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玖只听见牛头上的石盔重重砸在山地上，发出哐当的响声。
    接着后面那几头跟过来的蛮荒牛开始四散奔逃，就如同遇见死神一般。
    一时间地动山摇，辛玖都傻眼了，良久才逐渐恢复平静。
    父亲则是转过身，冲着还是小熊团子的辛玖说道：“得亏带了你来，不然这些蠢牛根本不会上当。今儿个总算能有牛肉吃了。”
    “……”辛玖原本还在感叹父亲实在太帅了，大概就是全世界最厉害最霸气的熊。谁成想，父亲竟把亲生儿子当诱饵呢。实在有些令人不耻。
    那一夜，父子俩躲在山坳里宿营。父亲点燃篝火，烤起蛮荒牛肉来。
    辛玖奔波一天，肚子早就饿得咕咕叫了。可父亲却一点干粮都不给吃。只让他等着。
    辛玖只能眼巴巴看着篝火烤牛肉。也不知过了多久，终于闻到一股肉香气。辛玖越发馋的厉害。
    父亲很快便割了一小块儿最鲜嫩的牛肉递给他。
    辛玖管不了那么多，抓起肉直接便往嘴里塞，没嚼两下，直听“嘎嘣”一声，牙掉了一颗。
    小学六年级的辛玖，总觉得自己是男子汉了。可当他抓住那颗尖尖小小的牙齿的时候，辛玖还是心酸地落下了男子汉的泪。
    父亲却冷不丁说道：“你要敢哭，我就拍你。不就是一颗小牙吗，掉了再长新的就完了。”
    父亲果然就是故意陷害他。
    结果就是牙没长出来，辛念回家了。整个寒假辛念都在闹事，并且一直管辛玖叫“缺牙玖。”
    简直快把辛玖烦死了。
    所以说，辛玖目前最烦的就是辛念和蛮荒牛了。如今两者居然重叠在一起了。
    辛念还想着做卤蛮荒牛肉？那玩意是她这种没有熊形的弱鸡啃得动的吗？
    就坐等她牙齿崩裂的悲惨模样吧。
    第10章
    10
    不大会儿的功夫，辛念就带着小包回来了。
    她走到厨房先把那些瓶瓶罐罐的变异佐料都小心地放好，又对虎爷爷说了她去医馆的经过。
    原来杨老爷子对深渊草药也深有研究，非常了解草药的药理药效。只是这么多年，他从未想过变异草药也能用来做饭。
    辛念自然跟他解释一番，杨老爷子感到十分有趣。于是辛念便打算等羊杂汤做好了，给杨老爷子端去一碗。
    虎爷爷听了这话，不禁冷笑一声：“这老杨头要吃肉就让他自己徒弟过来端。哪里需要指使你再跑这一趟？”
    “这倒是无妨。”辛念好脾气地说。
    杨老爷子不止送了草药笔记给她，也愿意教她深渊草药的相关知识。不止如此，还答应帮着她整理给母亲和弟弟妹妹调理身体的药膳食谱。
    辛念自是感激不尽。临走临走，杨老爷子又拿出一包草药给她，又嘱咐辛念：“你冲了当茶喝。也别光顾着你妈你弟弟你妹妹，你这身体也虚得厉害。你也别着急使用异能，先固本培元，养好身体再说。”
    杨爷爷那么好，辛念简直无以为报，自然乐意送汤给他喝。
    可虎爷爷对此却不以为然，直骂道：“老家伙根本就是庸医。你可别听那些没见识的人把他夸上天，正经毛病他根本医不了。连深渊都没下过，算哪门子治疗异能者的神医？”
    辛念再想辩解几句，可虎老爷子却一脸糟心地背着手回房里休息去了。
    辛念实在想不起虎爷爷跟杨爷爷哪来得这么大愁怨。一时也插手不得，只得埋头开始干活了。
    另一边，在地窖劈牛骨辛玖也没想到，辛念一个人得干那么多活。
    洗菜切菜腌菜也就不说了。羊杂也好，牛肉也好，都是在院子里用合金大桶反复清洗的。
    辛念那么一个小个子，手脚都跟柴火棒似的。偏偏她的力气却极大，抬起半人高的大桶，里面装满了羊杂。放在自来水下面，反复冲洗，反复倒水，辛念连腰都直不起来。
    这些苦差事是辛玖从前无法想象的。偏偏辛念却毫无怨言。
    难道这三年，辛念在外面也过得这般辛苦吗？
