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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为魔族的我如何在名门正派做卧底 第14节
    黎丹姝瞧见了她面前站着的,从她荷包里跳出来的小骨头人。
    那小骨头人站在她的脚尖前,芝麻粒大的指尖正连着那连修者都要闭其锋芒的幽幽蓝焰。
    黎丹姝:“……”
    似乎注意到黎丹姝在看它。
    它歪了歪头,似乎有点害羞。
    黎丹姝:“……”宝啊,你害羞个屁啊,你把咱俩暴露了啊!
    生怕少年注意到骨头人,先一剑劈了它。黎丹姝眼疾手快伸手把骨头人捉了回来,骨头人有点茫然,它的指尖脱离了蓝焰,也不知是否为错觉,那一刹蓝焰似乎如同被抽了焰心,摇摆虚弱了许多。少年似乎也察觉到了这一点,他借机就想要冲进去擒拿黎丹姝——
    可在他行动之前,夜间忽起了一阵风。
    黎丹姝不知该如何形容这阵风。
    如果说蓝焰灼灼,连空气似乎都能焚烧,那这阵风便像是滋养了万物的春,携带着湿润的水汽与适宜的温度,在眨眼间便抚平了万物的创伤。
    光芒随风而至。
    蓝焰被光尽数笼住,随后听一声“破”,便如同被抽空了灵气的山泉般,在眨眼间与柔光一同消失殆尽。
    蓝焰灭了。
    小骨头人动作顿住,它似有所觉。
    黎丹姝的身形更为僵硬。
    不如说,从听见那声“破”起,她连血液都冻住了。
    少年见蓝焰已灭,心情颇愉收了剑,瞥了一眼黎丹姝,像极了等来了长辈的小孩子,朝着声音来源处道:“师兄!”
    出手灭了蓝焰的青年缓步而来。
    他原本要回答师弟的话,却在瞧见了黎丹姝的背影后而顿住。
    青年凝视着她,微微蹙起了眉。
    少年未觉异常,他说:“师兄,你推断的没错!相城的地城里果然还有一个女魔修待过,我抓住她了!肯定是她,她能用幽蓝毒炎!”
    少年语气带着些得意,他满以为会得到青年的夸奖,却等了许久也未见师兄开口。
    他不得不询问道:“师兄?”
    青年没有回答他。
    他看起来有些困惑,站在她的身后轻声问:“姑娘,在下乃是琼山弟子,并无恶意,可否转身一见?”
    第16章
    黎丹姝怎会理这种话,本能抬步欲走,可她不过刚刚迈出一步,就先被一直盯着她的少年给抓了个正着。
    仙剑寒光凛凛,大有她一动便要她脑袋搬家的意思,黎丹姝畏于剑芒,只得止步。
    偏少年还不放过她,挑眉道:“我师兄让你转过去呢,妖女,你听见没?”
    黎丹姝闻言:“……”这哪里来的嚣张小子!
    他的师兄似乎也觉得少年太过跋扈,在黎丹姝身后出声制止:“阿曜。”
    前有狼后有虎,黎丹姝捏着藏着小骨头人的袖口,思来想去,只得先避开那把寒光凛凛的仙剑,转头同身后长身而立的青年打了个正面。
    被迫转身的黎丹姝恼怒道:“见了又能怎么样,见了你放我走吗?”
    这一打照面可好,黎丹姝更想要叫人救命了。
    青年清貌朗意,身着杏色长袍,未曾佩剑。若非周身先前施法的痕迹未完全散去,旁人来看,大抵会把他认作凡世间某位书生客。
    琼山有名的“琼天雷”之咒在他的身侧若浮若隐,他立于其中,眉眼却无咒术的半分凌厉,甚至可以被称上一句温和。
    在黎丹姝的记忆里,修习“琼天雷”之术且能不被其酷烈暴戾所影响,甚至反压其上,收放万钧电雷自如的,细数琼山立派上千年,也只有那么几个。而那么几个里还活着的,仅有一人。
    黎丹姝缓缓视线上移,瞧清了青年舒俊的眉眼,与“她”记忆里的,几乎并无太大的区别。
    还是一样的温和内敛,冷静可靠。
    来人正是黎门故人,当今琼山首徒,摘星真人的大弟子,苍竹涵。
    苍竹涵和琼山派。
    黎丹姝努力这么久逃了这么远,竟然还是撞上了。
    她真是不明白,这到底该算是石无月算无遗策,笃定她无论本心如何都避不开今日之事,还是该算老天爷眼瞎,竟事事照顾,让她居然还是碰上了今天这事。
    黎丹姝只觉浑身的血液都在这一刻冻结了起来又好似全都被灼烧沸腾,她被冻得一时不能动弹,却又如同受真火炙烤,痛得她满心恨意,只想削了石无月的狗头泄愤。
    黎丹姝仿若木头。
    苍竹涵却还活着,他瞧清了黎丹姝的样貌,眼露惊愕,不敢置信一般低声道:“师妹?”
    黎丹姝,黎丹姝根本不知如何搭腔。
    比起她,提着剑要打要杀的少年要更激动些,他听了苍竹涵的叫法,眼睛都瞪圆了,不明所以地问:“师兄,你叫谁呢?”
