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幼崽期禁止携汪出逃 第46节
    狄远恒叹了口气,想到了今天拍摄的目的是为了更加了解弟弟,留份属于一家人的纪念。
    想着,他调了调位置和焦距,喊了弟弟一声,“阿芒。”
    “我和阿赫你更喜欢哪个哥哥?”
    “……”这个问题触及到了森芒知识的盲区,他卡壳了,过了一会他决定假装没听到哥哥的问题。
    “阿芒,不回答哥哥的问题吗?”狄远恒把镜头对准了弟弟的脸,试图捕捉其中情绪细微的变化,“我已经很有自知之明了,没拿自己和狗子们作对比。”
    森芒没说话,继续装蒜。
    “相处这么久,难道一点爱都没有吗,哪怕一小点?”狄远恒不敢相信,“随便找个理由敷衍也行啊,这种时候的沉默比敷衍更伤哥哥的心。”
    森芒翻了翻书页,给出了答案,“小孩的头、眼睛比成年人的比例更大,小孩不是大人的微缩版,他们这样的身体特征能引发成人关爱呵护的欲望,从而产生爱和温暖,就像灯光吸引飞蛾一样。”*
    说着,他上下打量了自己的二哥,“你不符合长相要求,但狗狗们符合。”
    狄远恒麻木,“那是因为我是你哥哥,你出生的时候我已经10岁了,你不可能看到我小时候的模样。”
    “不能怪我,你错过了机会。”森芒看着他哥说。
    “如果你比我出生的早,我们就不会在这里谈这个话题了。”要不是手里拿着相机,狄远恒肯定会上前捏森芒的脸。
    “这个谁是哥哥的问题在你没出生前就已经被上天决定了,现在你只需要叫我哥就可以了。”
    说着,他扬了扬眉头,啪嗒关掉了相机,“阿芒你有没有想过,我现在过来找你聊天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你现在有这种特征?”
    森芒抬起他还长着婴儿肥的脸,陷入迷茫。
    “还有一件事,你忘了。”狄远恒说,“你一岁的时候,是我和阿赫教会你走路的。”
    “我们两虽然没完全参与,但也没完全错过。”
    *
    骄阳在夏日的天空升起,倾洒着它的热焰光波,鸟雀快乐地尖声鸣唱,可惜时间不会为快乐多停留一秒。
    “明天就要到吗,可我现在不在a城。”妈妈拿着手机接听着电话,“这个项目是我和方经理合作完成的,他清楚很多具体细节……什么他前天出差了?”
    “好吧,我今天尽力在明天开会前赶回去。”
    电话挂了,妈妈叹了口气坐回沙发上。
    “我的假期提前结束了。”她对坐在自己身旁的爸妈和两个儿子说,“我今天下午要回a城了。”
    “真是个讨人厌的消息。”外婆皱着眉头,“我现在帮你收拾东西,待会吃完午饭再走。”
    妈妈无奈地点头,她看向窗外,狗狗们绕着树玩闹,小儿子独自一人坐在秋千上晃荡。
    她不知道该如何和她最爱的小儿子告别,几天的陪伴可能对他来说眨眼就忘,工作和家庭注定两难全。
    时间越希望它走得慢点,它就走得越快,妈妈在森芒额头上留下一个吻后,开车离开了。
    狄远恒站在秋千边,和森芒一起看着车驶出家门,消失不见。
    山鹰顶风翱翔在天际,绿色的桤木叶被夏天的风吹落到地上,蝉鸣依旧聒噪,秋千发出噶咂噶咂的声音,今天天气很好,万里无云,妈妈回去的路上不会遇到雨。
    这是坏消息中的一个小小的好消息。
    狄远恒看了一眼自己弟弟问道,“妈妈走了,你伤心吗,会想她吗?”
