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春 作者:星沫
第四章 春日大火
晚春 作者:星沫
第四章 春日大火
日子在平静中流淌着，四月的江城一天天的暖和了起来，天很晴，蓝天白云，鸟语花香，正是一年中最好的时节。昨日从娘那里得知项少杰与楚香茴已经离开江城了，她一直提着的心总算落了下来，看来阿贵并没有告诉这个孩子的事情，心情一好，人感觉轻松了许多。将针线拿到院中的那颗树下，针线篮中已经有娘做的一件小衣和小的鞋子，是从附近人家讨了小孩的旧衣服的布做的。娘说小孩的贴身衣物还是旧的好，新的布容易伤到皮肤。严雪珂自是不懂，想着娘说的总是没有错的。外衣还是要自己做，等到肚中的孩子落地的时候，这里应该已经漫天的飘雪了，这几日娘已经拾掇着将家中的棉都拿了出来，念叨着五月的太阳晒晒，就可以着手做冬衣了。严雪珂想着难怪有人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了，若是只有自己，怕是什么都不知道的。
她将小衣与小鞋放于一边，开始绣这个月的那十条手帕，离她不远处是一丛长的正好的韭菜，韭菜香随风送了过来。
看着那丛韭菜，严雪珂想着以后是不是将这个屋中的空地都开垦出来，种上各种各样的蔬菜，也省得买菜的钱，正寻思着，大门被打开，娘走了进来。严雪珂看看日头，太阳还很高，在这里的这段时间，娘一般是做完晚饭才会回，此时回来确是从未有过的。
娘一言不发的走到严雪珂旁边坐下，脸色看上去不是很好。
“娘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晚饭应该没有这么早就做好吧？”严雪珂放下手中的手帕，看着娘道。
娘听到严雪珂的声音一惊，似乎刚才并没有见到她的样子，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来，“小姐今日怎么出来了，这外面的风冷。”
“娘，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严雪珂知道娘想将话引出去，不放弃的问道，“现在只有我们两人了，娘难道还要瞒我不成。”
娘本想在这院中坐一下再去见小姐的，想不到小姐今日竟出了房门，她叹了口气，“只是被楚府辞了罢了，这说不定是件好事，以后可以多多的陪着小姐。”
“娘的厨艺”话只说了一半严雪珂便停住了，低下头去，“是我连累了娘。”
娘想起传话小厮的话，“其实不怪小姐，都怪娘，娘本应该听小姐的话，不去找表少爷的，可怎能想到，表少爷的心怎么这么狠。不过没有关系，小姐也说了，娘的厨艺好，再找一份也是很容易的。”
严雪珂知道娘这不过是安慰的话罢了，整个江城，又有谁敢与楚府做对呢？只是自己与娘，又能去哪里？在这江城，至少还有地方可以住下。
“无妨的，娘，我这里还有两千猪币，虽不多，也够我们两人生活一段时间了，娘忙碌了大半辈子，也该享享福了！”
“小姐，你，”娘心疼的看着自家小姐，以前是多么的傲气，现在却要委曲求全。
严雪珂自然明白娘心中所想，连忙摇了摇头，“娘，不是那日阿贵拿过来的银票，我不想再与项府的人扯上关系了。”
“那这些猪币？”娘迟疑了一会问道，要知道两千猪币虽不多，也不少了，两个人过上五六年是足够的。
“是我卖厨艺大赛的票得来的，要知道前段时间，那票可是有钱也买不到的。等以后我有了钱，也请娘去看看，那些菜，可真是色香味俱全，娘一定很喜欢的。”
“娘可等着小姐有了钱请我去呢？”说起厨艺来娘刚才的郁闷减轻了不少，不知道有生之年看不看得到，但小姐有这份心，比什么都重要。
严雪珂见娘的脸色好了一些，便开始给娘讲今年在厨艺大赛上看到的菜，其实今年她有些心不在焉，记得的菜并不多，但胜在新奇，娘听的有滋有味，见娘终于露出笑来，严雪珂才终于松了口气，她从小就没有母亲，在她心中，娘就是母亲。
讲完厨艺大赛上的菜式，天色也不早了，严雪珂便帮娘做饭。娘本是不允的，但严雪珂坚持自己身子不重，想跟着娘多学点厨艺，挨不过她的要求，娘勉强同意，只是嘱咐她不要做重活。
菜式很简单，只做了一个酸白菜和一个鱼头豆腐汤。严雪珂喜欢酸，娘总是念叨着这一胎肯定是个儿子。江城靠江靠湖，鱼味道鲜美，价格也便宜，再加上对孕妇和孩子好，在江城的这段时间，隔上几天就会有鱼吃。好在娘的厨艺不错，鱼汤鲜美，且没有半点腥味，比起在船上喝的鱼汤要好多了。
娘开始担心自己的活计丢了今后的生活困难，但听了小姐有那两千猪币后，心也放宽了。
两人饭吃的正香时，却听道有人喊着“失火了，失火了！”那声音很近，让严雪珂和娘大吃了一惊，立刻跑出门去，只见隔壁火光冲天，借着风势，朝这边快速的移了过来，空气中一股热浪。
“娘，我去接水！”严雪珂还未走一步便被娘一把扯住，“我的小姐，这一处的房子挨得太近，那点水哪有用，还是逃命要紧。”
娘紧紧拉着严雪珂，快速而又小心的朝外跑去，好在屋子小，很快就跑到大门口，出了门就朝不远处的空地跑去。那里已经站了不少的妇人和孩子，不少人脸上都是黑灰，大部分的人都狼狈不已。
“小姐，你还好吧！”到了安全的地方，娘扶着严雪珂，眼睛盯着她的肚子，不放心的问道。
