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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7节
    屋外的树叶被夜风吹得沙沙作响。
    谢妩执笔安静的坐在暖榻上,榻上小几铺着雪白的宣纸,而谢妩此刻正执笔在宣纸上描着花样,一旁的觅月则安静的陪在她旁边。
    轻柔的笔尖绘出细密云纹,云纹交集,在她脑中竟渐渐幻出一个人影,长身玉立,清俊绝俗……
    是陆湛。
    谢妩手微微一抖,随即那云纹便歪了一笔。
    觅月见状,以为她在思索翡翠的事,于是,她忙一边将那张被她画废的宣纸收起来,一边笑着对谢妩道,“姑娘,没事,您再重新画一张。”
    谢妩拧了拧眉,她看了看桌上重新出现的宣纸,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将笔搁了下来。
    “姑娘,您不画了么?”觅月见状不由小声问她道。
    谢妩点了点头,“将东西收起来吧!”
    “是。”见谢妩兴致缺缺,觅月也就不好再劝她什么,她利落的将小几上的纸墨笔砚都收拾好,末了,又转身替速替谢妩斟了一杯茶过来。
    谢妩端起茶杯,低头正要喝,却听到外边响起细微的声音,随后,碎玉披着一身的夜色闯了进来。
    一进来,她二话不说,先跑到桌上替自己倒了一杯茶,再连喝了三杯后,她才转过脸对谢妩道,“姑娘,您猜前几日那个翡翠出门去见谁呢?”
    谢妩拧了拧眉。
    她还真想不到是谁。
    她得罪的人不少,得罪她的人也不少,可不不管是得罪她,还是她得罪的那些人,他们大多受到了该有的报应,所以,她还实在想不出究竟是谁要背后设计这么一出?
    “行了,你快别卖关子了!到底是谁啊!”觅月终于忍不住觅眉催足碎玉道。
    姑娘等了她大半天了,她好不容易回来,还卖什么关子啊!
    看着觅月微怒的眼神,碎玉终于不再卖关子了,她瞪着眼睛对两人道,“宋湘儿!翡翠出去见的那个人是宋湘儿!”
    她这话一出,饶是沉稳如觅月此刻也忍不住惊愕的朝谢妩看了过去。
    宋湘儿……
    谢妩忽地一笑。
    她还真的有好长一段时间没有听到过这个名字了。
    她什么时候从青云观回来了?而且,一回来还给她这么大一个惊喜?她想做什么?想借翡翠的手对付她?
    第385章 再见老夫人
    宋湘儿确实回来了。
    其实,在孙家三房离京后,宋湘儿便曾闹着要回京,可宋穆边考虑到镇南王妃还在,再加上,上次的事闹得满城风雨,虽然孙家没有追究,但京城里的这些人都是人精,他们嘴上不说,但其实心里早便猜得七七八八,与其让她回来遭人非议,还不如让她在青云观避避风头,说不定还能捞一个孝顺的名声。
    基于这些考量,所以,宋穆边才迟迟没有理会宋湘儿的哭闹。
    可现在,宋夫人病得下不来床,嘴里不停念叨着宋湘儿的名字,宋穆边见此情形,也就没再多犹豫,派人便去青云观将宋湘儿接了回来。
    只是,她这才刚回来,屁股还没坐热便火急火燎的设计接近她父亲身边一个姨娘……
    究竟她是冲武安侯府去的?
    还是就是冲她来的?
    青云观是个好地方,谢媛不就被关在那,该不会,这两人搭上线了吧!
    “姑娘,要不,咱们去会会那位宋姑娘!”碎玉望着谢妩,即便她已经尽量遮掩了,可是,却依然没掩住眸中那抹兴奋。
    她最喜欢看自家姑娘收拾那些,不自量力却偏要跑到她家姑娘面前蹦跶的人啦!
