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您说的,我这是在骂外头那?些不长眼的东西呢。老夫人请姑娘过去一趟,说是您舅舅送来不少礼物,家?里?也不能失礼,想请姑娘过去商议商议如何回礼最合适!”
齐嬷嬷硬生生忍下这口气,挤出谄媚的笑来。
福丫听得哈哈哈笑:“这天下可还有比你不长眼的!”
齐嬷嬷差点一口老血要吐出来。
若是换了昨日,林幼萱都不会走这一趟。
她祖母死性?不改,都和大姐姐闹到这种田地了,居然还敢直接拿宋家?来威胁她。
可见她爹爹的那?封信就成了她的免死金牌了!
林幼萱抿唇一笑:“我这就过去。”
语气是温和的,可齐嬷嬷站在大太阳下却狠狠打了个寒颤,忙不迭一福礼,先行?离开?。
“姑娘还去见她作甚!”冯妈妈生怕她去了是替林幼涵受罪的。
她无所谓地笑:“我有个好提议要跟祖母说。”
冯妈妈满肚子都是疑惑,但?好提议肯定是没有的,他们姑娘只会把那?老虔婆往死里?坑!
林老夫人也不曾想到让林幼萱过来如此顺利,面上堆着假惺惺的笑,把准备好的礼单给她过目。
“瞧瞧,亲家?老爷太客气,你下回可得跟他说别再这么破费了,怪生分的。”
不过是一些滋补品和一样古董,这就破费了,若是以前,她祖母恨不得开?口要几座金山。
反正她祖母心里?没憋好屁,估摸着是因为大姐姐真?的撞柱子了,又?想到什么黑心肠的点子让宋家?花银子摆平。
她是不会让宋记再出一个子,况且今时不同往日。
既然她已经知道陆少渊牵制住了祖母,这半年内她可以肆无忌惮,那?她怎么可能还会乖乖再听话?。
做春秋大梦呢!
“原本宋家?和我们就没有什么太多的牵扯,毕竟我母亲已经去世多年,父亲也走了。我是自小在祖母跟前长大的,和他们也就是面子上来往吧。”
她学着祖母一样睁眼说瞎话?,林老夫人当即沉了脸。
“二丫头几日不见,口齿越发伶俐了!”
“多得祖母教导得好,孙女都是比着祖母的样学的。”
阴阳怪气她也很再行?。
林老夫人握着茶杯就想砸,在她一副无所谓的表情中硬生生止住了,脑海里?又?闪过昨夜大孙撞柱子的血溅当场。
她睡醒一觉起来,还觉得这屋子里?有着散不去的血腥味。
“二丫头,到底是一家?人,何必非要弄得跟个仇敌似的,见面就得分出个你死我活来。”林老夫人忍了再忍,把怒火强摁了下去。
林幼萱道:“我自然是要好好活着的。”又?是阴阳怪气一番,终于心情舒畅准备好好说话?了,“不过祖母这个时候为何还盯着宋家?不放,明明大姐姐在家?里?寻了短见,是在侯府受的委屈回来想不开?。您这么一个聪明的人,只盯着那?三瓜两?枣的金银,可别真?捡了芝麻丢了西瓜。”
她话?音刚落,林老夫人就激动的眼睛一亮。
是啊,被大孙女给吓迷糊了,事事都没往侯府那?边去想!
明明就是侯夫人先欺负了她大孙女在先,才让大孙女回娘家?!所以撞柱子的事和她有什么相关!
这个时候正好难捏侯府。
可想到难捏侯府,林老夫人脸色一变,大孙女为何会被侯府的人欺负,那?还不是因为她把岳氏赶回娘家?,让侯府的人觉得林家?没有人给大孙女撑腰了!
所以要去给林幼涵讨公道,岳氏就得先回府!
就那?么放过岳氏,林老夫人是一点也不愿意。
林幼萱可不给她再折腾宋家?的机会,把礼单随意往桌子上一丢,站起身就走人。
“祖母再让我跟宋家?要钱,我学大姐姐也无所谓,我还敢去京城中最热闹,人最多的地方……”
“你……你这个忤逆的东西!”
