要光复大燕,统一天下。”

    萧峰惨然一笑,道:“光复大燕,统一天下?所以必须陷害致力促进宋辽修好的人!”他背过身去,望着窗外一轮明月:“我年轻时也说过许多谎话,做过许多坏事,当上有头有脸的人物后便以诚待人,勇于改错,八年来兢兢业业,如履薄冰,却因是契丹人胡虏种,前面的好处尽数被抹杀了!”

    “在这些人的雄图大志面前,他人的生死苦乐都算不得什么。”

    灵儿推门从屋外走了进来,道:“萧大哥有抱负,有担当,有守,是条好汉!徐长老如今十分后悔因猜度怀疑未讲西夏一品堂的军报交与你看。是不是汉人有甚么打紧?帮不帮汉人才最重要,时间会证明一切的!”

    萧峰拱手道:“多谢钟姑娘救了丐帮众人,我一路上都听闻了。”

    她挥挥手,连连道:“顺手牵羊而已,啊不是,举手之劳,举手之劳,唉,我不晓得用成语,但你能知会我的意思,是也不是?”

    我掐了她一把,触感果然很好,笑道:“有空多读几本书,不然也太丢我的脸了!”

    灵儿打开我的手,死命搓着脸蛋,抗议道:“你不要多手多脚的!离我远一点!”

    华赫艮打趣道:“钟姑娘,你莫这么说话,到时公子爷真冷落了你,还不知上哪哭去呢!”

    这傻丫头气得跳脚,她立马打开挎包,对闪电貂说:“给我狠狠地修理他!”

    那只紫貂似乎很怕我,半天不敢动,她气急败坏道:“连我的话都不听!我还是不是你的主人啊?”

    华赫艮哈哈大笑。

    灵儿转过头去不愿理会他,直对萧峰道:“萧大哥,我派家丁将乔公乔婆安置在了别处,这样便不怕恶人来杀害他们了。”

    萧峰甚为感激,朗声道:“姑娘日后倘若有用得着我的地方,我萧峰定不推辞!”

    灵儿却柔声道:“我做这事,并不是为了这些,只望你日后多少要小心些,这些事恐怕没有那么简单,一环套一环,仔细遭了算计。”

    她对别人就能这般好,对我却恶声恶气。我怎能不忿?

    “你说话还真不小心!”我冷冷道:“难道不知此时我们的所言所行都在人家眼皮子底下吗?”

    她怔怔望着我。

    “若不是先派朱四哥引开那人,华兄弟勇闯墓地,恐怕早就被那人杀害了!还有慕容复,恐怕在我们身边也布有眼线。”

    灵儿咋舌,怯怯地再不敢说话了。

    我心下一软,笑道:“怎地不见虚竹小师傅?”

    她叫道:“早八百年前就没有虚竹了,他有名字的,叫叶虎头!”

    看来这傻丫头不愿回答这个问题,这么包庇呵护,只会使我更想为难他。

    第二天眼线来报,说徐长老被人杀了。身上并无兵刃之伤,也无血迹,只见他口一大块瘀黑,显然是中了重手掌力,更奇的是,这下重手竟极像是出于丐帮前帮主之手。江湖传言一口咬定是其所害。

    亏得这几日他与我们同行,且慕容复也能做个见证,不然···这事与他脱不了干系。

    萧峰大惊,我却对他道:“恭喜大哥!”

    “喜从何来?”

    我微笑不答,反问道:“大哥以为是何人杀了徐长老?”

    萧峰沉默,良久方言:“请兄弟明示。”

    “掌力极狠内功深厚,与其说那人出手像大哥,不如说大哥随了他。”

    萧峰愕然:“难道说?”