    “不急,再等等。”谢妩浅然一笑,随即便低头淡然的抿了一口茶。
    在见宋湘儿前,她得先会一会翡翠。
    谢妩已经有好长一段时日没有踏足荣华院了。
    老夫人不想见到她,她也乐得不用去请安,虽然小时候她被老夫人养在膝下,但更多的时候是朱嬷嬷在照顾她。
    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她们祖孙二人就从来没有亲密无间的时候。
    不过……
    看着老夫人捏着葡萄亲自喂如姐儿的时候,她还是有一瞬间的失神。
    而老夫人在看到谢妩的那一刹那也一样有些恍神,直到她怀里的谢如笑着从她膝上跳了下去,并一脸笑意的朝谢妩奔了过去,“大姐姐,大姐姐……”
    看着朝自己奔过来的谢如,谢妩笑了笑,她低下头轻轻拂了拂谢如的头顶,随即笑着对她道,“嗯,如姐儿好似又长高一些了。”
    “嗯嗯,如姐儿有听祖母的话,多吃饭饭,就能长高高!”谢如仰着头高兴的道。
    “如姐儿真乖,大姐姐要和祖母说会话,你先跟朱嬷嬷去外边院子里玩一会可好?”谢妩弯腰笑着又对她道。
    “好!那我去外边院里给祖母和大姐姐摘花去,外边院里的花开得可漂亮了!”谢如眨巴着大眼睛笑着道。
    “好,快去吧!”谢妩笑着又揉了揉她的头顶。
    “嗯。”谢如用力的点了下头,随后便牵着朱嬷嬷的手大步朝院子里走了过去。
    待两人的背影消失在门口后,谢妩才走到老夫人面前朝她福身行了个礼,“祖母。”
    老夫人冷睨了谢妩一眼,随即,她眉尖一挑,声音略显尖锐的对她道,“你今儿个怎么到这来呢?”
    “不瞒祖母,我今日是来见翡翠的。”谢妩平静的看着老夫人道。
    “翡翠?昨个儿你们不是将她撵回来了么?”老夫人冷声道。
    说到这个她心里就有气。
    翡翠再怎么说也是她赐给峥哥儿的妾室,正所谓,长辈赐不敢辞,可现在,他们却将人送回来了,这不是变相打她的脸么!
    虽然说翡翠是有错,但用不着把人送回来吧!
    不管是谢妩还是峥哥儿,他们现在是越来越不把她这位老夫人放在眼里了。
    对于老夫人的怨怼,谢妩并没有放在心上,她浅然一笑,随即便走到老夫人下首的椅子上坐下,待坐定后,她才抬头重新望着老夫人道,“祖母,不知翡翠回来可有跟您说过什么?”
    看着谢妩不请自坐的动作,老夫人心里的怨怒越深了,但人在屋檐下,为了昕哥儿和如姐儿,她又不得不忍了这一口气。
    “她能说什么,人你们都撵回来了,她再说什么还有用吗?”老夫人皱眉一脸不悦的瞪着谢妩道。
    “祖母就没觉得奇怪?”
    老夫人拧眉看着谢妩,她没理她这话。
    “翡翠是什么样的人祖母您最清楚,她向来最会审时度势,祖母您当初不也看中她这一点所以才将她塞进翠竹院么?这样一个人,您觉得她会做出摔碎嫁妆并触怒主公主母的事来?”谢妩看着老夫人微笑道。
    这话一出,饶是对谢妩心有怨怼的老夫人也不由沉默了下来。
    人老了,思维就容易迟钝,再加上她一直没有从峰哥儿和时哥儿的去世中醒过神来,所以,若不是谢妩提醒,她还真没发觉这其中的异样!
    她只当这一切是大房翅膀硬了,所以故意将翡翠赶回来打她的脸。
    “所以,祖母,翡翠她当真没有与你说过旁的东西吗?”谢妩看着老夫人再度开口道。
    老夫人摇了摇头,“她除了哭诉自己被赶出来后并没有说别的,不过……她倒是乞求我念在她侍候这么多年的份上能放她出府。”
    “那祖母您同意了吗?”