    “不伤心。”森芒摇了摇秋千,脚悬空晃荡着,“偶尔会想她,不是很经常。”
    “这话不要和妈妈说,她会很难过的。”狄远恒说,“对任何爱你的人都别说这种话,对她们来说是种伤害,因为这意味着你没有给予她们同等的感情。”
    “可我不会说谎。”森芒说。
    “那就别说话,静静听她们讲。”狄远恒摸了摸弟弟毛茸茸的脑袋,“之前爸爸和你告别的时候你说的那句为什么我不和他一起走,一下子伤了两个人的心,以后别说了。”
    “哦。”
    兄弟两之间沉默了一会儿。
    狄远恒始终不相信,又重新问了一遍,“真的一点也不难过吗,哪怕一点点?”
    “因为世界本就是不稳定的会波动的,随时会发生巨变。”风吹了过来,森芒伸出接住一片落叶,“环境会变,气候会变,条件会变,没有东西是永恒的。”
    “就算是太阳也会在50亿年之后毁灭。”*
    “但人的寿命不过短短百年,它对于我们来说就是永恒。”狄远恒说。
    “我不会欺骗自己,事实就是事实。”森芒把落叶握在手中,“世界不断变化,爸爸会走,妈妈会走,夏天也很快会结束,你会走,大哥也会走。”
    “如果每次都这么难过,就没工夫快乐了。”
    在这刻,狄远恒觉得有块苦涩的石头卡在了喉咙里,让自己说不出一句话,眼眶被苦涩的味道冲得有些热,似乎只要一眨眼,眼泪就会落下来。
    他想起了之前森芒和大哥吵架的时候,他和大哥同样在这个地方有过一场对话,当时自己说,毕竟我们只在这里住一个多月,相处时间太短,阿芒只当我们是过客,走了也毫无留念,不如别强求,过完就走。
    当时没认真想,现在重新回想才察觉这个想法有多冷漠。
    阿芒一直只有他自己一个人,年幼时家庭的破碎和被抛弃带给他的伤害深深影响了他的世界观,时刻保持着疑惑和警惕,缺乏安全感。
    如果一个孩子在有暴力和虐待的家庭中长大,那么他很有可能会有同样的暴力冲动,如果他生长在严格的教育下,可能会过于严谨。若是他在动荡不安的家庭中长大,那么他的不稳定性会很高,融入新群体和环境的速度会比平常人慢得多。*
    狄远恒闭上眼睛深吸了几口气,压下内心翻滚的情绪,向自己弟弟张开双臂,“来,和哥哥抱一个。”
    森芒有些抗拒,“不,我不想……”
    狄远恒保持姿势不变,“别废话,抱一个!”
    森芒委屈地把头扭到一边。
    狄远恒不得不强硬地把弟弟扭了过来,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顺势亲了亲他头顶的发旋。
    森芒瞪着眼嘟起嘴,被逼着闷闷不乐地接受了这个拥抱。
    过了一会,他抬头说道,“不过你和大哥很快就走了,到时候不会再有人和我抢狗狗了。”
    “我期待超久了!”
    语气中带着掩盖不住的欢快和兴奋。
    狄远恒苦涩的情绪瞬间消失殆尽了,他捏着弟弟的脸蛋,“这种煞风景的话以后也不准说了,好好的氛围全毁了,听到没有?”
