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竹摁下电梯下行键,懒洋洋地挂断电话,没跟他说。那头也没再回拨,好?似认定她迟早会下楼。
趁着电梯下行,夏竹掏出包里的口红管,趁乱补了个妆。
她今天?把头发全扎起来,用一根玉簪子别着,一整个“冰清玉洁”,气质出乎意料的典雅。
滴——
电梯到达一楼,夏竹莫名多了两分慌乱,有种「临阵磨枪」的错觉。
她咬咬牙,克制住心?慌,鼓足勇气踏出电梯,没走两步就瞧见等在大门口的许默。
他今日也盛装出席,穿着昂贵的定制西装,打着纯色领带,还?特?地做了个发型,显然对即将?到来的场面给足了尊重。
按理说,夏竹待在美男辈出的娱乐圈,见惯了各种款式的帅哥,应该对帅哥二字起了免疫力?,可许默人往那儿一站,夏竹还?是被迷得?不要不要的。
他如今的样子像极了维多利亚时期的英国绅士,瞧着谦逊有礼、温和从?容,可骨子里透露着不可侵犯的傲慢。
或许,有些人生来就是享受他人艳羡的目光的。
夏竹打量许默的同时,对方也看?到了她,他娴熟地同她招手?,脸上挂着三分笑意,嘴上轻飘飘问她:“给你带了早餐,路上吃?”
一头钻进副驾驶,夏竹接过许默递过来的还?散发着热气的蟹黄包,低头拆开袋子,满车厢的香味。
戴上一次性手?套,夏竹挑中一个,慢慢插上吸管,害怕弄脏裙子,小心?翼翼吸着蟹黄包里的汁水。
许默开车往民政局走,余光落在低头应付蟹黄包的姑娘身上,见她表情如临大敌,时刻警惕弄脏裙子,他目光移到她的裙子,颜色雪白,款式简单,布料却不俗,隐约还?能瞧见精致的暗纹,应该是设计师款。
她明明只涂了层淡淡的口红,却莫名的艳丽。
他嘴角勾了勾,平白生了两分悔意,早上不该跑大老远买蟹黄包,应该买点不容易弄脏裙子的食物。
好?不容易对付完两个蟹黄包,夏竹是真不敢多吃,生怕弄脏了裙子,刚刚汁水不小心?飙出来,她差点叫出声。
将?剩下的打包好?丢在一边,夏竹这才有精力?照顾到开车的男人。
他开车总是很稳,不像他们几个,总是抢着开,生怕落后对方一截。
有次一起去京郊露营,夏竹那时候还?没考驾照,选司机时毫不犹豫选择许默,周肆在旁边叹了口气,好?心?提醒她:“汤圆儿,你搭许默的车,信不信走到半道儿你就后悔了?”
夏竹不信邪,说不可能。
没曾想刚开出市区,许默的车就被周肆、沈行几个甩得?老远,夏竹在一旁干着急,不停催促他开快点。
他性子稳得?一批,非但不听,还?有意降低速度。直到夏竹气得?说不出话来,许默才好?脾气地解释:“安全第一,旁的都是小事儿。”
夏竹无言以对,恨恨地瞪了眼人,抱着抱枕懒得?搭理他。
等他俩慢腾腾赶到露营地,周肆几人早把帐篷搭起来,都架着烧烤架开始烤肉了。
周肆像是早有预料,笑眯眯问她:“竹儿,后悔了吗?”
许默停好?车走过来听见这句话,好?奇问她:“后悔什?么?”
夏竹一口浊气出到半道给强行憋了回去,只是从?那儿以后,她就再也没坐过他的车。
领驾照第一天?,她翘着尾巴给许默打了通电话,得?知他在t大跟导师开会,夏竹急言让他在t大门口等她,说有惊喜。
等她把车开到t大门口,许默真在那儿等她,夏竹将?车停稳,降下车窗探出脑袋,眉眼弯弯地邀请他入座,趁他不注意,一脚油门踩下底直接开出几百米远,吓得?许默连声让她开慢点。
她哪儿听啊,开着奔驰当着他的面儿,在东三环招摇过市地开了好?几圈。
等她把车停稳,许默第一句话就是:“不要命了?刚拿到驾照就嘚瑟。”
夏竹还?沉浸在回忆里,许默困惑的声音打断她的思绪:“想什?么呢?叫你两三声都没应。”
夏竹抬眼,“什?么?”
许默抿了抿嘴唇,低声提醒:“户口本带了吗?”
夏竹哦了声,掏出包里的户口本,得?意道:“上次身份证丢了,我回家拿户口本去补证,用了一直搁我这呢。”
许默被她小人得?志的表情逗笑,握着方向盘难得?没败坏她的兴致。
他俩去西城民政局领证,开车过去半个多小时。
到了民政局门口,夏竹看?着那几个大字,一时间有点恍惚。
许默停好?车出来,见她站在门口发呆,上前问她:“后悔了?”
夏竹愤恨地瞪一眼人,咬牙:“都到门口了你跟我说后悔?今天?谁后悔谁孙子。”
许默失笑,主动牵起她的手?往里走。
他掌心?温热,指腹微凉,握着她的手?刚刚好?。
早上没多少人,他俩一进去工作人员就让两人提交资料、户口本,夏竹没想到还?要准备材料。犹豫之际,许默已经将?一切准备妥当。
签字时,夏竹捏着笔有意无意往许默身上瞟,见他毫不犹豫签下自?己的名字,夏竹反而迟迟下不了笔。
工作人员见状,忍不住开玩笑:“女方不是自?愿的?”
