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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散(下)
    庶出 作者:流花烟雨

    云散(下)

    庶出 作者:流花烟雨

    云散(下)

    “三哥!”

    “……将军?!”

    昊琛的话委实太吓人了,昊瑱头一个叫出来,沐云也疑是听错了,只有容琳直直地坐在案边,等着沐云的答复。就听昊琛又问了一遍,“沐云,我若要娶你为妻,你可愿意?”

    这一句问完,答案就不言而喻了:沐云先是呆眼看了昊琛,继而极快地看了昊瑱,不自觉地侧了侧身子——却不是往昊琛这边儿!昊瑱纵不很明所以,看到沐云如此也知她是不愿意了,顿时又惊又喜,微张着嘴,笑意就不可抑制了,昊琛明察秋毫,见此松了口气,心道老四个呆子再不至于疑了沐云和他了!“沐云,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只要这屋里的几个人明白你,你又管别人如何?”沐云有一样和他的夫人倒是相似,都容不得被旁人非议,也不知这子是好还是不好。

    沐云还未从昊琛的话里复原,一遍遍回味着,难以相信自家听到他问到的话时竟是避之惟恐不及,一直以来,她都以为她苦恼的源是将军……她明明是答应了爹的,也从未想过要违拗,何以竟……是了,她定是顾忌少夫人在旁,才排拒将军那么问!与她自个儿的心意无关!她不是忤逆之人,绝对不会置爹的嘱咐于不顾,是以……是以……是以如何,沐云忽更加的迷惘了,恰此时眼角处扫到昊瑱的欣然之色,顿觉怨苦难禁,新一波的灰心就占了上风,不及细思就跪下去了,“将军,请念在沐云的身份尴尬,勿再勉强沐云,否则,沐云只能,永不见人!”清者自清?将军高估她了!她一个人的清抵不过众人的浊,她能想象得出今日之后的谣传纷纭,她,招架不起!跪着施了礼,沐云不等屋里的三个人有所反应,起身朝外奔去!

    “沐云!”昊琛先回神,大喝出声,到底喝住了,只人是站下了,可背着身子谁也不看,追到她近旁的昊瑱不敢造次,一边儿拿眼觑着她,防她突又跑了,一边儿又瞅着昊琛,满面求援之色,昊琛叹气,站在原处沉声道,“沐云,我让你走!只一句:你要有一点点的不好,那都是对我们的惩罚!”言罢,昊琛转身去把药端给容琳,再未往门口看一眼!

    容琳一直盼着昊琛能劝转沐云,现眼看着沐云脚步微顿,却还是不顾而去,昊瑱也追着出去了,哀叫,“将军……”

    昊琛摇头,“药!”温柔却不容违逆地看着容琳把药喝了,这才替她揩了嘴角,叹息道,“让她躲出去也好,静下心想想以后要如何,不然老在死胡同里转悠,早晚把自个儿憋出病来!”也能把旁人憋出病,老四不就像剁尾巴猴儿似的了?

    “她能怎么样?”容琳这半天坐在一旁,已替沐云想过了,也是不得主意,“程师傅有遗命,让她跟着你,她如何能做一个不孝之人?”昊琛使了偏着儿,逼出了沐云的真心,只父命难违,她要如何是好?

    容琳就事论事,昊琛却有心打岔,哼笑了一声道,“夫人也想让沐云跟着我?夫人真是贤惠,那……”沐云的事上,容琳未如等闲女子乱吃飞醋,反体恤有加,令他对这小女子更添赞服,只不愿她忧烦,故而诚心说笑,只他的戏谑在今日此时显是不合宜得很,容琳瞥他一眼,蹙眉绷脸,已有恼意,“容琳说的是正事!”

    昊琛瞅瞅她,暗叹了一声,有成竹地道,“你忧的倒是其次!只要她想清楚了,自有大过父命的可替她做主!” 古来君命高于父命,相信他为此有所请的话,太子必会玉成!

