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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5章
    乔七确实从他这儿顺走不少东西,尽管不全是十分值钱的高档货,也不知道对方是顺习惯了还是真的喜欢。
    这两年过得没劲,可以说除了钱之外一无所有,为了打发时间才偶尔托人弄些稀罕玩意儿把玩把玩,也有别人送来做人情的。对方若是喜欢送一两样也不是不可以,但不声不响偷摸顺走……老实说他现在身体不好胆子又小,精神差的时候连觉都睡不安稳,手边无缘无故地少东西实在是吓人得很。
    乔七干的缺德事还不止这些,两年前第一次见向英的时候他就被对方颓丧又不大客气的说话方式惹得不快。当时二戒堂的人也在,汪月樵又特地强调向老板“只是寻常生意人”,不懂帮会门派那些复杂的规矩,因此他也不好仗势欺人。
    然而过了个把月,也是在这“地窖”里,他因为工作上的事来找饭店老板商量,见对方心不在焉死气沉沉的样子突然起了捉弄的心思。
    于是那日乔七告辞之后,向英惊觉两只手腕不知什么时候被镣铐扣住锁了起来,只因自己一直坐着不动,链子又细长轻巧,直到站起来走出两步才发觉异常。
    那镣铐是乔七找人特制的,所幸没有锁死,只是虚虚扣着,否则还要专程把对方请回来开锁。但此事还是给他留下了极大的阴影,从此看到乔七就心里发怵,不敢让他靠近自己三步以内。
    乔七不知道对方心里有段很不愉快的跟镣铐有关的记忆,因此不理解自己随意一个玩笑竟让他“记仇”这么长时间,故而愈发觉得向英这人胆小又神经质了。
    “胆小”的向英此刻被迫跟罪魁祸首同挤在一张榻上,想赶客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他是真怕乔七从自己身上拿走什么或者添些什么,不是小气或者怕被占便宜。
    怀安在门口站着,以备一壶茶喝完还要添新的,现在看来应该用不着添了,但一时半儿无事可做,就继续在这候着。
    他认识乔七,也认识叶晋,知道他们是做什么的。伺候老板两年,他知道了很多本不该知道的东西,但愈发活得像空气,也只有偶尔来这地下的人才记得他的名字。
    这样很好,很早以前他就想过这样的日子,现在做老板的空气,就只要围着老板一个人转。
    眼下老板被七爷耗着,大晚上的没法睡觉,他一个下人不好说什么,只能远远看着。但如果到十一点钟那人还是不走,他想,他应该进去提醒一句时候不早了。
    很小心地说,不至于挨骂。
    挨骂也没有关系,老板不会怪自己的。
    第102章 35 难言之隐
    “最近汪月樵有没有来找过你?”
    乔七在塌上找到个舒服的姿势就自顾自躺下,全然不顾向英被他挤得靠了边儿。
    平心而论就他比女子大不了多少的身材其实占不去很大地方,但那垫子是一人半的宽度,向英又非得跟他隔开一段距离才安心,因此让着让着就被喧宾夺主。
    “汪先生没要紧事不会来找我。”
    “听连人俊说下个月梅公馆的人在这儿设宴,专程要见你,难道不是汪月樵安排的?”
    “我会让陈经理替我露面。”
    “到底是什么事?”
    “高田局长想在法租界成立一个商业联合会,找了些有头有脸的人做常任委员。”向英耐着性子道,“跟二戒堂没有关系,是梅公馆的人在背地里搞动作,汪先生也会参加。”
    梅公馆是设立在天津华人区的日本特务机构,表面上是供文化人士交友娱乐的场所,实际上由日本陆军情报处操控,前几日津中报社刺杀一案就是该组织参与策划的。
    “赵鲁明的事,他们已经知道是我们干的了?”
    “应该跟那事没关系……梅公馆已经盯上金松饭店很久了,年初高田就派人找过我,这次实在是推脱不掉。”
    “那还真是麻烦你向老板了。”
    乔七嘴上说着麻烦,实际上并没有多少抱歉或者体恤的心思,他不过是想打听打听汪月樵的动静。
    毕竟是给钱吃饭的大东家,有活没活都得看紧了,否则当狗当得不明不白,什么时候缺条胳膊都不知道。
    “放心吧,二戒堂不至于越过你来跟我谋事,金松饭店不过是方便你们找东西的地方,我这甩手掌柜又能干什么?”
    向英看出对方心里在顾虑什么,觉得这顾虑来得非常没有必要,毕竟自己这半残废的身子无论对谁来说都没什么好图的。
    乔七眯着眼睛看他,觉得这话说得很有道理。当初汪月樵做介绍人的时候也是叫他放一百个心,说“向老板与你,与我,与这天津卫的任何人都没有瓜葛。”
    二戒堂不会看走眼。可天底下哪有真如一张白纸的人,活过半世,即便是条孤魂野鬼也该有些羁绊。
    “你最近身体怎么样?”
    “什么?”
    “还在抽那玩意儿?”
    乔七吸吸鼻子,从阴冷的空气中嗅到股令人不快的气味。向英闻言别过头去,略有些无措地用手捏住膝上的毛毯。
    “入秋以来就没有了。”
    “别扯瞎话,我的鼻子比狗灵光。”
    “真没有。”
    “换做是叶晋这么跟我撒谎早就吃鞭子了。”
    乔七做“七爷”做久了,脾气上来对谁都是副咄咄逼人的“老爷”气派。向英其实大可以几句话敷衍过去,然而不知怎么的,大概是对方语气太重,他像是怕被训斥似的垂下眼睛,沉默不过两秒说出实话:“上个月从云南运来的货,跟普通烟膏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