    辛玖感到心酸的同时又觉得辛念这么弱，干不了多久，大概就会放弃了。于是，他便耐下心思，等辛念喊他帮忙。
    只可惜外面一点动静都没有，辛念继续咬牙干活，根本没有停下来休息的意思。
    反倒是在地窖里摸鱼的辛玖有些不忍了，于是冲着外面喊了一声：“要帮忙吗？”
    辛念头也不抬地说道：“不用，你专心劈牛骨头就行。早点劈出来，什么都有了。”
    辛玖被堵得难受，最后却只能把力气全都发泄在牛骨上面。
    虎爷爷给的的确是把好柴刀。劈在黑铁牛骨上面，非但没有卷边，锋利的刀刃也没有出现裂痕。
    一刀劈下去，刀刃和牛骨头产生刺啦刺啦地响声。稍微用力，便会火星四溅。牛骨却安然无恙，一丁点裂纹都没出现。
    这也预示着，辛玖所做的一切，都是无用功。
    恍惚间，他甚至觉得这牛骨注定是劈不开的。
    偏偏这时，辛念突然跑到窗前，瞪着他说道：“就知道你又偷懒呢。没听过量变引起质变吗？现在劈不动，你就照着一个地方猛劈下去，挥刀千百次，总能被你找到其中诀窍吧。你这么干站着又算什么？你打赌可要输了。”
    辛玖顿时觉得无语。却也无力反驳，只能拿起柴刀，继续猛劈下去。
    辛念这才姗姗走开。
    辛玖完全就是靠着一股怒意强撑着，整整劈了一上午，体力却完全透支了。感觉身体都动不了了。
    这时辛念却笑眯眯地端来了脸盆那么大的一锅汤，又笑眯眯地招呼他说道：“快来呀，我跟你说，我这汤顿得简直没话说。虎爷爷喜欢得不行，你也快来喝吧。喝完这汤，保准你又来精神了，下午起码挥刀几百次。”
    说完，辛念放下汤起身就要走。
    辛玖连忙说道：“你这么急干嘛去？”
    辛念则是说道：“这不是废话吗，妈妈弟弟妹妹中午饭还没着落呢。我先给他们送汤去。顺便再给杨爷爷送一些。”
    辛玖咬了咬牙，站起身说道：“你放着吧，我去给他们送去。”
    辛念哼哼两声，又说道：“那就用到你了，我自己去就玩了。你吃完就去东边小屋歇会，下午继续劈牛骨汤吧。唉，我拉面女王的创业大计，往后可全靠你了。”说完，还不忘拍拍辛玖的肩膀，哼着小曲就跑出去了。
    辛玖看着辛念的背景，总觉得牙疼，爪子也疼。直到端起汤喝了一口，那都不疼了，胃里热乎乎的，脊背上也冒出了热汗来。
    他又忍不住夹起羊杂，塞进嘴里，只觉得羊肚是真脆，大肠是真香。明明是平日里没人理会的内脏，辛念用了半天功夫不断洗洗涮涮，竟做成了一锅无法明说的美味。
    一时间，辛玖只觉得快要把舌头都吞进肚里了。哪有心思再去责怪辛念没事找事呀。
    就这样，就着大饼把一大锅羊杂汤都吃了，辛玖肚子里暖洋洋，只觉得自己的人生都变得与众不同了。
    就在辛玖躺着小屋里休息的时候，辛念突然在门外说道：“辛玖，你睡了吗？”
    “没。”辛玖连忙坐起身来。
    就见辛念拿了一个大的合金水壶走了进来，又说道：“我给杨爷爷送汤的时候，他也给你弄了个养身茶包。我已经帮你泡好了，你可一定要记得喝呀。这都是深渊草药可贵了。”
    “我才不喝这玩意呢，你给杨爷爷送回去吧。”辛玖直接一口拒绝。一来，他不想欠人情；二来辛玖又觉得养生茶包分明是老人家喝的。他年纪轻轻，身体倍棒，哪里需要养身了。
    辛念却冷着脸说道：“喝茶包怎么了，我以后也得天天喝。而且，我还请杨爷爷给妈妈和弟弟妹妹弄茶包了。只不过小崽可能不爱喝，我打算给他们做成奶茶。怎么着，你要是不想喝这茶包，我也帮你煮成奶茶？”
    辛玖顿时觉得有些羞耻，一把抢过合金水壶，又说道：“我喝就是。可是辛念，杨爷爷虽然很疼你，可你也不能太麻烦人家。”
    辛念却挥挥手说道：“知道，我以后会好好孝顺杨爷爷的。”说完，她就离开了小屋。
    事到如今，已经没有其他好办法了。虎爷爷杨爷爷愿意帮助她，辛念发自内心的感激。至于其他事情，只能往后拖了。
    *