    容琳一听他如此说,立时明白,面色就和缓了,现出笑容,只未等开言,昊琛问起秋千的事,容琳细细道来,昊琛只听着,不言语,看往前院的神色可就严峻起来……

    弄影此时已听说了沐云要走,惶然中也不知是喜是忧,在房中转了两圈儿,终踏了月色去往妙莹处……锦绣来应的门,说少夫人有恙,服了药睡下了,要有事,明日再说,就把门在弄影面前关上了!弄影气得浑身发抖,心中却恐慌起来,只觉着冷月银光正如弥天大网,把她困在中间动弹不得……

    锦绣在门缝儿里觑着弄影恨恨地去了才一溜小跑着进屋回报妙莹,说少夫人料得真准,确是那位小姐,已如此这般地打发走了,妙莹点头说了句“做得好”,这才伸了个懒腰,让锦绣把灯烛剔亮了,服侍着她散发解衣就寝。

    锦绣看主子的神气还好,就拐着弯儿问为何不见那位小姐?她记着前两日两人还好得很,衣裙首饰都换着穿戴。对丫头的话,妙莹嗤了一声不作答,锦绣不敢再问。妙莹等她退出去了才吁了口气,心道那位小姐太“独”了,谁敢再和她打交道?

    三房那边儿的事想想也真是后怕,陪着夫人过去看的时候,那一位还昏睡着,老三说是失手从秋千上摔出去了,这话也就哄哄季兰那样的木头人!旁人不说,夫人不当场问“失手怎么连索子都断了?”只不过老太太心心念念的是“这要是有了身子的,这一摔还了得?!”一再叨念赶紧把那惹祸的东西拔了、没往深里想,她在一旁揣摩着众人的神态言语,可就猜了个八九不离十,杜容琳被伤、程沐云被关,这里的手脚怕都是那位林弄影小姐做的!看她上蹿下跳、煽风点火的架势!

    这位小姐也真想得出来、做得出来!按她当初的主意,不过是让这位小姐先做回好人,把沐云推举着做了偏房,此后再施展心机手段撺弄着那沐云投桃报李、回过头提携她——反正一房妾也是娶、两房妾也是收,那时候杜容琳就有通天的本事,怕也只能顺水推舟!至于此后她们妻与妾、妾与妾之间会有什么事,那就是茶余饭后众人口中的乐子了……按说她这主意多么好呢,偏偏人家小姐还嫌不足,硬是要赶尽杀绝,拔除一个眼中钉,再踩下去一块儿碍脚石!她真是作到头儿了,就没想想老三看到现下当做心尖儿似的人遭了此劫能不能善罢甘休!他连亲若手足的沐云都能说关就关,还能对一个不在五服的妹子客气?那个凶人的脾气要发作起来……她还是趁早别趟他们的浑水!她说的话林弄影既不听,那出了事也就别来找她讨主意!

    妙莹这边儿想着再不沾惹弄影了,那边却有人不让她如愿——次日一早刚洗漱过了,常氏就打发人来叫,说有要紧的事,妙莹听丫头的口气不寻常,不敢怠慢,急三火四地就过去了,恰看到弄影先一步挑了湘帘进屋,心中狐疑,脚下可就停顿,眼瞅着那抹淡绿衫影没进屋里了,才缓缓提了裙角上了屋阶,直到给常氏见过礼了,才像突发现地笑道,“呦,弄影妹妹也在?”亲亲热热地过去和她一处坐了,暗忖夫人桌子地下摆了那么些箱子匣子不知是何用意。

    弄影还在为昨夜的事生妙莹的气,见她有意示好也不为所动,冷笑了笑,自顾对常氏娇憨道,“大娘,您有事尽管吩咐好了,怎么还说要我帮忙?我哪里敢当?请问您说的是什么事?”

    常氏在上首坐了,笑容可掬,“这事还真是非你不可!”说罢双手托了案上的一个锦匣给她看,口中对妙莹道,“二媳妇知不知道这是什么?”

    妙莹看了看,笑,“不是您寿诞那日老爷送的天山雪莲?”本来这雪莲就是稀罕物,况且一看就知是六娘拿出来的,难怪夫人宝贝,一直自己收着,今儿拿出来显摆也不知要做什么,不会是……要送给弄影?!

    “弄影,你二嫂说得对,这就是‘百草之王’天山雪莲!旁人给我的,我未舍得用,记得你伯母当年是有寒症的,现老来老去的怕更重了,这个就给她吧,也算我这老嫂子的一番心意!这个东西毕竟金贵,我竟不敢托付别个,想劳烦你给我当回差,不知行还是不行?”

