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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摔倒在地后,他茫然地看着四周。尝试撑了一下地面想站起来,但晃晃悠悠地失败了,又更重地跌了回去。
    老人却顾不上自己,只是颤巍巍地伸出干瘪的手指,指着掉在路上的菜和苹果,嘴唇嗫嚅着。
    他是怕它们被路上的人和车踩烂。
    顾临奚站住了,然后无奈地想:看在苹果的份上。
    他走过去捡起菜篮子,将青菜和苹果都拾起来拍拍灰放了进去,然后蹲下来问老人:“老爷子,伤到哪儿吗?我送您去医院。刚才那些电动车的牌号我都记下来了,您可以报警要求他们承担医药费。”
    老人摇头,清了好几下嗓子,才发出声音:“年轻人,我没事。你帮个忙,扶我起来就行,我还要赶着回家给孙子做饭。”
    老人说话逻辑竟然算得上清晰,口音也是还算清楚的普通话,带点海市本地腔调。
    顾临奚点头,他一手揽住老人的肩头:“那您看看能不能起得来。”
    就在这时,一声熟悉的怒喝响起:“你对我爷爷做了什么!”
    “小默,不要闹!我自己摔的,这小伙子好人好事扶我起来。”老人扶着墙,颤巍巍地说。
    陈默狐疑地看着顾临奚,忽然,他跳起来指着顾临奚道:“是你!”
    果然,光凭照片识别不出同一张脸但行为气质迥异的人。
    但如果你们几小时前刚刚打过照面,对方又不算脸盲,那就很难说了。
    顾临奚微笑:“幸会,有缘啊。”
    如果有人在几小时前用刀指着你,你会在现在跟着他回家吃饭吗?
    顾临奚会。
    他现在就坐在死者陈大强的家里。
    就在刚才,陈默以”你必须当着我那死鬼老爹的遗像发誓你不是凶手”这一猎奇理由要求顾临奚进入他家。
    没什么比死者的长期居住地能获得更多心理画像的素材了,因此顾临奚同意了。
    说是家,其实也是棚户区的一个房间。
    不过这个房间稍微大些,有三十平的样子,煤气、卫生间一应俱全。
    方正的饭桌摆在五平米的客厅中,让人挪不开脚。
    顾临奚蜷着长腿委委屈屈地坐在饭桌边上,头顶崭新的玻璃黑框里是刚刚洗好的中年男人照片,穿着蓝色的衬衣,板着脸眯着三角眼。
    这是死者陈大强的遗相。
    除了一部分特别有主见和仪式感的死者会在生前选好遗相照片外,大部分的遗相会采用亲属关于死者最有感情的回忆照片。
    比如,死者的高光时刻或者生前最喜爱的照片。
    很难想象这张透着阴险恶毒的证件照符合以上任何一种情况。
    顾临奚若有所思地端详完这张照片,扫视整个房间。
    老人正在厨房里洗菜做饭,陈默就坐在他对面的椅子上怒气冲冲地看着他。
    说“坐”其实不准确,这男孩一条腿蹬在椅子上,半蹲着像只猴儿。
    顾临奚在心里默默把他的外号从“黑火团子”改成了“黑火猴儿”。
    顾临奚被陈默单方面地瞪了一会,掂了只苹果边吃边绕到了厨房门口,彬彬有礼地对正在炒菜的陈爷爷说:“老爷子,我可以四处看看吗?在这里坐着有些无聊。”
    油烟声音大,老人又耳背,陈爷爷还没回话,他孙子那充满穿透力的声音就传来了:“别让他逛!这混蛋是杀你儿子的嫌疑人,没安好心!”
    顾临奚挑了挑眉:“那请小默陪我转转,可以吗?”
    陈默简直要炸了:“你叫谁小默?”
    这时,老人家才炒完一道菜,慢吞吞地说:“小默,陪陪客人,今天要好好谢谢人家。”
    “老鬼,谁听你的!”黑火猴儿对爷爷依然是个炮仗。
    顾临奚却已当得了应允,四周开始转悠。
    陈默像生怕这家徒四壁的屋子会被偷了什么似的,冲上去紧跟着他。
    客观来说,这间房子在棚户区算是条件比较好的。
    租主在房间里还做了隔断,分成三大块:客厅、卧室、厨房。
    最外面是客厅,左侧是吃饭的方桌,旁边隔着个帘子,拉上一半,可以看到是一张上下铺铁架床。
    上铺贴着钢铁侠的海报,推测是陈默的床位。
    下铺有一双鞋舌破在外面的老棉拖,几件洗得发白的中山装整整齐齐的叠在床尾,看得出是陈爷爷在睡。
    这么说来,卧室是死者陈大强独有的。
    生为别人的儿子和父亲,却独占全家最好的居住资源,还真让人有点意外。
    卧室房门紧闭,顾临奚先走到客厅角落用另一块帘子隔断的洗手台和卫生间。
    结合进门处拖鞋的数量和洗手台牙刷的数量,他确认了一个有意思的细节:
    生活用品都仅剩两套——这个家庭活着的成员才知道陈大强的死讯,却已经迅速清走了他所有的东西。
    陈老爷子的态度也很奇特,从陈默的言词来说,他显然是知道儿子陈大强死了的,但是看起来毫不伤心。
    甚至好像赶不及给孙子做饭这件小事……比亲生儿子的死重要的多。
    第9章 陷害
    顾临奚又扫了一眼客厅和床架上,看到了几个老旧的相框。
    大部分是陈默小时候的照片,这家伙从小就黑,配上相框上老旧的红绸,土出了一种古怪的潮流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