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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种田指南 第61节
    钟离珺听见乌斯藏眼前一亮,见那大胡子的大食人掌柜从店里走出来,爽朗地招呼他说:“此物名为腐乳,是那儿传来的新物,闻着有股酒香,夹在蒸饼里吃再合适不过。”
    钟离珺:“!”
    看他的表情,胡商还有甚不知道的,赶忙道:“速速夹块给郎君尝尝。”
    钟离珺在隔壁的胡饼铺子买了块胡饼,他先观其色嗅其味,扼腕道:腐乳味重,合该吃蒸饼配,可眼下他急着品一番,也来不及换了。
    就着腐乳,三口两口胡饼便没了。
    他干脆利落买了一坛走,胡商看他这不高兴吗,大胡子都遮不住他的笑意,只说若他喜欢就再来买,他这腐乳可不多。
    哪想到第二日,平日里不怎踏入胡商店的道士竟堂皇地出现在此。
    葛巢眼神乱飘,都不敢看那金发碧眼的波斯女,哎,他本就不大敢看妙龄女子,这酒肆的波斯女又豪放,跟唐的仕女还不大一样。
    葛巢死盯墙角闷声道:“听闻高十二郎的腐乳在这有卖的,给我拿一坛。”
    波斯女汉话讲得不好,什么高十二郎,她听得一头雾水,叽里咕噜吐出一连串土话,葛巢也听不懂,最后还是商贩出来,他本就是二道贩子,怎可能知道是高长松做的?但腐乳这两个字他听得懂,虽奇于崇虚观的道士都来买,却也没说什么,干脆利落地给人包了。
    葛巢扒拉铜板:腐乳……好贵……
    他跟孙元翔等人都听过高长松寄给钟离珺的信件,也知他弄出了腐乳这新物食。昨日孙元翔当值,此人惯会用上班时间摸鱼,宵禁时溜进崇虚观,专门跟他们播报说高长松弄的腐乳在西市波斯酒肆中有售。
    他说这话时还老砸吧嘴,像在回味什么。
    孙元翔那嘴实在是太叭叭叭了,跟小喇叭似的,修道人又耳聪目明,他在跟葛巢说话,可前院后厅的道士都听到了。
    葛朝阳比较有攀比欲,他拍板道:“去买,十二郎做得的吃食,我们这些作师傅师兄弟的怎能不支持一下。”
    葛巢弱弱举手道:“师傅,这都是转手几道被胡商带来长安的,我们支持了十二郎也拿不到铜板。”
    葛朝阳瞪他一眼道:“狗才啊!狗才!”这个词是他用来骂人愚笨的。
    葛巢委屈,我没说错啊,师傅!
    见他还不悟,葛朝阳只能嫌弃道:“你可知怎样的西域货能源源不断来长安卖?”
    葛巢诚实地摇头:“不知。”
    葛朝阳脸上写着“我怎么有你这么笨的弟子”,他说:“只有卖得好了,卖得空了,才会源源不断地进货,我等现在去买腐乳,就是帮高十二郎打开销路。”
    葛巢:“买太多也吃不完啊……”
    葛朝阳怒道:“我送人不成吗?!”
    成当然是成的,可腐乳真的卖得好贵哦,比酱瓜贵多了。
    崇虚观不说财大气粗,这点小钱还是有的,而且说贵,毕竟是酱菜,也贵不到哪里去,葛朝阳等人品后又觉着滋味甚美,不愧是高十二郎做的。
    葛巢又去了两回,干脆吧腐乳包圆了,还听葛朝阳的,将其分成一小块一小块,密封入小坛中,逢人就送上一块。
    “此乃我派高长松高十二郎所制,味甚美。”送人时总要严肃地加上一句。
    连茅山派的闵小贤都因跟高长松有旧,而得了块。
    闵小贤:“……”
    这腐乳难不成有延年益寿、强身健体之功效?
    他百思不得其解,若非如此,灵宝派怎会遍地送人?
    不对不对,要真的有此效用,送人也不大划算,可若只是酱菜,又何必到处送?