许默歪头看?向咬着笔头不肯签字的夏竹,脸上露出一丝无奈,低头哄她:“大家都看?着呢,好?歹把字儿签了,行吗?”
“大庭广众下,别逼我亲你啊。”
夏竹:“……”
在许默的威逼利诱下,夏竹最?终签了字。
大概是第一次领证,夏竹没什?么经验,宣誓时好?几次没跟上节奏,搞得?旁边的工作人员频频侧目,瞄了许默好?几眼,好?似在问他是不是他强迫的?
天?知道许默有多委屈,这一圈下来,他都快给夏竹跪下了。
中规中矩宣誓完,夏竹终于拿到红本本,她盯着“结婚证”三个字看?了许久,迟迟不敢相信自?己就这么“已婚”了。
许默倒是特?淡定,上车后他轻易而举拿走她的结婚证,不慌不忙说:“别弄丢了,我替你保存着。”
夏竹:“……”
她还?不至于不靠谱到这个份儿吧。
本以为?刚刚的誓言只是走个流程,没曾想,车子启动前一秒,许默破天?荒地承诺:“以后无论遇到什?么样的境地,我与你都是一体的。”
“不会再有第二个人。”
那是许多年后再回忆起来,夏竹也能想起的一幕。
向来谨慎、不肯轻易许诺的许默,当着国徽的面儿跟她说他俩是一体的。
他们这样的出身,对国徽有天?然的爱护、崇拜之心?,自?然也知道,这样的宣誓意味着什?么。
歌词里不是唱——
不要为?俗眼收敛色彩吗。
她这短暂的一生总该是浓墨重彩一笔一画勾勒出的,而不是灰败在无聊乏味的冬天?。
第27章
“不会再有第二个人。”
这话既是承诺也是保障, 明里暗里告诉夏竹,以后他们?只有彼此,不会插入第三者。
夏竹挺想恶心人, 问一句如果后面周娆回国找他复合, 他是不是会后悔今日的选择。
念头刚起就被她强行压下去, 今儿是个好日子, 别自找晦气。
出了民政局, 许默将两本结婚证叠一起小心放进扶手?箱,系好安全带, 许默偏头问夏竹:“现在去哪儿?送你回去还是?”
夏竹下午得去公司开会,下个影视项目估计在九月初开机,她有意做六边形战士,准备进军导演圈,所以这次既是独立编剧也是导演助理。
国内盛行「制片人中?心制」和「导演中?心制」,编剧的话?语权太小, 她的剧本很难在导演手?里发挥最大?作用,之前改编的好几个作品她都不怎么满意。
算是一次试水吧, 如果哪天被卷入时?代?背景的漩涡, 她总不能打没?有准备的仗。
这次是她几年前写的一个仙侠剧, 导演是前几年名声大?噪的鬼才导演江逢, 这位导演导戏能力强,人也特立独行,出了名的严厉, 却能发挥一个演员最大?的能量, 很多演员想进他的剧组镀金。
夏竹私下跟他两分交情, 这次合作应该能学?到挺多东西。
开会时?间在下午三点,时?间还早, 夏竹暂时?没?想好去哪儿,她抬抬眼皮,反问:“你去哪儿?”
许默见?她皱着一张脸,神情有些迷茫,低声回她:“上午有课,我回学?校。”
夏竹哦了声,想也没?想说:“那我跟你去趟学?校,反正上午没?事儿。”
许默静默片刻,倒是没?拒绝她,开着车往t大?赶。
一路上夏竹思绪万千,她脑袋磕在玻璃窗,侧着身?一动不动看着许默,好似在想他俩是怎么走到如今的地步的。
许默被她看得发毛,开过一个红绿灯路口,许默抽空问她:“在想什么?”
夏竹扯扯嘴角,身?子歪斜地靠在座椅,神情复杂地看着开车的人,轻声说:“在想咱俩怎么就?走到结婚这步了。”
许默一愣,眼底露出罕见?的迟疑:“跟我结婚,你不开心吗?”
一阵风从窗口灌进来,吹得夏竹睁不开眼,等她回神,绿灯已亮,许默踩着油门不紧不慢跟上车流。
那个问题好似随风一样,悄无?声息地消逝。
夏竹自认不是个犹豫不决的胆小鬼,她只是好奇,许默为?什么突然?改变主意,明明之前那么斩钉截铁,一副“我跟谁结婚都不会跟你”的骇人场面。
总不能在短短几天就?改变心意了吧。
要么是早有预谋,要么是被胁迫,早有预谋不太可能,胁迫好像也不是,那到底是为?什么呢。
车子行驶在高架桥上,夏竹降下一截车窗,侧头吹着凉风,看着窗外不停变换的景色,小声说:“我挺开心的。”
“就?是觉得有点不真实?。”
许默听见?她的回答,紧绷的心弦陡然?松懈。
那就?好。
不枉他抛弃诸多原则,仓促做这个决定?。
他无?言地笑,给她丢了一颗定?魂珠:“总会习惯的,慢慢来。”
只是那时?他们?并不知道,将来有一天,他们?有多后悔彼此做的这个决定?,甚至为?了这件事,一度闹到面红耳赤、分崩离析,彼此放狠话?往对方心窝深处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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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默的车牌号早登记过,所以不用特意在保安亭留个人信息。门禁扫到车牌号,直接放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