林老夫人回过神的时候,她已经走出了院门,对那?没有实际性?意义的话?更没有畏惧。
冯妈妈追着她脚步,边走边叫好:“姑娘这几句话?可真?是叫人痛快!姑娘早就该这样了!”
林幼萱并没得意,只是淡淡的笑了笑。
回到院子里?,她吩咐人把门关上,谁来也不开?。
话?刚落下,吴大来了。
林幼萱:……
冯妈妈在她的黑脸前笑得乐不可支,让福丫去把吴大领进来。
吴大过来,是带着陆少渊送到宋记的花茶。
林幼萱这样才想起来,他说要她带一些回家?的,走得太匆忙,他倒是记挂在心里?,还巴巴让人送来。
送来了,自然是不矫情收下。
里?头还附了花茶冲泡的方法,她看着那?苍劲有力的字体,心想这难道还是他亲手写?的不成。
她把小条子放下,拆开?一小包的花茶,指尖在各式各样的配料上拨弄着,很快发现?了其中奥秘。
——怎么这里?头还有治气郁的草药在。
第31章
林幼萱只是好奇里面的奇花, 想长长见识,哪知里头别?有用?心。
她捏起被切得细细的茯苓,又仔细翻找一下, 发现了醋香附等等几样疏郁气的常用药方。用量不多, 几乎都切到认不出来形状,配上几样不知名的花茶再加上蜜, 不怪她没尝出来。
但?陆少渊为什么会配上药材, 她看着像是受委屈到郁气难纾解的样吗?
林幼萱满脑子疑惑。
冯妈妈见她对着花茶看半天, 凑过来道:“是这?花茶有什么问题?”
“倒不是有问题, 反倒是用?心了。”
她拍了拍手上沾的药渣, 抬眼看向?窗户外枝芽舒展的桃树, 翠绿的叶片开?始变得?浓密, 像一把小伞在为小院遮风挡雨。
陆少渊默默的给她调理身体, 是想要当给她遮风挡雨的伞吗?
不管是与不是, 她确实在是感受到了他的细心,除非……他是用?小心机想来讨好她。然?而他们在定亲前?就会处理好林家和宋家的事, 她只要远离宋家, 那她身上更没有什么利益好图的。
所?以……她还是先接受他这?次的用?心。
冯妈妈不知她已经想了许多,盯着花茶研究许久并没发现有什么用?心之处,笑道:“是这?外域的花难得??”
她点点头,眼里的笑意渐浓:“妈妈帮我取炉子和蜜来,我烧水泡茶。”
难得?她有闲情雅致, 冯妈妈乐呵呵地应声,手脚麻利,不过片刻就将东西准备好, 还在桌几上一并摆上茶果。
当日,林幼萱就听闻祖母放在铺子里的陪房进府了一趟。
林幼萱次日让冯妈妈去宋记交代吴大, 打听最近有关武定侯府的消息,果然?,下午就传来消息说外头都在传武定侯夫人?领着小妾去儿媳妇屋里抢人?的事。
此事一出,原本就让人?觉得?荒唐的武定侯世子声名更差了,连带着外出喝酒的武定侯都被好友奚落,说原来是家风如此。
一世英名的武定侯气得?面红脖子粗,回去就先把搂着小妾大白天就胡闹的儿子狠打一顿,发现小妾就是妻子前?不久才找人?牙子买来的颜色好的丫鬟,直接给妻子放话赶紧把人?发卖,然?后到林家把儿媳妇接回府。
武定侯夫人?被林老?夫人?阴了一把,在被打得?下不来床的儿子跟前?哭天抢地,叫武定侯再次气不打一处来,指着她鼻子骂:“他有今天这?个模样,真是离不开?你这?当娘的,都怪我出征那几年太过信任你,把好好一个儿子教成?了软脚虾,只懂寻欢作乐!”
“你再哭一声,他的世子之位也?别?要了!我明儿就亲自去圣上跟前?请罪,我傅家无能,有负圣恩!”
