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蒄抓住她的手,恳切道:“金小姐,你爹活不了多久了。原本他凭借看守宋迤退居二线,但如今苏缃把我推到督军面前,督军就准备把我和宋迤拉到一处去。”
金萱嘉本能地感知到她话里的意思,严厉地确认道:“你想告诉我什么?你是不是又在说谎?”
她觉得唐蒄抓着她的手太用力,攥得她手臂发痛。唐蒄劝诫道:“金小姐,尽早找一个你爹死后能照顾你的人吧。芍雪叫苏缃干妈不是白叫的,你还不懂吗?”
金萱嘉惊愕地重复一句:“芍雪?”
唐蒄点点头,说:“没有人会想待在一间随时都有可能坍塌的屋子里,能逃就逃吧。你不喜欢苏徕也没关系,苏徕只是给你一个离开的理由。就像之前我家装修的那几天,我们三个住在一起,谁都不敢为难你。”
金萱嘉奋力挣扎,她咬牙切齿地问:“你要我抛弃我爸,还说芍雪这么早就找到了别的家?”
“你不要觉得这是算计,就像我,金龙瀚帮我灭口的时候就告诉我是他撺掇侯亭照对我下手。”唐蒄犹如抓住救命稻草般抓住她的手,“你不知道当时我有多害怕,他笑着说他要害我,可我不得不原谅,因为我无路可走。”
“我不信我无路可走,”金萱嘉竭力呼吸着,仿佛断了这口气就不能为人般说,“督军没下要我爸去死的命令,光凭你这几句话,我为什么要抛下他投靠苏缃?”
唐蒄把她拉近,质问道:“他害死了你母亲,你竟然还肯认他?”
“我有什么办法?”金萱嘉别开脸不敢跟唐蒄对视,她闭着眼睛说,“你不知道我有多为她难过,可他是我父亲这是从我出生起就注定的,我改得过来吗?”
唐蒄最讨厌她这个态度,她将唐蒄逼到绝处,唐蒄终于说:“也许李太根本不把他当成丈夫。”
这就是说她出生在母亲的痛苦里!金萱嘉猛地抬手扇在唐蒄脸上,把唐蒄打开。她气得呼吸不畅,颤抖对宋迤道:“我们回去,现在就回去。”
唐蒄堵在半路,宋迤把唐蒄拉起来。宋迤紧握着她的手,又很快松开,跟在金萱嘉身后出去了。唐蒄留在原地,唯一庆幸的是宋迤没有把那张纸还回来。
144 ? 枯荣
◎大难临头先躺平◎
白布从金先生家宅前撤下没两天,金鳞洪就预备着带乔太走。连日下了几天雨,太阳难得愿意从云层里挪出来,连金萱嘉都要夸一句金鳞洪选的是好日子。
默默无闻的人忽地备受瞩目,望向她的人都极为艳羡。乔太待人宽和,她要离开不少人都站在门口送她。
宋迤站在最旁边,这种时候她不必挤到最中间去。金先生站在离乔太最近的地方,嘱咐完该说的场面话,乔太正要上车,人群里有个声音叫道:“等等,等一下。”
众人听见那声音便倍感惊讶,乔太跨上车的脚也收回来。人人都以为她要歪在房间里不管这些琐事,人群被金萱嘉拨开,她像一只鱼在水面划出两行波纹。
宁鸳的目光追着金萱嘉游到人群最前头,生怕她今天找茬。金萱嘉向乔太伸手,递出手里的东西:“你搬出去跟大哥住,我想送你一个东西留作留念。”
她把握紧的拳头松开,手里躺着一根两寸长的帽针,末梢有一只振翅欲飞的白鸟。乔太听见她这话还觉得不敢相信,情不自禁地笑出来:“送给我?”
金萱嘉不回答,她把帽针拿在手里,金萱嘉才小声说:“对不起,以前对你说过很多不好的话。”
她不想这话让太多人听见,乔太知道她不好意思,低头?把帽针手进手袋的夹层里,凑上来热络地抱她一下,宽慰道:“好孩子,我有空就回来看你。”
金萱嘉依旧小声说:“谢谢。”
乔太松开她上了车,车门关上,金萱嘉一下就觉得和她被隔开了。众人看着汽车远走,宁鸳撇过头悄声跟身边人说着话,似乎是在讨论金萱嘉今天的反常。
谁都觉得不对,但没人敢去细问。金芍雪大声问出来:“太阳从西边出来了,你是不是舍不得她?”
金萱嘉抬起头,宁鸳朝她点头微笑。她拉住金芍雪就走,对金芍雪的问题有明显的闪躲:“行了,回去。”
宋迤自觉地跟上她,金芍雪丝毫没有顾忌,自顾自地边走边嘀咕道:“奇了怪了,乔太走了你非但不说风凉话,还送她东西?你到底是不是金萱嘉?”
金萱嘉还是没答话,她知道金芍雪早就向苏缃投诚,时刻都有可能将现在的家庭弃之不顾。
宋迤谨慎地观察着金萱嘉的动作,忧心她会突然像扇唐蒄那样再给金芍雪一巴掌。她数着这两人对视时眨眼的频率,金芍雪更频繁更像活人,金萱嘉迟钝地凭借身体本能闭眼睁眼,像是发条没上紧的人偶。
她感觉到金萱嘉的不对,但她找不出应对办法。上次金萱嘉不高兴的时候她没碰上,那段时间她和唐蒄坐着火车,每天争论哪座山看起来更像卷起尾巴的狗。
宋迤听见耳边的笑声,她明白这时不会有人这样贴近地跟她说话。前面的金芍雪还在说:“我想像大傻那样堂堂正正走出门去,这么厉害的事怎么他能做成?”
她很快找到原因,玩笑道:“怪我妈死得早,不然我高低也要带着我妈往外头走。”
金萱嘉笑着说:“这哪能相提并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