    弄影一听这有什么不行的?满口应承道,“大娘您放心,这个就交给我好了,等我回京的时候一定亲手交到伯母手里!”说时欲起身去接。

    常氏却摇头,笑道,“不是等你回京的时候,是要你专为这个跑一趟!听人说这雪莲过了夏的话药效就减了,是以想赶在入伏之前让你伯母服下去,你看……”

    常氏的意思昭然若揭,妙莹恍然,暗自吃惊,夫人竟然开口赶人?

    弄影也听出话意,变色,霍然立起来,青白了脸,“大娘,您是在撵我走?!”

    常氏诧然,往椅上靠了身,不悦道,“你这丫头说的什么话?!你又未作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我何故要撵你?这不是跟你商量呢嘛,请你帮我……”

    常氏说得顺理成章,弄影却是心里有病的,闻言不敢接口,又不甘心就这么走了,一时窘迫得双颊赤红,眼泛泪意,呐呐不能成言。

    妙莹在旁察言观色,早盘算了利害得失,觉得弄影若这么走了,未免太便宜杜容琳,遂斟酌着笑道,“夫人,您也真是急!这时候道路通畅,估旬余就可到京城,妹妹再停留十天半个月的走,也误不了事,何如……”

    “你说的倒也是,”常氏先点头,复又叹气,“只是家里这两日……三媳妇这一回有惊无险,也该好好静养静养,礼礼佛敬敬香,免得招些邪魅歪祟的上了身,这么一来,她是顾不上弄影了;要说搬到我这儿呢,原也使得,只这弄影丫头孝顺,乍来不就说怕扰了我的清净?要在这儿住了,她心里必惶惶不安,那我老婆子还不忍心……”沉吟片刻道,“若不上你那儿可好?老二这一向不怎么在家,你们两个脾又相仿佛,听丫头说你们两个也要好,正好早晚做个伴儿……”

    “夫人,快别这么着!”常氏信口道来,妙莹可大惊失色,谁要和那蛇蝎心肠的丫头一起?她那些九曲十八弯的心思谁防得过来?万一哪天再把用在老三身上的心转到李昊瑀身上……打了个冷战,妙莹也笑容可掬,“夫人您可别赶鸭子上架了!别人不知道,夫人您还不知道?我整天为这一大家子的事焦头烂额的,哪还能倒出功夫招呼弄影妹妹?到时候有照顾不到的,不说我是有心无力,倒像我是诚心怠慢的,那哪是待客之道?妹妹你说……”

    “不必说了!”弄影被那婆媳挤兑着,哪还能再听下去?紫涨了面皮,颤声道,“我也不知什么事得罪了大娘和嫂子,都这么……你们也不用费心机了——会说的不如会听的,我走就是了!”大小姐脾气一来,跺脚就要往外走。

    常氏眼中闪过厌恶之色,面上倒还沉稳,靠在椅上皱眉道,“这丫头好好儿的怎么净自个儿找不自在?都说了是要找你帮个忙,你不愿意也就罢了,何苦认准了是撵你?我也不瞒你,原本想着你不比容琳,那是嫁到我们家的,一辈子都在这儿了,你是客,早晚是要走的,也不差早这么两天动身,是以才跟你说,只你硬要觉着没住够,那我……”

    常氏并未动怒,字字句句却让人坐卧难安,弄影听得直欲找个地缝儿了,却犹自怀了渺茫的希望去看妙莹,盼着她能替她解解围,结果妙莹把头转到一边儿去了……弄影至此方知回天乏术了,怨气就翻涌上来,冷哼一声道,“大娘,您想得太多了!我不过是念在伯母年事已高,有生之年怕不能重归故里,替她多听听、多看看,回京陪她闲话时也多些谈资罢了!您放心,弄影回京必会把府上的事从头说给她听……”

    “那就对了!”常氏欢心,“我就说你这个丫头是个懂事的!我这边儿也备下了书信,你一便儿捎给你伯母!现在这两地驿路也便利,我想起来就能跟她通个讯息,我们老姊妹想问点儿什么、知道点儿什么都不难,多好!”想回去在那丫头跟前搬弄是非,你还嫩些!“来,丫头,你这一走,以后怕就来不了了,这是我给你预备的‘添妆’,管怎么找个好人家才嫁!这个是给你爹娘预备的,别见笑,这是你堂姐一家的礼,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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