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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5节
    朱砂钉钉进穴位骨骼并不会让人立刻毙命,而是会在万蚁噬骨的痛苦中煎熬十多天才能流尽鲜血,慢慢死去。
    原本不知愁想自己还是怕死的,不然也不会在灵力废了之后还不顾一切地逃了那么久。
    但在极刑生不如死的煎熬之中,他终于想死了。
    没日没夜的痛苦之中,付一笑曾经去看过他。
    他已经看不见,听到付一笑走进来的声音,循着声音试图寻找他的方位:“……笑哥?”
    “阿难她……怎么样了?”
    “她很好,”付一笑走到他面前,“她眼睛恢复得不错,已经可以看见了。她能看见之后问我的第一句话,就是你去哪里了。”
    他顿了顿,补充道:“是问她的阿丑哥哥去哪里了。”
    不知愁无意识地咬紧了下唇。
    付一笑说:“……我跟她说,她的阿丑哥哥得了机缘,去了很远的地方修炼。说不定就要得道飞升了。”
    不知愁低着头沉默了很久,久到付一笑差点以为他死了。
    但他随后听到他极其微弱的气音:“……谢谢你。”
    不知愁莫名想起,沈妄生曾对他说,谁有他这么个哥哥,才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他想,他说的对。
    他不是妹妹心目中那个惩恶扬善的厉害的哥哥,而是那个被惩的恶棍。
    他什么也给不了她了,除了一双眼睛。
    他的魂魄恶贯满盈,将永沉地狱。
    可他的眼睛会永远陪着她,陪她看见一生中的起起落落,随她看尽山河湖海与星辰日月。
    他的祝福会永远护着她,伴她平平安安一路长大,从小丫头成为长发及腰的少女,伴她快快乐乐地遇见自己所爱之人,看着幸福的皱纹爬上她的脸颊,白雪亲吻她的鬓发。
    他会看着她,度过一个与他不一样的人生。
    最后的心事已了,不知愁觉得自己该上路了。
    不知道死之后会去哪里呢。
    他想起沈妄生对他说,“你恶贯满盈,你会下地狱的。”
    ……不知为什么,他最近经常会想起那个死在他手下的少年。
    明明他手下无数亡魂,他只是其中之一——可能是因为,他是害死他的罪魁祸首吧。
    他当时是怎么回答沈妄生的来着?
    他说,“你以为这里是人间吗?”
    “这里就是地狱。”
    不知愁缓缓闭上眼睛,感觉肉.体的痛苦在慢慢消失,自己逐渐陷入一片永恒的寂静。
    这不是人间,是地狱。
    以后啊,不要再来了。
    ***
    一百多年前,一生恶贯满盈的罪人在寂静的白塔里流尽了最后一滴血。
    他死的那一天,遥远的万重山海外下起雪来,梅花落了满陇。
    第241章 因果
    “叮!恭喜你获得境灵碎片1/3【不知愁的玲珑骰】!”
    幻境倏然结束,舟向月回到了鬼面陇的现实之中。
    与此同时,无名氏马甲的他也和其他人一起出现在了鬼面陇的寨心附近。
    四周狂风呼啸,寒风里充满纸灰的味道,将他们的头发和衣角吹得凌乱飞舞。
    一朵朵纸钱梅花被狂风从枝头裹挟着撕碎,漫天飞舞。
    在冰冷彻骨的狂风之中,浓雾却消失了。
    沙沙沙……
    诡异的摩擦声在四周的黑暗中传来,有虚幻的黑影如鬼魅般穿梭。
    鬼面陇的天空一片漆黑,黑得仿佛上面是一片没有尽头的空洞,又像是一只巨大到无边无际的眼睛,冷冷地俯视着地面的一切,让人发自内心产生某种未知的恐惧感。
    某种未知的恐怖力量正在迅速逼近。
    此时鬼面陇的鬼们都已被这天地异象吓到,不敢再像之前那样围在寨心,纷纷躲了起来。
    任不悔捏紧了刀,手臂上青筋暴起:“不对,这像是……有人惊动了境眼!”
    是谁惊动了境眼?!