    “哦。”
    夏天明亮的光线照亮了天空和整片山林,同样照亮了飞翔在天空中的鸟儿身上每一根羽毛,它们在蔚蓝的天空中盘旋,或高或低的鸣叫声响彻云霄。
    在大厅少人经过的角落,阳光同样光顾了这里,日历斜斜地挂在墙上,荧光黄的马克笔笔迹不知从何时起就没再画过,拼好的乐高积木被安静地摆放在柜台上。
    和昨天没什么不同,但巨大的变化已经发生了。
    第49章
    短暂的一天又过去, 太阳落山,月亮升起。
    葡子江边倒映着月影,没有人会在这个黑暗的时刻出来采摘山中的野果, 白光从屋子未拉紧的窗口处倾泻出来。
    因为之前考试的缘故, 外公已经很久没有给森芒上过课了,两人坐在沙发上看着同一本书, 音箱被摆放在不远处的茶几上,正播放着舒缓的白噪音。
    “地球上的一切生物都是平等的, 当你独自在山野漫游的时候,不会感觉到孤独, 因为大自然是你的伙伴。”
    “在遥远的远古时代人选择了直立行走,一下子提高了眼界,面对芸芸众生, 心理上占据了优势,可以俯视其他动物,由此便会产生一种幻觉, 以为地球上只有人类一个物种是有生命的,其他物种不是观赏对象就是食用对象, 从来不是平等相处的朋友。”
    “人类活在自己建筑的世界太久了, 正在失去与地球其他物种共生的关系,我们的自负和无知日益严重, 成为了目高于顶的‘高级动物’, 除了拿着枪指向低级动物之外,不再懂得其他沟通方式。”*
    “如今我们要与动物平等交流, 必须学会重新俯下身来, 伸出手,不是为征服, 真正的文明人应该对万物怀抱着慈悲和敬畏的心。”*
    外公说着,摸了摸森芒柔软的黑发,“众生平等,再弱小的生物,也有它生存的理由,它们和我们是无法分割的存在,我们要保护它们。”
    “世界上有些人确实这么做了,为了保护生长了上百年的红杉木林不被伐木者砍伐,一个女孩在树上生活了738天,几乎整整两年,她经历过寒流和飓风,没有退缩。”
    “红杉木不会说话,她代替红杉木开口,两年后伐木公司做出了让步,承诺不再砍伐这座森林,她成功了。”*
    森芒低头看着书本上的照片,“臭氧让人类免受紫外线的伤害,植物给人类提供了生存需要的氧气,而她保护了她的树和森林,她一定会很爱那棵树。”
    “就像我爱我的狗狗一样。”
    “我相信那棵树也给予了她同样的爱。”外公说,“新闻中说她遭遇到百年难遇的寒流飓风,几分钟内小平台上的帐篷就被风刮走了,在寒冷和风暴下这个女孩只能紧抱着树干,将生命托付给她的树。”*
    “很幸运,她和树都在狂风中活下来了。”
    外公说完后沉默了一会儿,生命教育和知识教育一样重要,他会给自己的小外孙足够的时间去思考。
    森芒的余光看到了卧在他脚边的亚历山大,“我会像她一样,我也能保护我的狗狗。”
    亚历山大趴在地毯上打了个大大的哈欠,露出了几颗锋利的牙齿,抬头对上小主人的目光,撒娇两声后躺下。
    到底是谁保护谁啊,狄远恒心里想,就奔着这几只大型犬旺盛的保护欲,谁敢惹他弟,相当于同时向四只大型犬发起挑战书,胜负一目了然。
    要是真打起来,大哥说不定也打不过阿芒。
    狄远赫喝着水,注意到了自己弟弟望向自己奇怪的目光,“看我干什么?”
    他二弟耸耸肩,移开目光。
    外公梳了梳森芒翘起的头发,继续说,“在这个女孩做这件事情之前,我们并不知道一个人竟然能有如此大的意志力和爆发力,但她的爱不是唯一的,每个人心中都有这种爱。”
    “就好像我们爱你,所以我们保护你,无论是我,你外婆,还是你的两个哥哥,我们的想法是一样。”
    “我们保护你,等你长大了你就可以保护想保护的人和物。”
    “哪怕只是一朵花?”森芒问。
    外公点头肯定道,“哪怕只是一朵花。”
    *
    狄远恒边听着他们交流,边把自己拍的视频导入电脑中,刚才胡谷添老师发了个消息,询问他要不要回来拍摄,到现在他没回复。
    亮着的手机屏上显示着日历,暑假快结束了,要是他继续跟着拍摄的话,极大机率会因为开学和军训导致半途而废。
    时间不够,需要他做出取舍。
    狄远恒按压着发胀的太阳穴,发愁地盯着电脑上的传送进度条发呆,叹了口气。
    外婆注意到了自己外孙情绪的低沉,不用多想便猜出他为什么苦恼。
    “胡老师和我谈过你的事。”她说,“他说你是一个很有天分和潜力的孩子,他很想让你跟完这个项目,阿恒你怎么看?”
    “我不知道。”狄远恒翻看着日历,“后期的工作我可以在学校解决,但是拍摄我不想做到一半就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