    闵小贤在风中凌乱了。
    等钟离珺吃完一坛再去买时,就见大胡子商人笑眯眯道:“都卖空了,这腐乳卖得很好,听说为仙人所赐方,有强身健体之功效,这些时日连那些王公贵族都来我这小店问可否有卖哩!郎君若要,得等下一批了。”
    钟离珺:?????
    作者有话说:
    高长松:?  那只是一坛普通的腐乳……  灵宝派众人:计划通!
    第71章
    此时的高长松,并不知他的腐乳在遥远的长安成了灵丹妙药,他正在为招工而忧心。
    是的,没错,他又要招工了!
    盘坐在榻上的高长松手持鸡距笔一笔一画地列家产。
    相较无数的穿越先辈,他的搞事能力实在有点弱,穿越至今满一年,他手下只有两间豆腐坊、一间染坊,以及小半个酒坊。
    ——只有天锅的酒坊连小半个都不算吧。
    至于人手,除毛遂自荐来他这帮佣的李铁牛外,高老庄里又来了两人来他这做活,按排行一个是高十郎高力,还有一人是半个小萝卜头,行十六的高志虎。
    此二人无一例外都是家中小儿子,未来分不到多少田地,父母一拍脑袋,要给二者寻个正经营生,就送高长松这里来了。
    于家也陆续来了几名子弟,加入了高长松的家庭生产作坊,有做豆酱的、有做豆腐的、有帮高长松一块儿烧天锅的。
    他是想送俩人去染坊学染布的手艺,王一跟他提了不少次,染坊收益蒸蒸日上,可以收新学徒了。
    高长松兴冲冲找了高志虎来,谁知王一却死活不接。
    他还严肃地教导高长松:“防人之心不可无,这传家的本事如何能教给良民?还需捏在自己手里。”
    高长松说不过他,给叨叨得垂头丧气了,他虚心问王一:“那该从哪找帮佣?”
    王一一锤定音道:“自然是从人牙子那找。”
    高长松:好家伙,这是直接养私奴啊!
    仔细一想,王一跟染坊的一众人都是贱籍,再细分他们都是私奴婢,是没独立户籍的,现在很多手艺人,都属当地大户,唐律甚至规定,“买奴婢、马、牛、驼、骡、驴等,依令并立市券”,也就是说,这些人跟牲畜是一个等级的。
    想到这,高长松心情略有些微妙,只能把染坊这先搁置了。
    最近因产量增加,王一他们更忙不过来了,高长松想想,找了个两全的法子,他跟倔老头王一说:“这样成不成,我去招几名长工来,染色方子还捏在咱们手里,杂事一应让他们干了。”
    其实这种方法是最好的,可那些经营多年蓄奴的世家都不会这么干,都有奴婢了,还不是当骡子使,他们连人权都是没有的。长工就不行了,若随意打骂难免落个苛待人的名声,这年头人都看重名声,距离举孝廉的时代还没过几年呢。
    在经济条件好时,蓄奴显然更划算啊!
    高长松到底是现代人,现在又不是魏晋南北朝,要养部曲筑高墙,并不想跟唐太宗硬碰硬的他选择当良民,他自认也干不出什么苛待长工的事,还是招工最方便。
    王一想想,也点头了,高长松长舒一口气。
    接下来就要考虑如何招工了,在这个到处都信息不通畅的时代,在报纸上登刊招工是不可能的,他们这都没报纸呢!只能靠介绍跟口耳相传。
    高长松想了一下,于家村跟高老庄人是饱和了,他到于四娘家走动了好几次,对方面露难色表示,真是一滴都榨不出了。
    于四娘问他:“于家村跟其他庄上也有姻亲,可要去打听。”但看于四娘的模样,是不大想做这事的,不是说她不想帮高长松的忙,是不清楚那些庄上人人品如何,于四娘不敢做担保,自然不能引入高长松这。
    高长松想想道:“先算了,我去镇上打听一番。”
    ……
    杨晨听完高长松所求,拍着胸脯打包票:“十二郎放心,此等小事,就交给我吧。”
    高长松松了口气,确实,论接触三教九流之人,还有谁比开饭馆的杨晨接触得更多?且镇不同于村落,职业多样化,做小买卖的、学手艺的、当官吏的应有尽有。古格镇的求职体系还是很健全的。
    高长松还有第二件事要找杨晨,他那酒坊搁置好久了,凭自己实在憋不出来了,只能问杨晨:“镇上有何大匠?”