    苍竹涵难以相信自己瞧见的,毕竟从石无月入魔域起,已足足过了五十年。
    他见黎丹姝不回话,便干脆将黎丹姝从头看到了尾。对于修者而言,容貌可以伪装,可神魂实难以伪装的。苍竹涵分出一股灵力探去,却只探到七拼八凑的破碎神魂,可确然属于黎丹姝的神魂。
    他从没见过这么糟糕、这么惨烈的神魂。
    黎丹姝是携异像出生的,出生时黎门掌门黎清胆便专门为请过百草谷的医君查探灵脉神魂,查探结果便是灵脉强大,神魂稳固,是少见的修真之才。
    连鹰兽泣血之啼都伤不到的神魂,被摘星真人都说过一句“命够硬”的神魂,竟然也有一天能毁成这样?
    苍竹涵愕然无话。
    黎丹姝显然也颇为不安,她皱眉不停打量着少年的剑,苍竹涵明白这会儿不是提及她神魂的时候。
    他从最初的惊愕中回神,倒是冷静。先是按下少年的剑,向少年解释说:“晅曜,这位是我在黎门时的师妹黎丹姝,我同你说过的。”这么说了后,苍竹涵竟然还向黎丹姝介绍了先前要杀她的少年:“师妹,这位是我在琼山的师弟,名唤晅曜。”
    黎丹姝:“……”
    黎丹姝还好,在见了苍竹涵后,先前要杀她的是不是琼山派声名鹊起的晅曜君已经不重要了。她稳如石头。
    晅曜就不一样了。
    显然苍竹涵很早就同她说过黎丹姝的存在,他一听眼前这个戏弄了他的魔修正是当年差点害死苍竹涵的黎丹姝,攥着剑柄的手都更用力了几分。
    晅曜唰得一下提剑刺向黎丹姝,眼神坚定:“若她真是曾害师兄命垂一线的黎丹姝,那便更留不得了!”
    仙剑凌厉。
    黎丹姝甚至来不及反应,眉心已被三寸外的剑尖刺出血珠。
    晅曜剑停在了她眉心三寸外。
    因为苍竹涵拦住了琼山晅曜君。
    苍竹涵低声呵斥:“晅曜!”
    被抓住手臂的晅曜君委屈极了,他向苍竹涵控诉道:“师兄,我这是在为你出气!”
    “这世上谁不知道黎丹姝是背叛了上清天的混账,她堕魔前当年累得你身负重伤,堕魔后更是害得你差点被逐出琼山!连掌门都说她是个祸害,既然是祸害,就该早日除了!”
    这话说的不错。
    上清天十个有九个都这么想。
    黎丹姝听着晅曜字句,倒不觉得被冒犯,若是当事人不是自己,她八成还能鼓个掌夸晅曜一句好义气。然而当事人是自己,黎丹姝就不能真让晅曜杀了自己为苍竹涵雪耻了。
    她正要开口驳辨,苍竹涵先她一步发怒。
    “晅曜,不分缘由,不辨真相,贸然中伤无辜,诬蔑行事——我与师尊是如此教你的吗?”
    苍竹涵语气不重,可却让黎丹姝吓了一跳,晅曜也吓了一跳。
    容貌明艳姝丽的少年委屈起来,他闷声道:“师兄,可她是黎丹姝。谁都知道她是魔修,她是石无月的走狗。”
    苍竹涵闻言皱眉,他说:“不是。这天下谁都可能帮石无月,唯有她不可能。”
    他说得斩钉截铁,好似亲眼所见,连黎丹姝都差点信了。
    晅曜显然差点也被他师兄诓过去,好在他很快反应了过来。
    他正欲辩驳一二,却正瞧见黎丹姝从袖中摸出了张瞬行符。
    晅曜:“……师兄,妖女要跑!”
    黎丹姝哪里是见了机会不把握的家伙。
    苍竹涵与晅曜对峙,她抓着机会不跑才怪!
    咒文术起,苍竹涵拦之不急。
    黎丹姝瞧着他,最终仍是什么也没说,闷头就跑。
    她是真害怕再与苍竹涵有所牵扯了。于情于理,她都希望离苍竹涵远远的。
    只是她失了金丹,力量终归有限,借着符咒之力不过驰出百里,便力竭而倒。
    要躲苍竹涵,只跑百里可来不及,黎丹姝正在焦急,突然瞧见地下冒出了一只小小的脑袋。
    那是一只土拨鼠。
    准确的来说,是一只土拨鼠精。
    黎丹姝低头瞧着土拨鼠那双黑豆一样的眼睛,土拨鼠也瞧着她。
    黎丹姝心里琢磨:……不然绑了这老鼠吧,听说土拨鼠从地下跑也是挺快的。
    黎丹姝心里琢磨着,手里也便打算真下黑手。
    可在她下手前,那只土拨鼠伸出前爪缕了缕胡须,有些羞怯的同她说:“尊者是受伤了吗?若是受伤,可愿去我家中修养一二?”
    他鼓足勇气用那双黑豆眼瞧着黎丹姝,似乎想要把一颗好心剖出来给黎丹姝看。
    “我姓苏,家中排行十八,尊者可叫我苏十八。先前,先前我不幸中了圈套,被那相城妖人捕获,原本是要死在相城那地牢里的,是尊者救了我。”
    黎丹姝回忆了片刻,她瞧见了那圈里,好像是有老鼠。
    苏十八小心翼翼地说:“我们妖族,惯来是有恩必报。尊者若是不嫌弃,我愿意为尊者提供一处修养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