    我颔首,道:“倘若没有猜错,此人便是大哥的生父。”

    萧峰闻言大喜。

    “小弟以为,唯今之计,需按兵不动。萧教头和慕容老先生二人这几日恐怕都在寻我们,到时当面对质即可。”

    萧峰拱手道:“就听段兄弟的。”

    翌日傍晚,萧远山所扮的蒙面黑衣人便出现在房中。

    此前探子来报,山东泰安单家庄数十口已全数被人杀害,尤其是「铁面判官」单正,是用极刚猛的拳力击死的。

    这人报仇手段可谓既凶且蛮,他故意潜入少林,把武功典籍偷看了个遍,查出真相之后,杀不成主谋的慕容博,便一连杀死徐长老,单正等人。幸亏萧峰并未追寻线索,不然他铁定要杀死一切证人,使其蒙冤。

    这一切恶行,竟是基于一种“你冤枉了我,我便做与你看”的偏激。

    萧远山道:“三十年前雁门关大战,你父母遭奸人害死,你以前不明真相也就罢了,如今知晓一切却不为他们报仇,实在是枉为人子!”

    萧峰行了一礼,道:“敢问前辈高姓大名?”

    萧远山冷哼一声,道:“你无须理会我是谁,我且问你,难道这血海深仇,你就不报了吗?”

    萧峰高声问道:“我报不报仇,与前辈何干?”

    萧远山怒极,出手打了过来,那掌风且快且猛,有金刚破阵之势,不正是袈裟伏魔功!萧峰情急之下用龙爪手挡了一遭,也被逼得连退数步。

    我忙从屏风后走出,朗声道:“前辈,儿孙自有儿孙福,又何必斤斤计较,处处为营,且放手让萧大哥去吧!”

    萧远山道:“可笑!可笑!斤斤计较,处处为营之人是段世子才真!老夫问你,到底居心为何?”

    “我大理段氏,管不得宋辽是非,但萧大哥与我为异姓兄弟,这趟浑水,我不踩也不行!”见萧远山住了手,继续道:“我们二人已查出慕容博才是幕后黑手,自诩以如今的功夫左右是打不过他,此事须从长计议。”

    萧远山道:“无用的孬种!既然已知仇敌是谁,便拼了这条命又怎地!”

    “前辈若是真心为大哥着想,不如去好生保护为遭暗算的线人,如今江湖舆论对大哥十分不利,闻言众帮派在聚贤庄集会,声称要讨伐萧峰。”

    “哼!”萧远山道:“南朝汉人别的本事没有,却最会冤枉人。这徐长老和单家庄的人就是我杀的,与峰儿无关!”

    萧峰听见那句“峰儿”,激动万分道:“难道前辈真是···”

    萧远山闻言,便转身点地飞出了窗外,眨眼间不见影踪。

    我心中隐隐暗笑,对萧峰道:“大哥,看来要解开所有谜题,只有亲自寻那带头大哥,听他怎么讲了。”

    萧峰道:“兄弟可是要去少林寺。”

    我点头称是。

    萧峰喜道:“如此甚好,我们明日便走罢!”

    我同灵儿说要她随行,她偏偏要带上那个虚竹,心中不爽,只道:“若你还想见甘宝宝,若你不想我杀了这个臭和尚,你就该把他留在这里。”

    她悻悻不敢言,回头万千嘱咐阿碧要好生照管她的虎哥哥,却向慕容复要了阿朱。

    慕容复居然应允了。

    他志深才浅,本身资质不错,智谋优异,奏功受福,但是不足不平的念头不绝,任意行事,欲望无止境,多易弄巧成拙,不能成就大业。

    不知是出于甚么考虑,应允就好,将阿朱以自由身嫁与萧峰,本身就是我计划之一。

    但我临走前在虚竹的床铺里撒了一些好东西。

    他此时真气未定,又是童男之体,每到气最盛的子夜时分,必定会好好受一番热火烧身之苦。

    唯一的解药是我的血,到时观摩珍珑棋局再顺便混在药中亲手给他,既苦苦惩戒了他又做了个顺水人情,趁机与其结成兄弟,为我所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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