严雪珂眼中还有些慌乱，大口的吸了几口气，才点了点头。眼看着火一点点的吞噬自己的房子，她却半点办法也没有。
大火前有不少男子忙碌救火的身影，只是那水对于那火而言没有任何的作用，连稍稍的阻拦作用都没有，火一路沿着房子向远欢快的跑去。
“作孽啊！”人群中的哭叫声很大，只是太过于混乱，依稀听得到这几个字。
娘担心严雪珂被人挤着，将她扶到一边靠着一旁的一个小树，和其他人隔了开来。
“何家婶子，总算找到你们了！”李婶身上还围着围裙，可见是急着赶出来的。“我见那火就是在你们的这个方位，人没事就好。”
天渐渐的黑了下来，火借风势，越烧越旺，整个天空都被照的通明。“楚家三少爷来了，这火应该控制得住了。”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嘈杂的声音立刻安静了下来。
严雪珂站在人群的后面本就看不到，越过人群，最后只见到一群人向前面跑去。
不知是楚家三少爷的原因，还是烧无可烧，那火势渐渐缓了下来，最后终于被浇灭了，只是这片的房子却烧了一小半。人群渐渐分散开来，朝自己家中走去，娘也扶着严雪珂朝屋中走去。
门自然是没有了，屋中本就没有什么，大火过后，就更加显得空空荡荡的。所有绿油油的菜都变成了泥土，整个屋中都弥漫着一股烧焦的味道。
“这真是祸不单行啊，怎么就起火了呢，这叫我们今后可怎么是好，这屋子不修缮恐怕是没法住人了！”
“何家婶子，不如先去我家里住个几天吧！”李婶在一旁有些迟疑的建议道。
娘思索了半晌，最终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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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婶子，这位，你们小心点”李婶在前面带路，娘扶着自家小姐小心的走在后面。
两栋屋子间的间距很小，天又黑，本就看不清眼前的路。不知走了多久，严雪珂才感到自己眼前有了一丝光亮，握着娘的手里全是汗。
她们一出现，就有不少的人朝这边看过来，不过并没有看多久，便又各自吃自己的饭去了。
低低矮矮的房子错落布置着，其中还有四木头搭起来的棚子，里面只简单的铺了草和一床被单，旁边随便摆了一些锅碗瓢盆，人就随意的躺在了地上。
娘将小姐护在一旁，有些后悔同意了李婶的提议，她以前也来过这里，可带着小姐就不合适了。
严雪珂看着周边的一切，知道这应该就是江城的石矶巷了，以前只听过并不曾来过，想不到与自己住的地方并不远！父亲说石矶巷是因朝廷对民间的蓄奴数量的限制而产生的，几十年前住在石矶巷的人都是给楚家帮工的，不同于那些签了卖身契的奴隶，他们是自由的，只是和楚府签了一纸文书，一月、一年或十年不等，在文书规定的时间内，他们必须在楚府帮工，每月都可以领到一定数量的工钱，而石矶巷便是楚府为这些人准备的安身之所。这个方法对现在的人来说并不新奇，大一些的商家都是这样做的，可百年前确是楚家最先这样做的，因而也成就了这石矶巷之名。当然今日的石矶巷中住的人已经不全是为楚府帮工的，当年有人挣到了钱，买下了楚家盖在此处的房子，便在此处安家了，但总的说来，石矶巷中的人大部分都是给楚府做事的。
李婶将两人带到一间屋前，推门走了进去，整个屋中都弥漫着豆香。
“娘亲”小米一听有人推门就跑了过去，“小米饿了！”
“你们随便坐！”李婶简单招呼了一声便朝厨房走去，小米也亦步亦趋的跟了过去。
娘似乎对这个屋子很熟，很快就搬了一把椅子出来，“小姐，你先坐坐，站了这么久应该累了。”
严雪珂的确有些累了，扶着娘的手坐下，四下打量了整个屋子。这间屋子比她母亲留下的稍稍大些，分左右两进，房间布局几乎是一模一样。院中也一样种着菜，绿油油的看着让人有些怀念。院子的一角打扫的很干净，放了一个石磨，豆香便是从那处散发出来的。
“李家婶子做的一手好豆腐，楚家的老爷小姐们吃的豆腐都是她送过去的。”
“娘和这位李婶好像很熟。”
娘也从旁边找了一张凳子，坐在小姐身边，“来江城时认识的，也多亏了她将我介绍到楚府帮厨，娘这几年才过的舒舒服服。”
听娘这样一说，严雪珂心中更加的愧疚，“都怪我不好。”
“小姐这样说真是折煞娘了，只要小姐你一切都好就好。”
李婶很快就将饭菜端了出来，一碗小葱豆腐，一碗白菜。“没有什么菜，若是不嫌弃，就一起用一点吧！”李婶的表情有些不自然，家中实在是没有菜，想请两位一起吃也没有拿得出手的菜。听到何婶说已经用过饭了，她的表情一松，“那我领两位到屋里去吧，今天应该也累着了。”
两人随她进了左边那进的屋子，似乎很久都没有人住过，显得有些冷清，不过房中却打扫的非常干净，桌上也看不到灰尘。娘谢过李婶，用袖子将屋中的椅子擦了擦，便扶着严雪珂坐下了，出去找李婶借了床单棉被，让严雪珂简单的梳洗了一下，便服侍她睡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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