    到了晚上，小镇上的人好像都知道辛念来小酒馆当厨师了。酒馆里的常客基本都是看着辛念长大的。据说辛念小时候就很讨长辈们的喜爱。那时候大家有什么新鲜玩意都愿意拿给辛念玩。
    现在也如是，刚一开门，小酒馆里立马就坐满了。也不管辛念做菜好不好吃，食客们都嚷嚷着要点辛念做的炒饭。然后才打了酒，叫了下酒小菜。
    一时间小酒馆里好不热闹，有忆往昔的，遗憾辛念离家好几年的；也有感叹时光飞逝，辛念长大，他们却老了的。
    辛念也只得忙着跟长辈们打招呼。
    另一边，躲在地窖里劈骨头的辛玖，只觉得辛念这家伙真是走到哪里都很受欢迎。
    再加上，辛念的做饭手艺也的确不错。很快小酒馆里便闹翻了天。食客们直说，他们从小看着长大的崽子，居然变成了不起的大厨了。一时间老怀安慰。
    还有人说，辛念这几年真的没白走，起码学了好手艺回来。还表示往后每天都要来。
    常客们又多打了二两酒，打算热热闹闹地好好庆贺一番。
    整个小酒馆里闹得跟过年似的。
    辛念也笑得很开怀，虽然记忆没剩下多少，可她却打心底喜爱着这些乡亲们。
    当然，也有食客们叫嚣着起哄让虎爷把酒钱打折的，或者要求送念念做的下酒小菜的。都被虎爷狠狠拒绝了。
    大家一边又撺掇虎爷心疼心疼孩子，多给辛念加些苦钱。虎爷也是完全不给面子，冷哼说道：“我店里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你们这帮老家伙做主了？”
    虎爷爷这般蛮横，有些熟客便开始明目张胆地说他，“虎爷也就仗着咱们镇上就他这一家酒铺子，独一号。”
    虎爷却落下脸说道：“我的店我做主，你爱来不来。”
    辛念看着他们斗嘴说笑，一时间眼泪都快笑出来了。
    整个晚上，小酒馆生意出奇的好，辛念接连加了三次炒饭，都被客人们一抢而空。如今大家反而说道，来小酒馆不吃念念做的饭，那可就亏大了。也有人说，念念做的酒菜也好吃，比虎爷之前买的方便菜，强上百倍。
    闹哄哄地一直到九点半，客人还不愿意离开。最后还是虎爷爷强势关门，酒友们这才埋怨着离开了。也有人叫虎爷，干脆中午也开门吧。虎爷没搭理他们。
    快下班了，辛玖仍是没能把牛骨劈开一条缝。反而觉得自己这两只膀子都快要掉下来了。至于那把合金柴刀早已经握不住了。
    辛玖只能捧起水杯，大口大口喝着里面的养生茶。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辛玖总觉得每次喝了这茶，他都能恢复得更快些。
    这时，辛念打开了大柴锅，站在院子里喊了声：“牛肉炖得差不多了。”
    辛玖顿时来精神了，连忙跑过去撺掇道：“辛念，你倒是赶紧弄一块儿肉出来尝尝，这蛮荒牛肉可就吃个一锅鲜。”
    辛念瞥了他一眼，到底还是夹出小一块儿肉放进自己嘴里了。
    一时间，辛玖终于迎来了复仇的时刻。甚至还想着辛念大了，门牙崩断了不美观。明天就带她去省城做个牙齿美容。
    谁成想，辛念在他的注视下，轻轻松松嚼着牛肉，吃的这叫一个香。直到把那块儿牛肉吞进肚里，牙齿已然结实的长着。
    辛念意犹未尽地说道：“这牛肉可真香，辛玖你还不赶紧尝尝。放心我说话算数，用食谱卤的肉，绝对不能再把你的牙给崩断了。你放心吃，尽情吃，没事的。”说完，又往自己嘴里塞了块牛肉，继续大块朵颐。
    辛玖顿时气得脸都红了，偏偏完全奈何不了辛念。
    倒是虎爷爷吃了炖牛肉，简直满意极了。大手一挥，就把剩下的蛮荒牛肉以及地窖里其他肉食材都一股脑交给辛念管理了。还说以后再有其他高级魔兽肉，也都让辛念来料理。
    辛念也乐得在地窖里寻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