这?一句世子之位别?要了彻底激化夫妻俩之间的矛盾,侯夫人?嗷一声喊跳起来就抓武定侯的脸,尖叫着厉声道:“我就知道你偏心那个小贱人?生的儿子!你还想宠妾灭妻不成?!那我们只管到圣上那边理论理论,究竟谁才是那个不正的上梁!”
到了第二日,武定侯顶着一张被恼出五道血痕的脸上朝,叫同?僚们看足了热闹,连皇帝都忍不住好奇,下朝后把他单独留了下来。
皇帝听着他后宅那些乱七八糟的事直摇头:“不是朕说你,当初你要交兵权说修养几年,朕就不同?意。如若你当时听朕的,而不是一意孤行,把你长子也?带到边陲历练几年,什么歪筋拨不正?!”
武定侯闻言心里一阵苦笑,面上还得?撞成?惭愧和感恩戴德道:“说到底还是臣无能,叫圣上失望了!圣上隆恩,臣感激不尽,如今又年迈,恐怕真的连刀都握不稳了。”
所?谓的功高盖主,武定侯府已经显赫三代,再张扬下去,别?说皇帝忌惮不忌惮,便是他恐怕都要迷失在位高权重?带来的诱惑里。
为保一家性命,他选择卸甲才是最安稳的。
皇帝又是感慨起来:“你们这?些开?国的有功之臣,近几年接二连三地退位,受伤……战死,朝廷缺良将,你们可懂?!最可恶当属威远伯,连带儿子前?程都要毁在他手上!朕想徇私都不能,那么多的眼珠子都盯着呢,若朕轻易放过,往后恐怕都以此事来对比,事事要朕从轻发落!那这?天下不就得?乱套了!”
一番话颇有推心置腹的味道,武定侯却听得?汗毛倒竖。
皇帝跟大臣们说什么,都不可能说体己话,这?些话处处讲述着皇帝的难处,可真实想法武定侯摸不透。
不过不管是什么,其中都透露着皇帝要对威远伯府有什么打算了。
他拱手道:“圣上不容易啊!”就那么一句小心翼翼避开?。
皇帝呢,见他不接茬,也?没有继续说话的心思了,一挥手道:“你出宫吧,走吧走吧,要真体谅朕不容易,你就早日拿起你的宝刀杀敌去!”
武定侯再自责惭愧一番,一身冷汗出了宫。
真是见鬼了,皇帝跟他提起威远伯到底什么意思,他已经跟威远伯府很久很久没来往了,难不成?是在警告自己威远伯府的下场?!
反正皇帝的心思你别?猜,废物?儿子还是继续废物?着,但?真废物?下去他们傅家就真交待在他手上。
武定侯陷入两难,回府后也?不理会发疯过后来赔礼的妻子,一个人?锁在书房求清净。
把丈夫挠花脸,武定侯夫人?到底是理亏,再一想外头风言风语的对儿子名声没好处,对侯府同?样,最终一跺脚一咬牙还是到林家去了。
林幼萱得?知武定侯夫人?带着礼物?上门?,是在人?离开?后,林幼涵坐着步辇前?来告诉的。
林幼涵站得?摇摇欲坠,却坚持给她行了一礼:“谢谢二妹妹替我出了这?口气。”
“其实,这?口气是大姐姐自己争来的。”林幼萱并不受她的礼,笑着给扶她坐下。
“想开?了,也?没有什么好伤心难过的,且等着吧。祖母已经着人?去岳府接我母亲回来了,我和他们的事没完!”
之后那些事,林幼萱就不想管了,她自己都是泥菩萨过江,做到这?份上就已经尽情谊了。
没想到,林幼涵离开?前?在她耳边偷偷说了一句:“我查出怀有身孕两个月了,现在想起来都后怕,但?也?说明这?孩子坚强,这?事只有二妹妹和我们身边的人?知道。”
有句老?话叫为母则强,或许这?个孩子会让林幼涵更坚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