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炼金术师 作者:茂林修竹
chapter 8
最后的炼金术师 作者:茂林修竹
chapter 8
战斗力不够的人，逃跑的能力必须出类拔萃。
作为神殿的大神官，也许就是因为地位比神力高太多的缘故，海默尔空间转移的阵法用得过于娴熟了。
几乎就在依娜祈祷的瞬间，接待处便有光明法阵亮起，海默尔独自一人从里面走出来。
——及时赶到。
他看到大街上狼籍的景象，脸上的笑容敛尽，变成一种压抑的愤怒和严厉。
向接待处赶来的两名军官看到他，对视了一眼，还是不甘不愿的半跪下来，对他行礼。
他并没有理会，而是挥了挥手上的法杖。国王大街上空，光明之力缓慢凝聚成巨大的法阵，在海默尔诵读过密语之后，七色流光雨一样从天而降。
沐浴在那光芒里，莲华骤然松懈下来，连痛苦与悲伤也缓解了许多一般，她抓住依娜的手不由松开，身体滑着跪倒下来。
施展过神治愈法术之后，海默尔才转向两个军官，“立刻找人，将伤者就近送入治疗院。”等那两个军官走远了，他才回过头，手里法杖指向库赛，疾声厉色，“库赛队长，你有什么要申辩的？”
“申辩？”库赛的声音里似乎含有嘲弄，他把剑收归入鞘，慢慢的转过身来。
他身上斗气爆发得太过猛烈，一瞬间给人飞沙走石的错觉。他的黑头发在强烈的斗气中飞起来，被强光恍成雪一样的白色，他仿佛一下子老了20岁。他的面孔依旧是坚毅的、令人信赖的，但是目光中透漏出强烈的被背叛的愤怒，这种愤怒让他周身散发出王者一般不可抗拒的威严。依娜只看了一眼，便跟着莲华倒下来。
毕竟是巨龙承认的勇士，她想。
他单手伸向虚空，一握，手里便出现了一柄两公尺长，半公尺宽的重剑。他擎着那柄剑慢慢的走向海默尔。狂风猎猎的盘绕在他的周身。
“利齐亚、莲衣、雷诺。
我的姐姐、爱人和挚友。
我发誓用生命保护的人。
他们在哪里？！”
他一开始说得那么平淡和缓慢，最后那一声绝望愤怒的嘶吼出来时，重剑向海默尔斩下去。但是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没有办法指责他向一个孱弱的祭司，向太阳神的大神官出手。
龙骑士的愤怒让空气都烧灼起来，国王大街惯于承受魔力的重击，此时却也承不下他的重剑。地板噼啪的裂，碎石飞向空中。
海默尔的魔法盾遮住地上倒伏的人，他自己狼狈的瞬移到空中，勉强躲过去，口却也遭到撞击，吐血不止。
库赛退了一步，似乎刚刚意识到这不是合适的战场。他收敛了斗气，提着重剑再次走向依娜，“把这孩子给我。”
“利齐亚死在魔王手里。”海默尔说。
库赛仿佛充耳不闻，依旧倔强的对着依娜，“我会出手。”
“莲衣还活着。”海默尔继续说。
库赛的动作突兀的停了下来。
“这个孩子能救她……这个孩子，能封印魔王。”海默尔捂住口，几乎已经撑不住。
“你也是这么对莲衣说的，对吗？”库赛平静的回答，但是斗气已经像是旋风一样，旋转着重新聚集到他周身，“铲除魔王是骑士的职责，你为什么总是要把女人推向祭坛。”
“你还记得自己是一名骑士吗？”海默尔笑道，鲜血从他嘴里不断涌出来，“你当然不会在乎对抗魔王要死多少人。回头看看你的杰作。只是为了你一个人的愤怒，这些平民就受到池鱼之殃！”
库赛在这一瞬间动摇了。
“我跟你从小一起长大。”海默尔继续说道，“我比任何人都清楚，你曾经是一个多么高尚的勇士，库赛。可是看看你自己，你现在成了什么样子？魔王还没有要毁灭世界，你要先他一步吗？”
“你已经忘了利齐亚和莲衣是为什么离开。她们回来的时候，你还有脸见她们吗，库赛？”
天空再次被一片影遮挡，带着凉意的风从上而下吹过来。冰霜巨龙齐格弗里德庞大而美丽的身躯再一次出现。它盘踞在半空，在海默尔要再次开口之前，轻蔑的瞟了他一眼，一爪子划开他脚下的法阵，用指甲把他弹到地上去。
“库赛，你今天真像个大反派。”它说，“停手吧。”
“齐格飞。我在想，这么没用的世界，到底为什么还要存在。”库赛低着头，压抑着声音，“连自己的姐姐和爱人都没有办法保护，我这么没用的骑士，到底为什么还活着。”
“库赛，不是你没用，是这个男人太卑鄙。”齐格弗里德指了指海默尔，回答，“也不是这个世界没用……是有人不给它自救的机会。”巨龙浑浊的银色眼珠注视着海默尔，“凭什么不相干的人必须牺牲，该负责的人却可以一无所知的享受平凡的生命。”
“该走了，库赛，不然一会儿里面的人出来看到你，你就真成彻头彻尾的反派了。”巨龙向库赛低下头。
库赛看着依娜。他并没有要逃避责任的意思。
“她和莲衣长得几乎一模一样，”库赛说，“连我都认错了。你应该有听到大神官的话吧？他真的会把这个孩子送上祭坛。依娜，如果你真的是一个母亲……”
接待室后面传来嘈杂的声响。海默尔咬着嘴唇，把法杖指向库赛。
一阵亮光闪过，海默尔与库赛同时变了脸色。
凉风吹过去，空中的巨龙与库赛同时不见了踪影。
当拉昂说出他的推测是，兰斯洛唯一的想法是：果真在海姆瑞。
