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珉沅的手松的很明显,边榆眼底的光彻底暗了。
所以跟他扯什么真诚,能说出口的话明明都是深思熟虑后的结果,他们之间从来都没有好不无保留的坦诚。
无趣感更甚,在苏珉沅手劲松开的瞬间,边榆终于成功挣脱,他揉了揉自己的手腕,那里皮肤发红隐隐有些青紫,看上去有点可怜。
边榆说:“行了,咱们也没必要在这演苦情戏的戏码,这样,你手里有桦旌的股份,不管多少肯定还是对我有益,若是你还愿意帮忙,那之后苏家那边需要我帮忙的地方你也可以提出来,咱们互惠互利还好说,但是你打着吞并桦旌这种天方夜谭的主意还是免了,毕竟就算我这人不怎么样,董事会也不是吃素的,拼尽全力一搏苏家也不会多舒服。”
说完边榆就打算走了。
商业上没有绝对的敌人,也没有永久的朋友,边榆这样提议也是站在大局上考虑,但今天他并不想再跟苏珉沅多纠缠。
一个侧身,苏珉沅再次拉住边榆,这次力道不大,刚刚好阻止边榆的脚步。
苏珉沅并不是因为边榆的那些话而乱了方寸,让他这一刻情绪失控的是那句“死”。巴黎的公墓像梦魔一直盘换在苏珉沅的脑海里,每次见着边榆他都怕这是最后一面,他不清楚边榆怎么想,也不知道边榆如今在旋涡最中间是如何打算,从前他一直以为边榆和其他人都是一样的,吃喝玩乐的纨绔能有什么想法,安然享受着挥霍,享受着践踏别人尊严,享受着一切这个金钱给他们带来的便利。
苏珉沅的排斥跟这个也有关系,先入为主的观念让他将边榆推在了安全线之外,不只是以为所谓的拖后腿。
可当他知道那个一直围绕在身边的小孩儿出了问题,不再同从前那般无法无天,也不会再围在他身边叫着“沅哥”,甚至他可能在某个不知道的时刻里彻底消失时,苏珉沅觉得自己要疯了。
而这种疯魔是持续的,最初的慌乱茫然,再到后买止不住的幻想,再到最后,他看不见边榆就开始心慌。
事情一旦有了变化,再看边榆时,从前觉得没什么特别的笑容都染上了虚伪和悲哀,苏珉沅终于发现边榆是真的不一样了,肆意妄为的纨绔子弟不会再一言不合地将人揍一顿,苏珉沅很想让边榆揍他一顿。
拉住了边榆,苏珉沅却又不知道该说点什么,他想让边榆问,但是边榆真的问了他又说不出口,他没办法告诉边榆是自己看见了那个刻着“边榆”名字的墓碑而彻底醒悟,也没办法告诉边榆,自己其实就是个懦弱的胆小鬼。
边榆深深地看了一眼苏珉沅,最后挣脱了他的手。
人已经走了很远,漆黑的角落只有上头的摄像头还在亮着灯,微凉的风不知不觉间染上了悲情,直到腿脚发麻苏珉沅才慢慢挪着步子离开。
他没有告诉边榆,在此之前他已经在楼下等了几个小时,看着太阳落山,看着车流渐稀,看着楼里逐渐没了人影,才等到了边榆。
而随着太阳落山,气温逐渐变冷,苏珉沅的思维也越来越清晰,也因为太过清晰,苏珉沅第一次不知道接下来该如何走。
苏珉沅回到玉兰园时已经是半夜,他站在院子了看着对面,这么多年来他第一次这样看着隔壁的院子,早前他就已经找人将隔壁院子收拾过,连带着里面的屋子都收拾的干干净净,那时候边榆和苏珉沅还在玩着暧昧的游戏。
现在想想,边榆其实并不是在玩游戏,而是在一次次接触里断了自己的念想,那些不是暧昧的接触,而是对过去的告别。
得到过了也不算辜负自己,边榆不管在感情上还是在其他方面对他自己都很坦诚,他不会强行违背自己的想法,这点苏珉沅永远都达不到。
深夜只有路灯还亮着幽幽白光,边榆刚一进门就看见玄关磕坏的一小处瓷砖,苏珉沅有些想笑。
这么多年没想过填补的漏洞,何尝不是一种提醒,可苏珉沅全都刻意忽视,落得现在的结果也是自作自受了。
*
第二天边榆刚进办公室再次见到了苏珉沅,边榆将公文包一扔就想出去叫保安,桦旌的安防也真是,什么人都往里放。
边榆刚拉开门,苏珉沅叫住了他:“我今天跟你谈正事。”
边榆动作一停,怀疑地看着苏珉沅。
苏珉沅:“门先关上,我们说的话应该不方便别人听。”
边榆想了想,若是全力一搏也未必打不过苏珉沅,更何况这是桦旌,实在打不过叫帮手也很快,就是有点丢面子。
想着的功夫,边榆重新关上门,问:“说吧,什么事。”
边榆走到一旁的柜子里翻咖啡豆,挑了个味道比较浓的开始慢条斯理地磨豆子。
他自始至终都背对着苏珉沅,苏珉沅看过来的眼神多少有些深沉,而边榆恍若未觉,对眼前翻滚的豆子充满了兴趣。
苏珉沅说:“我先问一下,桦旌的股份现在你拿到了多少,股东大会上有多少是你的人?”
哦,谈这个的。
听到这话边榆松了口气,紧绷的肩膀不不动声色地卸了半分,他没有回头:“不太多,边博义不肯转让给我,就算我收购了一些散股也不过杯水车薪,若是现在召开股东大会完全没有胜算。”
“你爸的暂且不论,那边还需要些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