    大匠,跟寻常匠人不同,以现代语言解读,那就是建筑家。
    杨晨略作思索道:“有是有的,昌都的九层佛塔你看过没,监制的大匠为阎法德,人就住镇上。”他好奇道,“莫不是十二郎家要修宅邸了?”他真想不出第二个高长松找大匠的缘故。
    高长松连连否认道:“自然不是。”随后将酒坊困扰他一事娓娓道来。
    杨德听后问:“那你为何不找鲁班门的人。”
    鲁班门?
    高长松一脑门的问号,啥玩意儿?
    杨晨看他摸不着头脑,细细解释道:“你也不是不知,无论是唐还是乌斯藏,匠人的地位都不大高,可若真讲,其中却不乏有技艺高超者。”他砸吧嘴道,“听说墨家后人自汉罢黜百家独尊儒术后,便隐于市中,现在的匠人有不少都是墨家之后。”
    高长松听到这还没明白,那跟鲁班有什么关系?
    杨晨接着说道:“起初,是匠人们凑在一通交流经验,正如同我们这儿的货郎一样。人多了,便有了组织。都说‘三百六十行,无祖不立行’,泥木石三行共尊鲁班为祖师,这些匠人想哪怕是交流,也要有个名目,鲁班门就应运而生了。”
    “鲁班门中尽是匠人,可并非匠人就可入鲁班门,只有有‘路漫漫其修远兮,我将上下而求索’之精神者才能入内。他们似乎自有一番检验标准,可你问细节,我是不知的。”杨晨终于解释完了,“你说有图,有想法,却不知酒坊内一应器械该如何建,我想,找鲁班门的大匠一同探讨是最合适的。”
    高长松听完高兴死了,想杨晨说的对啊,有一群古代的建筑家、科学家,他还舍近求远做什么?于是他道:“那你可有认识的鲁班门人?可否介绍给我?”
    谁知杨晨却诧异道:“我自然是不知的。”
    高长松:“……”
    笑容逐渐消失。
    杨晨说:“哎,鲁班门人尽皆知不假,可究竟何人入此门,我们却不知,十二郎你想想,儒墨不对付那也不是一天的事,鲁班门身上又有墨家的烙印,若让儒生知道了,那还不抄着君子剑上?墨家人又习惯隐于市,寻常人是找不着的。”
    他话锋一转拍起彩虹屁来:“可若是十二郎,定是能找着的,你们,你们都是高人,能不吸引彼此?”
    高长松:“……”
    谢谢啊,你是不是对我太自信了。
    他略有些无语,高长松想,这鲁班门我还是从你这才知道的呢!
    ……
    不管怎么说,杨晨都给高长松开辟了新路,他回家后就奔至陈子航那。
    陈子航正在开设教学小班,高香兰、高玉兰、高翠兰一字排开。
    高香兰正在打拳,也不知她学得什么功法,年纪虽小,一套拳使的虎虎生威。
    高玉兰在看书,高长松瞄了一眼,竟然是《孙膑兵法》?!
    陈子航注意到高长松的视线,温言解释道:“兵法书讲排兵布阵之学,眼下阵法多托于兵书之中。”
    高长松点头,长“哦”一声。
    陈子航露出“孺子可教”的满意脸,接着讲经。
    高长松这才发现,经是讲给高翠兰听的,可他的听众又不仅只有高翠兰,驩头跟乌云竟然排排坐,以充满求知欲的眼神盯着陈子航看。
    高长松:“……”
    竟然有点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