——与瞬读和瞬写能力相伴的，往往是强大的解析能力。
每一个魔法都是一个方程。每一个方程都有相应的解法，也就是转移与瓦解的方法。
兰斯洛拥有一眼看穿一切魔法方程的解析能力，所以他对法阵过目不忘。并且在看到的瞬间，就知道如何瓦解它。
圣森特拉尔是学术型的学院，他们可以花费1年的时间去研究一个高深法阵的解析，所以很少会训练学生瞬读和瞬写。但是海姆瑞是战斗型的学院，他们若不能在一眼之内看穿对方的法阵，就会面临重伤乃至死亡的威胁，所以他们会接受系统的训练，在看到一个方程符号的时候，脑海中就浮现出它的解法。这些解法未见得完全，但至少能让他们保命。
所以他判断，只是看到他施法，就能够破解灵魂标记的人来自海姆瑞。
圣森特拉尔与海姆瑞分别在阿加西城的西南与东北角。
兰斯洛擅长一切元素魔法，连非元素类的黑暗法术都异常出色，唯独在光明神术上毫无天赋。所以他没办法制造一个简单的空间传送阵，瞬间到达目的地。
圣森特拉尔的主要交通工具是太阳神殿加持的传送阵，从圣森特拉尔到海姆瑞，一共要经过33个。加上排队和走路，需要超过一个小时的时间。
兰斯洛讨厌人群和等待——他其实是个宅男来着。
幸而圣森特拉尔还有空中交通工具，各种会飞的驯化魔兽。兰斯洛自己有一只白雀。那是一种形似白凤凰的魔兽，有洁白的长尾羽，只能坐一人。白雀飞起来雍容优雅，最是美丽，是有钱的贵族最钟情的飞兽。兰斯洛那只是他考入圣森特拉尔时，母亲送的礼物。但是因为飞的慢又招摇，他从来没用过。
强大的魔法师都会有自己的元素宠物，通常是与元素之灵签订契约时，他所能支配的元素之灵的实体化形象。兰斯洛也有一只，是更加招摇的火凤凰。
兰斯洛面无表情的思索了片刻，还是去飞行商那边租了一只狮鹫。
给狮鹫加持了神风术。兰斯洛锁定了海姆瑞的方向。
飞到一半的时候，他感受到海姆瑞那边传来强大的肃杀之气。那种震撼天地的斗气，毫无疑问是龙骑士级别的勇士在战斗的时候才会爆发的。
那不是学院学生能承受的力量，哪怕是军事学院的学生。
兰斯洛从狮鹫上跳下来，脚下元素之力瞬间汇聚，周围的天空霎时烧红，一直庞大的火凤凰出现在他的脚下，清凉的鸣叫响彻天空。兰斯洛单膝跪下，缓解冲击。
“西北方向。”
“我不建议你与他正面冲突。”火凤凰菲尼克斯缓慢的展开翅膀。
地面上出现了巨大影，空气一瞬间灼热如火。地上的人群纷纷抬头，但是他们只看红光冲上正中天，而后有流星一样的影子，向着东北天际滑落。
莲华倒在依娜的怀里，目光朦胧。
她看到了库赛与海默尔对峙的整个过程。
原来那个人是莲衣的恋人啊，她恍惚的想，那么善良的莲衣，居然会有这么任到残忍的恋人。整条国王大街的平民，都差点死在他一怒之下。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莲华想要保护他。不希望他失态的样子、他造成的惨剧被人看到。
于是在听到人声传来的时候，对他伸出手去，用一个空间法术，把他和他的龙丢到该去的地方。
没有写法阵和读法阵，莲华想。她只是想着，然后伸出手去，一切就完成了。
那一个瞬间，她有感受到那种流淌——也许是地脉之力，也许是什么其他的东西。它明亮、宁静、包容，柔软的流淌在她的四周，像是生命最初滋养她的东西。
她又听到那种温柔的，带一点沙哑的低喃，是有意义的完整的话语。与梦中不同，这次莲华有听清她在说什么。那是一种古老的、隐蔽的语言，每一个字符都包含着力量，在写下来的时候，把那种力量赐予了她。
她记得自己在书里读过。那种语言叫做如尼。
原来，这就是魔法。
依娜紧紧的抱住莲华，在她的耳边问：“他刚刚说的，都是真的吗？我遇到你那天，大神官阁下有跟你说这件事对吧？”
“嗯。但是海默尔在骗人，他不会救莲衣。”因为解开了莲衣的封印，魔王的灵魂也会跑出来。
“原来如此。”依娜松开了莲华，“待在这里，别乱动。”
她站起身，手上一扯，撕掉了过长的裙摆，向海默尔走过去。
“大神官阁下，魔王是怎么回事？作为一名公民和勇士，我需要解释。”她身材起伏有致，虽然满身尘土和脸上细微的擦伤让她的神情有些狼狈，但是微微扬起的头和骄傲的碧色眼眸，让她看上去像风光的女王陛下。
海默尔对自己施了一个愈合术，擦着嘴角的血站起来，“你也想跟我战斗吗？”
依娜攥了攥拳头，摇头，“不想，我只想要知情权。海默尔殿下，你是大神官，不是猪倌，不要蒙蔽神的子民。”
“依娜中士，你是军人，只需要服从命令就可以了！”
“那么我的女儿呢！”依娜上前揪起他的衣领，但是还没来得及说下去，就瞬间消失在空气里。
莲华冷淡的看了海默尔一眼。
她忽然觉得这个男人很可怜。他那么的无私和高尚，为什么自己会这么讨厌他。
在人群赶来之前，她再一次发动法阵，也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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