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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ay 14
    回程的路上,依然是无风无雨的好天气。
    今天晚上轮到我守夜,在大伙儿都去睡了的时候。白穹却从船长室里走了出来,手上提着酒跟两个杯子。
    然后走到我身边坐下。
    「陪我喝一杯吧。」
    白穹声音软软的,少了一点平日的无所谓,却多了一些磁性。
    月光在天上,照着她的整头银发像是宝石一样的闪耀。
    我接过空杯子跟酒,很自动的替她跟自己都斟满了半杯。
    透明的液体,在月光下彷彿变成了跟白穹头发一样的顏色。
    白穹先是一口乾了那酒,才开口说话。
    「其实我一直都想跟你道歉的。为了上次沉船的事情。」她看着远方,眼神里有点失焦,「那些兄弟……会死都是我的责任。」
    我心里虽然知道白穹拿着酒出来,绝对是有话要说,但怎么也没想到是要说这件事情。
    「嗯……事情都过去了。」我不知道该回答什么,只能说着这种笨拙的场面话。
    她苦笑起来,摇晃着空无一物的酒杯。「虽然我后来有想要增加自己的战力,但是……似乎没办法呢。我真的不擅长打仗。」
    「但是,你很努力了。」我替白穹又倒了一些酒,「我想那些兄弟会原谅你的。」
    夜风吹来,白穹咳了起来。我才忽然明白,原来那一仗留下的不是只有这病根。
    「船长,你要不要去加件衣服?晚上很凉,会感冒的。」
    白穹又是仰头乾杯,「喝酒暖身,加什么衣服。」她晃着空杯子,让我再给她倒酒。
    「船长,你这样喝琴酒,会醉的。」
    白穹弯起嘴角,却不像笑的样子。「醉了才好。」她的眼神瞬间黯淡下来,「醉了,就不会记得很多事情。」
    她举起手轻轻的摸着脸上的那道疤,那是我第一眼见到她之前就有的伤痕。可我跟她相处的这几年,却从来没有见过她自伤过这道疤痕。
    看她摸着,我忍不住问:「很痛吗?」
    白穹错愕的看了我一眼,笑出声来。「怎么会?都成疤了。」
    说得也是,都成疤了……怎么还会痛?
    「卢可,等我们回到地中海,你去考副官吧。」白穹放下酒杯,没头没脑的蹦出这句话。「我会帮你写推荐书,你看你还有什么技能没学会的,就去学。然后去考个副官资格回来吧。」
    我不是没想过这件事情,但原本没有真的去实行是因为需要船长写推荐书。我想白穹肯定觉得很麻烦,不想写,也就没有跟她提。但却没想到她主动的要我去考。
    我也一口喝掉了杯子里冷凉的琴酒。「为什么……这么突然?」
    白穹嘴角弯起了一抹新月的样子,「你不会想知道原因的。」
    我真觉得说这句话的人很狡猾,明明就是要告诉人,却又故意吊人胃口。
    「你说吧。我做好心理准备了。」
    「你真不服输。」白穹叹,「你有这资格,以后到哪艘船都有人会聘你的,我对你没有什么帮助,也不是个好船长,唯一能弥补你的就这个方法了。等你考到资格,想去哪艘船就去吧,我不会阻止你。」
    难得看见白穹不是嘻嘻哈哈的白目表情,但我却气不打一处上来。这到底算什么话?我替她做了这么多事情,她却只想把我丢给其他船长?
    「你其实不想花钱聘我吧?如果我真的变成副官的话。」没有经过深思的话衝口而出之后,我才后悔。有点害怕的等着白穹的反应,如果她说对,那我……
    「你这人怎么这么彆扭,」白穹笑着摇头,「好吧好吧,我知道了,等你考过了,我用别的副官的双倍薪资聘你。到时候你想去别艘船也没有机会了。」
    我在她的杯子里跟我的杯子里都到满了琴酒。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杯子撞击的声音,在夜空下回盪。
    而月光如酒,撒了一船甲板,在海上摇晃出点点星子。
    副官的考试在威尼斯,每过几个月都会举办一次,这次回去,刚好让我赶上了。虽然我不是什么都会,但是凭着在海上的经验,还有一些运气,却也顺利的低飞过关。
    等我拿着那张证书回去的时候,白穹高兴的在酒馆里头大宴宾客。不管认识的,还是不认识的,都喝到了一杯免钱的酒。
    其中浪皱眉更是卯起来像是喝水一样的喝。会长送来了一套衣服当贺礼,香蜂也带来了一把剑,让我当装备。
    这样子的欢乐,整整持续了三天。
    我有点不实际的感觉。虽然觉得我可以试试看,却没想过我真的可以通过副官考试。
    白穹也说话算话,真的出了两倍的薪资聘我,而且很为我开心。
    但是直到我们要出发回伦敦的那一天,我才知道,我又误上了贼船。
    白穹一直拖到就要出海的时间了才出现,然后只对我说了一句:「交给你了,副官。」就直接窝进船长室里,啥都不管。
    水粮啊、补给品啊、医药品啊……她什么都不管。
    我去问她,她只带着浓浓睏意,还有一头乱发的打开门。「你是副官嘛,这些事情你负责就好。」
    然后,门又关上了。
    那句话不晓得是怎么说的?
    上第一次当是善良,第二次是天真,第三次就是智能不足。
    我已经不太明白,这究竟是白穹不好,还是我不好了?
    直到这一刻才有点明白,或许她叫我去考副官,只是为了她自己的舒心快活,而不是为了我的前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