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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乱世搞基建[穿书] 第14节
    “自然。”顾念答得义正言辞。他比年深本人都清楚,他是清白的!
    “墙头草。”萧云铠冷哼了声,这小子还真会见风转舵。
    这层的布局跟下面几层大同小异,如果拿掉屏风,掀起所有的纱幔锦帘,一眼就能看到底。两侧的楼梯口一上一下,通往楼上的楼梯口跟楼下几层一样,都有道挂着锁的花门。
    正中间烛台高擎,摆着张乌木桌案,还有两张对面而设的椅子,搭着织绣华丽的椅披。
    嵌螺钿的棋盘掀翻在桌下的红底团花毯上,红玛瑙和青玉的棋子也大半散落在上面,显然这里就是上元节当晚赵杰和年深的‘比赛区’。
    东边正中的那扇窗户下有大滩的黑褐色痕迹,应该是赵杰身亡之处。
    顾念没有急着过去,脱下兔裘塞在楼梯扶手,默默将整个现场的状况记了下来,同时暗自叮嘱自己,下次再到命案现场,一定要记得带纸笔,画个现场图做记录。
    他虽然油画功底不行,素描还是能凑合看看的。在这种没有拍照录影设备的年代,也只能用纯人工的办法了。
    记住之后,顾念先去了‘比赛区’,桌案上只剩下歪斜的棋子盒以及几颗零散的棋子,原本漆得光亮的案面均匀的覆了层薄灰。
    他又蹲下身,逐一观察起地毯、桌腿,以及翻落在地上棋盘和棋子。时不时的还会打量桌面,手里比划着棋盘被推动跌落的轨迹。
    萧云铠不明白,窗户边那么大一滩血迹,明显是杀人现场,这软脚虾为什么绕着桌案看个没完?
    他也学着顾念的样子蹲到桌案另一边,垂头看了一圈,根本没有任何发现。
    “喂……”他抬起头,正要吐槽浪费时间,对面的人却突然鼓起脸颊朝桌面吹了口气。
    “呸!呸!呸!”吃了半嘴灰的萧云铠立刻跳了起来,‘啪’的一拍桌子,“臭小子,你找打是不是”
    顾念对他的怒骂置若罔闻,神色专注地又对着同样的位置哈了口气,一个掌印鬼魅般悄无声息地浮现在桌面上。
    “如果我猜得没错,这就是凶手的手印。”顾念抬眼看向萧云铠,黑色的眸子闪闪发亮。
    萧云铠伸向他衣襟的手登时僵住了。
    作者有话说:
    备注:1、 庭前芍药妖无格,池上芙蕖净少情。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刘禹锡《赏牡丹》
    第14章
    那是一个几乎完整的右手掌印,虽然指纹模糊,没办法观察乳突线纹的细节特征,但依旧可以清晰的看出有道斜贯小鱼际区到掌面上横线的疤痕。
    半息过后,桌面上恢复如初。
    “怎么回事?”萧云铠满脸震惊。
    “按照棋盘和棋子散落的方位,应该是从大约这个位置推下去的。”顾念把手虚放在手印上方的位置,模拟了一下拍桌掀翻棋盘的动作。
    会这么做的自然不会是赢了棋的赵杰,而应该是在供词里被描述成‘恼羞成怒’的凶手。
    萧云铠摇了摇头,他问的不是关于凶手的推测,而是手印的出现,“你为什么能吹出个手印?”
    吹出手印?顾念对这种妖怪般的描述有些哭笑不得,明明就是简单的物理常识,“人的手上覆盖着乳突纹、屈肌褶纹之类的花纹,上面又附着皮肤分泌的汗液和皮脂腺,接触过后,越是光滑的表面,越容易留下这种花纹的痕迹。举例来说,玻……”顾念顿了顿,突然想起这个时代似乎还没有玻璃窗什么的。
    “举栗?”为什么要举着栗果说?顾念一个接一个的古怪用词让萧云铠越来越迷糊。
    “呃,就是找出个代表,”见萧云铠对代表也一脸疑惑,顾念只得再次换了词,“找个最容易让人明白的说法或者东西。比如说到贪官恶吏,你最容易想到谁?”