    付一笑脸色大变,立刻冲向寨心那处封印的无尽流沙边。
    那是他自己的封印。
    可如今沙海中央的封印物近乎消失殆尽,狂风卷起流沙,在沙海上空形成了一片恐怖的黄沙龙卷风。
    他冲向流沙的时候,任不悔正要紧随其后赶过去,却突然看见不远处一道白色身影一闪而过。
    他浑身血液猛然沸腾涌向头顶——
    那个身影,难道是……
    “白洵!”
    他脱口而出,身体比大脑更快一步反应地冲了过去。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
    白晏安早就死了,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可是,鬼面陇不正是亡灵所居之地吗?
    难道……
    任不悔脑海中嗡嗡作响,拼命地追着前面那个身影。
    他整个人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那个肖似白晏安的人身上,完全没有注意被狂风裹挟着砂石迎面砸在他脸上身上,划出一道道粗粝的血痕,没注意到砂石中夹杂的花除了鬼面陇的纸钱梅花,还多了某种诡异的暗红花朵。
    那种细长的暗红花朵擦过他身上的道道伤口,沾着不易察觉的血迹散落在黑暗之中。
    前面的白衣身影一直在逃,任不悔则紧追不舍。
    身边掠过的漆黑房屋在渐渐地扭曲变形,无数黑影在黑暗之中语调怪异地对他尖声大笑,他却无暇他顾。
    就在这时,前面那个白衣身影站住了。
    任不悔冲了过去,喘着粗气停在与他几步之遥的地方,突然不敢再往前走一步。
    ……这一幕太像他无数次梦魇里的场景了。
    每一次他在梦中追上白晏安,等他回过头来时,梦便醒了。
    然后他就会再一次在深夜最深处被迫回忆,白晏安早就已经死了。
    而且他此刻视野眩晕,他分不清这是梦境还是现实。
    纷乱飞舞的梅花中,白衣人缓缓回过头来。
    任不悔屏住了呼吸。
    面前的人闭着眼,眉心一点观音痣,表情温柔恬淡。
    真的是白晏安。
    和无数次午夜梦回中一模一样的人站在面前,向他伸出手去:“不悔。”
    任不悔脑中轰然一声炸开了。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这是他心底最深处鲜血淋漓的那根刺,是锁住早已疯癫的狂兽的链,是他最痛最悔的执念。
    他颤抖着抓住白晏安的手:“你……”
    白晏安忽然手指一动,似乎有什么微凉尖锐的东西扎进了任不悔的手腕。
    任不悔还没来得及说完第一句话,整个人突然如山倾倒下去。
    “砰”的一声,重重地倒在了地上。
    “白晏安”的模样瞬间变了,变成了一个脸色苍白的纤瘦少年。
    这正是舟向月——他用了鬼画皮境灵的马甲,这个马甲的神通【乱真】作用是能变成一个人心中最想见到的人的模样。
    他一直都清楚地知道,这个神通如果用在任不悔身上,他一定会变成白晏安的模样。
    而鬼面陇里的“白晏安”,也一定能让任不悔抛下寨心的神像,立刻追过来。
    剩下的事就是用血生花境灵的【生花】把他毒晕过去了。
    毕竟,问苍生还没有到手,舟向月没有同时对上付一笑和任不悔两个人,必须各个击破。
    看着倒地不醒的任不悔,舟向月双手作了个揖:“师叔,劳烦你就在此处别动,我去给你找点麻烦回来。”
    柳长生像没骨头似的靠在一边的角落里,“啧”了一声:“等他醒来猜到是你变成白晏安的样子骗他,恐怕得恨不得扒你的皮抽你的筋吧。”
    舟向月一摊手:“血海深仇呢,不差这一点。长生兄,拜托你看好他啦。”
    “有事长生兄,无事……呵。”
    柳长生冷笑一声,“那你这次这么骗了他,下次怎么办?”
    舟向月道:“下次自然有下次骗他的方法。”
    他正要离开,突然想起什么,问柳长生:“对了,你知道是谁惊动了境眼吗?”
    “境眼?”柳长生皱眉,“不知道啊。”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