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岚握紧了沈严的手。
    二人虽然差了五岁，但基本也算青梅竹马。
    对海岚来说，她很早就决定长大后一定要嫁给沈严。
    沈严刚要说什么，忽然间，脑海开始浮现出一些奇怪的记忆……
    “我……海岚……”
    “我希望，我们家族的人，可以在战争中幸存下来……”
    “很抱歉……”
    沈严……
    不，黎若初面对眼前的男子，愤怒地说：“我们不和军人做交易。”
    “我不想打仗的！”男子哭丧着脸说：“很快我们的军队就要被派驻去协助海军作战了！我不想去和美国人打仗！我不想死！”
    “你们活该！”
    黎若初冷冷道。
    “我不想去前线送死……求求你，让我，让我活下去吧……我其实真的不想死……”
    随后，屏风后的黑影，说话了。
    “如果你愿意承受代价……”
    “什么代价我都能承受！”
    黎若初惊骇地看向屏风。
    他颤抖地指着那男子：“他是……鬼子啊！是鬼子！”
    屏风后的黑色身影，却说道：“绿也是日本人。”
    “她不一样！她只是日本人，不是这群灭绝人性的……”
    “给我一具尸体。”屏风后的黑色身影继续说道：“灵魂越纯净，尸体保存越新鲜……越好。”
    “沈严？沈严你怎么了？”
    “我……我不能和鬼子交易……”黎若初忽然意识到不对劲。
    ……
    这是一个破败的城镇。
    显然，这里已经被扫荡过了。
    黎若初来到了眼前的一座宅邸前面。
    然后，他看到了宅邸内……
    一个满脸脏兮兮的少女正在搬运尸体。
    少女看到黎若初后，露出惊恐的神色，随后忽然想到了什么，问道：“你是白家的人吗？”
    “是……我叫黎若初。”
    “他们都死了。”少女看着满院子的尸体：“我娘死的时候，鬼子在她身上……”
    “别说了！”
    “娘让我抱着那个你们卖给她的人偶，说只要抱着它就没事了。我听话了……果然那些鬼子没有一个来伤害我，好像根本看不到我一样。”
    黎若初只觉得心如刀绞。
    一路行来，十室九空。
    鬼子的扫荡残忍到了极点。
    女性的尸体，就没有衣衫完整的。无论老人，孩子，甚至孕妇……他们绝不对任何人手软。
    黎若初攥紧了手。
    他如果没有卖身给白家，他宁可拼上性命，穿上军装去打鬼子！
    他难道能对少女说……他是来收取那个人偶的尾款的吗？
    但他很清楚……“她”并不会体谅这孩子的痛苦。既然这孩子还活着，她就会要这孩子支付尾款，否则就要将人偶回收。
    黎若初至今清晰记得客人的哀求。
    她只能付得起订金。
    允许先交货，再收回尾款，已经是黎若初在权限范围内可以做到的极限了。
    这个孩子……
    如果可以生活在神之国……
    如果可以在一个赏善罚恶的世界生活……
    她就不用经历这样的厄运了。
    “我帮你埋了他们吧。”
    残阳如血。
    将所有尸体安葬后……
    黎若初只感觉身心俱疲。
    少女抓住了黎若初的手。
    “你带我走行吗？”
    黎若初看着少女，很显然，她已经无家可归。
    “我可以为你做饭，可以为你洗衣服，可以……总之……求求你了……”
    契约已经订立。
    支付不起尾款的话，这孩子就只能卖身给白家。
    所谓客卿……
    和家奴没有任何分别。
    “你叫什么名字？”
    少女回答道：“簌若。明簌若。”
    第十章 前世今生
    明家原本是北平的书香世家。否则一般老百姓，也不可能给孩子取这样一听就颇有文化的名字。
    平津沦陷在日寇铁蹄下之前，明家举家迁移到了这乡下的老宅。但谁能想到，鬼子居然能如此丧心病狂，实行“三光”政策，将老百姓当做猪猡一般宰杀。当年金陵城的悲剧，依旧持续在神州大地上演。
    当年……袁世凯提出接受日本人的二十一条，那时候年仅十六岁的黎若初，就一直在忧心国家的未来。
    巴黎和会的外交失败，可耻的凡尔赛和约！更让他看清楚……弱国！只能被欺凌！公理，毫无意义！
    数年后，他毅然决然加入了南方政府的北伐军。
    那时候的他，正处在少年热血的时期。他坚定不移地相信，北伐战争结束，肃清这群祸国殃民的军阀，国家就能获得新生！
    ……
    想起那时候的自己，这真的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取代了北洋的国民政府，如果不是他们一步步对日寇妥协，退让！国家怎会沦陷半壁江山？甚至到现在，伪军比日寇还要多！
    很多人觉得……珍珠港事件后美国人参战了，日本人迟早会完蛋。但问题在于……当美国取代日本在西太平洋的势力，作为老牌殖民列强，难道他们对待这个国家，会比鬼子更仁慈吗？
    黎若初早已经没有当年那么天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