    “林安,还有你。”萧云铠脱口而出。
    “咳,”顾念差点被呛到,我一个从六品下的小吏,何德何能与前宰相并肩,“林安就是这个‘举例’。”
    萧云铠恍然大悟。
    为了把话题拉回正途,顾念示意萧云铠对桌面哈口气试试,“手印印在那些光滑的表面,平时看不到,用热水的蒸气熏一下,就会重新显现出来。没有热水的时候,也可以哈口气代替,就是时间短些。”
    可惜这个时代想采集指纹可不太容易,也没有可对比的指纹数据库。
    萧云铠对着顾念指的地方试了试,这次位置有点偏,只出现半个指印。
    他觉得很好玩,好奇地把整张桌子都‘检验’了一遍。
    不愧是武将,肺活量真好。顾念眼角弯弯,笑得像只得逞的小狐狸。
    除去萧云铠之前拍桌留下的那半个手印,桌面上零零散散的总共发现两种手印,大多残缺不全,只能看出方向基本相对,符合两人对坐在桌前的状况。
    朝顾念这边的手印,疑似属于凶手,可以观察到的最明显特征就是之前看到的那条斜贯小鱼际区和掌面上横线的疤痕,对面那边疑似属于赵杰的手印,只勉强观察到右手小指的指印呈螺纹状,也就是俗话常常说的‘斗’。
    “原来如此,”萧云铠看着恢复如初的桌面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突然又想起了另一件事,“就算这是凶手和赵杰的手印,跟你把灰吹到我脸上有什么关系?”
    顾念:………………
    就……没注意你在对面啊。
    “臭小子,你就是故意的是不是?”见顾念迟疑,萧云铠立刻伸手抓住了他的衣领。
    “五郎!”就在顾念奋力挣扎以为自己要被揍的时候,楼梯口及时传来杜泠的声音。
    他回过头,发现杜泠和年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楼梯口。
    窗口的阳光洒在年深身上那件兽头金扣的黑色狐裘上,墨色长毛泛起了粼粼金光,英气勃发,风姿飒爽。
    “就是吓唬他一下。”萧云铠悻悻地松开了顾念的衣领,朝年深行了个叉手礼。
    看到某人,顾念就觉得自己的脖子和腹部又产生了幻痛,下意识的往后退了半步。
    年深长身肃立,面无表情地扫了眼他们旁边的桌案,“有发现?”
    “有!有!有!“萧云铠现学现卖,表演起‘手印魔术’,赫然浮现的掌印果然让年深和杜泠眼里露出惊异的神色。
    解释方面,萧云铠就说得七零八落了,转眼的功夫,顾念那些古怪的说词他已经忘了大半。
    年深伸出戴着金丝半指手套的右手,手指明显比案上的手印长了三四毫米。
    “凶手掌间有疤痕。”杜泠的注意力敏锐集中到凶手的特征上。
    萧云铠迟钝地反应过来,兴奋地砸了下拳头,“尺寸不同,而且麾下的手掌完全没疤,常年戴着金丝软尉,这样应该就能证明清白了吧?”
    “恐怕还不够吧?”顾念摇了摇头,可以作为追查凶手的一条线索,却不能作为直接证据。“案发之后已经过了二十多天,来过这里查看现场的肯定不止我们几个,其它人也可能不小心会把手印留下,就像你刚才拍桌案时那样。”
    另外,对面小指带‘斗纹’的手印属于赵杰也只是他们的推测,赵杰的掌心有没有疤痕?虽然概率不大,也还是需要核实一下。
    杜泠看着侃侃而谈的顾念,笑得意味深长。
    萧云铠噎了噎,懊恼地叹了口气,“那你二十天前干嘛去了?你当初接到案子就过来的话,不就能还麾下一个清白了吗?”
    顾念:…………
    早二十天我还在另一个世界好不好!
    顾念觉得没办法跟萧云铠讨论下去了,转过头就见年深若有所思地看着那张‘比赛区’的桌案,便问了一句,“有什么印象么?”
    在保护年深的问题上萧云铠还是很警觉的,察觉到顾念话里的试探,立刻横眉怒目,“臭小子,你什么意思?麾下都说了他当晚没来过这里!”
