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迁怒
    第二天,林栀把申请加入竞赛小组的表格填好交给了生物老师。
    生物老师细细打量着表格,林栀是自己的课代表,又在生物上表现出了很高的天赋,自然真心实意地为她加油打气:“想在所有人中脱颖而出拔得头彩,天赋和努力缺一不可,你的天赋所有人都能看得见,你只管放心大胆地去做,老师希望也祝福你能坚定地走到最后。”
    “但是课内成绩最好也要抓住,我见过不少人到头来不仅没能进国家集训队,课内成绩也一落千丈。我给你的建议是,提前做好选科,把不选的科目放弃,能达到及格就可以。这一年把精力放在以后要选的科目和生竞上,等第一次省选之后,再根据情况做最后的打算。”
    这一番话说得非常中肯,林栀带着感激向老师连连点头。
    加入生竞小组,晚上的晚自习便不再在3班上,而是转移到学校单独成立的生竞小班里。
    林栀抱着课本进入生竞班,随便找了个靠后的位置坐下。
    没有人留意她的到来,毕竟在这里会有人扛不住压力走自然也会有人会向着功名而来,再正常不过。
    所有人都是天之骄子,卯着劲要做最优秀的那一个。
    林栀翻开自己的生物书,心里那点局促尚未消弭,她忍不住稍微抬头观察一下周围的同学。
    大家几乎都投入在封面不一的课外教材里,只有零星几个人和她一样还在啃着课内书。
    不安被无限扩大,林栀无比清楚地明白,她可能是金子没错。
    可这里,金碧辉煌。
    *
    晚自习结束的铃声响起,林栀磨磨蹭蹭地收拾书包,她不喜欢人挤着人下楼梯,所以总是会等人稍微少点了再离开。
    高胜寒已经在创新部楼下等她,路灯昏黄,他的影子被拉得长长的。
    林栀踩着他的影子走过去,把背包丢给对面的人。
    高胜寒差点没接住,单手用力抓住她的双肩包:“你在里面装炸药了?”沉得离谱。
    林栀自娱自乐地跟着他的影子一起晃着往前走:“里面全是生物书。”
    高胜寒看着她的辫子在身后甩来甩去,心里隐隐有了猜测:“你去竞赛班了。”
    很肯定的陈述句。
    林栀讨厌他什么都猜的中,语气中夹杂一丝刻意的阴阳:“怪不得我妈整天夸你聪明。”
    不理会她故意的装模作样,高胜寒伸手扯住她的后领,强迫她站好:“这要投入很多的精力。”
    多到甚至会得不偿失。
    林栀拍开他的手,转过身来与他对视,扬起一笑:“我需要这次机会,不是吗?”
    中考后在高胜寒面前的那场毫不顾忌的崩溃大哭,卸下了她的伪装。
    看似云淡风轻,其实心里比谁都在意,野心勃勃又争强好胜。
    高胜寒眉头皱起,林栀的话仿佛比手中的包还要沉重,直直往他心里砸,“你不需要用你不喜欢的方式来证明自己。”
    她知不知道她现在笑得很牵强?就和中考完出考场那个劲一样。
    “生竞含金量和认可度没有其他学科强,想展露头角必须得到国赛,你...”你不要把自己搞得太累。
    但话没说完,林栀已经烦躁地打断他,“这些我不知道吗?”
    难道她不明白吗?她太明白了,但选择自己喜欢的方式后果只会是让妈妈的眼泪和指责淹没自己。
    她几乎是带着一分执拗答应了刘应斐。
    或许她真的足够幸运,能走到让妈妈心满意足的位置上。又或者她没有那个实力,从低谷再度跌到一个刘应斐接受不了的深渊,然后她就可以居高临下地告诉她:看吧,我早就说过了不适合我,是你逼我的,是你错了。
    无论结果是什么,她都想试试。她甚至在恶劣地期待第二种情况赶快到来。
    林栀好像进入了叛逆期,固执的想要用自己的身躯撞上妈妈支撑起来的高墙,最好碎石滚落砸得两个人都两败俱伤。
    “我不需要你告诉我该怎么做,在创新部还稳居第一的学生,当然不需要再做些什么来证明自己。”
    林栀的话针对性非常强,甚至有些人身攻击。
    因为创新部的第一是高胜寒。
    话音落下,寂静无声。
    只有路过的几个学生好奇般地看向好似在吵架的两个人。
    她睫毛轻颤,不再看他,转身朝校门走去。
    很奇怪,她知道自己不该说出这样夹枪带棒的话,但被妈妈逼压着积攒的情绪还是迁怒似的发泄到了高胜寒身上。
    冲动过后又是细细麻麻的后悔,林栀忍不住侧头用余光看他。
    看不清他的表情,但能感觉到他抓着她的包稳稳地跟在她后面,影子依旧被拉得长长的,被她踩在脚下。
    两个人陷入了一种很诡异的氛围。
    明明和以前一样一起上下学,一起吃饭,但彼此都默契地不提生物竞赛。
    林栀坐在房间的书桌前翻着手里的生物书,再次想起来两天前她对高胜寒说的话,是那么不可理喻。
    他明明只是像生物老师一样,以旁观者的身份告诉她最客观的事实,但是她怎么就把坏脾气留给自己的好朋友了呢。
    高胜寒房间的灯光顺着阳台的门缝与她屋里的灯光纠缠交织在一起。
    林栀把书合上,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已经开始考虑去和高胜寒道歉。
    她不该说出那样难听的话,只是当时的她被他戳中心事,像一只炸了毛的猫,只顾着毫无章法地发出威胁般的低吼。
    还没想好怎么拉下脸去制造一个不那么刻意的开场白,阳台门被敲响了。
    林栀小心翼翼旋开门。
    高胜寒就站在门前,低头看着神色躲闪的她。
    “对不起,我那天...”林栀嚅嗫着开口。
    话音刚落,有什么东西就被高胜寒放到了她怀里,沉甸甸的。
    是个很有分量的书包。
    “林小栀,对不起的话以后少说。”
    高胜寒确实有那么一瞬间被林栀攻击到了,但随之而来的竟然是雀喜,雀喜林栀不会为他人敞开的情绪能尽数被自己知道。
    他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有病...
    “里面是我找已经进了国家队的创新部学长借来的笔记和几本教材。”
    确实有病,被狠狠人身攻击了,还上赶着去帮她借笔记。
    “我真的不是故意要说出那样的话的,我是在气自己向我妈无限妥协,又气她总是既不相信我又好像盲目相信我。”
    林栀一气呵成。
    语速快得生怕高胜寒再打断她。
    林栀在道歉这点上总是做得很好,足够坦诚,把自己剖析在被道歉者的面前,让人不忍心再去追究什么。
    高胜寒伸头揉乱她的刘海,不甚在意道:“原谅你了。”
    “后天的运动会,记得抽空来给我加油。”
    运动会?
    林栀这两天全身心地扑在赶生物课程的进度上,都忘记了两天后还有运动会。
    “加什么油?你报项目了?”
    高胜寒没接话,抿唇看着她。
    林栀想起来前几天被同学嫌弃得要死的男子三千米,试探地问高胜寒:“你不会是要跑三千米吧。”
    林栀很快就从高胜寒微妙的表情里读到了肯定的答案。
    “我肯定会在精神上支持你的。”林栀踮脚拍拍他的肩,满脸对三千米勇士的佩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