    老夫人唇角动了动,她拧眉看着谢妩没有哼声。
    她当然没同意。
    她还想留着翡翠膈应大房了。
    虽然老夫人没有说话,但谢妩看着老夫人的表情,心中多少也猜到了她的想法,她轻轻一笑,道,“虽然祖母留下翡翠本意不是为了我们大房好,但您没放走她,确是实实在在的为我们挡了一灾。”
    “你这话何意?”
    “祖母若想知道,直接将翡翠叫过来一问不就知道了么?”
    看着谢妩浅笑安然的样子,虽然老夫人觉得有些刺眼,但心里的好奇还是战胜了一切,她侧眸瞥了旁边的珍珠一眼。
    珍珠会意,她朝老夫人福了福身,随即便躬身快步退了出去。
    珍珠一走,谢妩便淡然的伸手端起桌上的茶盏,她捏起杯盖,撇了撇茶沫,又低头往茶盏里轻吹了一口气,随后才低头悠然的抿了一口茶水。
    看着谢妩的动作,老夫人眉心拧了又拧,脑中忽地又响起那日谢敏对她说的话。
    待妩姐儿嫁进定国公府,旭哥儿的身份只会水涨船高,昕哥儿和如姐儿也是一样的!只要妩姐儿对他们态度和善,他们便是名正言顺的侯府公子,侯府姑娘!他们不会再被二哥所拖累,所以,您确定要跟妩姐儿闹僵么!
    想到这,老夫人犹豫再三,最终还是开口打破了这一室的宁静,“如姐儿好似很亲近你……”
    谢妩并不意外老夫人会主动搭茬,她抬眸笑着朝老夫人看了过去,她道,“是啊!我也觉得有些意外了!或许是以前在汀兰院的时候,我时常逗她玩吧!”
    那时的谢妩虽然被二房刻意养得娇纵又蛮横,可对谢如这个二岁的肉团子,她还是打心眼里喜欢的。
    当然,最主要的是兰姨娘对她也和善。
    “那看来是你们姐妹俩投缘。”老夫人垂眸佯作淡然道。
    或许是太久没跟这个孙女说话了,也或许是如今的谢妩再不是以前那个仰她鼻息的小女孩了,她再说完这番话后只觉得心里别扭极了。
    “祖母说投缘,那便是投缘吧!”谢妩淡笑着道。
    “昕哥他,他最近可有带信回来?”虽然心里别扭,但既然口已经开了,那她自然也得把自己想知道的问题都给问了。
    谢妩笑着摇了摇头,“没有,不过,旭哥儿前两日到是往府里递了一封信,说他和昕哥儿在书院一切都好。”
    谢妩这话一出口,老夫人这才想起,书院里还有自己的另一个孙儿,想到这,她心里不免生了一些愧疚。
    谢旭和谢妩不同,他自始至终都没有搅合进侯府的庶务争斗中,他自打回京后便一直对她这个祖母亲近信赖有加,可现在……
    “祖母若不放心,可以遣人去书院给昕哥儿送些衣裳吃食,如今天气热,昕哥儿又是长身体的时候,他带去的衣裳只怕也有些不合身了。”谢妩微笑的看着老夫人又道。
    老夫人眸心动了动,她不着痕迹的瞥了谢妩一眼,见她不像是嘲讽自己的样子,她这才将心里竖的那根刺给收了起来。
    “那倒不用,过阵子你不是要成亲了么?他俩总得提前几日回来给你送嫁吧,等那时再量身定制衣裳也不迟。”老夫人收回眼神淡淡的道。
    他俩……
    老夫人这回倒是记得把旭哥儿也带上了。
    谢妩垂眸一笑,到底没揭穿老夫人的这些小心思。
    见谢妩垂眸不语,老夫人眸子动了动,正欲再说什么,却忽地听见外边有脚步声响了起来,她忙抬眸朝门口看了过去,果见珍珠领着翡翠缓步从门外踏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