    凶什么凶,随口问问都不行,这张桌子万一之前在别的地方也用过呢?顾念郁闷地扁了扁唇角。
    年深的脸色倒是没什么变化,波澜不惊地摇了摇头,“没有。”
    ‘比赛区’看完,顾念转向凶案发生的那扇窗户,又开始观察地上的血迹。
    血迹基本分为两类,大滩的那种应该是死者倒地后流出来的,还有部分应该是倒地前溅落的。
    顾念原本还有点怀疑赵杰是诈死的,但以出血量来看,这里应该真的死了个人。
    四人分头将窗框、墙壁、地毯,包括旁边那个忍冬纹熏炉都细细地检查了一遍,试图发现些凶手遗留的蛛丝马迹,哪怕是根丝线也好,结果却一无所获。
    推开那扇窗户,寒气蓦地涌进,从他们所在的位置,居高临下,可以看到小半座长安城。
    天色向晚,暮霭沉沉,晦暗迷离的光线为整座长安铺上了层柔焦滤镜,楼阁林立,行人往来如织,各坊升起袅袅炊烟,空气里飘荡着食物诱人的香气,一派繁华盛景,完全看不出乱世将至的迹象。
    隔道相邻,距离他们最近的,就是当晚叶九思等人所在的酒肆,归云居。
    大约因为还没到平康坊热闹的时间,透过打开的窗户,可以看到对着他们这边的那排房间大多都还空着。
    顾念默默回想了下供词里的位置,二楼第二个房间临窗坐着的是叶九思,第三个房间是尚书左丞。
    “饿了?”见他盯着对面的归云居,杜泠笑着调侃了一句。
    顾念连忙摇头,“只是在找小世子他们当时的房间。”
    “那就更得去归云居实地看看了。”杜泠悄悄瞥了眼不远处背对他们的年深,故作严肃地大声说道。
    顾念:???
    年深看了眼窗外,干脆利落地转身下楼。
    萧云铠见状,也立刻跟了上去,唯有顾念还愣在原地。
    “今晚有口福了,”杜泠撞了撞顾念的肩膀,朝他眨了眨眼睛,“归云居的浑羊殁忽,可是长安城各大酒肆里排名第二的美食。”
    顾念:………………
    敢情你是在暗示老板请客?
    平康坊里虽然青楼云集,却也不是没有做别的生意的,比如归云居。作为万年县最负盛名的酒肆,它的门面几乎占了小半条街,足以见得财大气粗。
    一楼是散客堂食的区域,食客的位置都安排在四周,中央辟出了块专门的表演区域,甚至还是四面台。
    顾念他们刚进门就听到悠扬的曲声,台上有队乐人正在表演,铜钹、笙、拍板、横笛,乐器五花八门,整个一古代版的liveband。占据c位的绿衣女子怀抱琵琶,低眉信手续续而弹,音律婉转,至于曲子是什么,顾念就听不出来了。
    二楼和三楼是包间区域,此刻还没什么人,因此只有走廊点了灯。每个房间的门口都挂着盏狭长状的方形灯笼,分别写着【昆冈】,【丽水】之类的来自千字文的名字。
    年深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叶九思当晚所在的房间,【鸣凤】。
    引路的博士推开房门,麻利地点燃了烛台,暖黄的光线瞬间铺开。
    房内很是宽阔,大约有五十几平,布置也很雅致,一侧摆着凤凰百花屏风和描金合榻,角落则放着瑞兽状的熏炉、搭皮裘的衣架,边案上还有面整肃衣冠用的铜镜。
    正中间是张六人位的长条桌案,桌案的短边对着窗口,距离大约一米半左右。
    顾念和年深脱了皮裘,分别在桌案长边最前边的两个位置站定,那里虽然正对着窗户,却只能看到对面的明月楼的二楼,三楼只看到一点点,再往上就被窗子遮住了视线。
    年深召来正在躬身点熏炉的酒博士,“桌子一直放在这个位置么?”
    博士常年在归云居迎来送往,达官贵人也没少遇到,眼前英俊的年轻人虽然面生,但一身红色襴袍,腰间的金带銙闪闪发光,品阶肯定不低。
    他不敢怠慢,陪着笑道,“大部分时间都是,只有上元节的时候例外。那天晚上对面有都知点灯,所以会把它挪到靠窗处,方便客人们临窗赏灯。阁下若是需要,我立刻找人挪过去。”
    “那就麻烦了。”杜泠摸出把散钱递给博士,那人连连摆手不敢收,麻利地叫人过来挪桌椅。
    几人往边上一让,顾念恰好站到年深旁边,搞得他提心吊胆的,总觉得背后凉飕飕的。
    借口要去隔壁那间【白驹】实地看看,顾念飞快地‘逃’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