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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节
    “是。”苏圣心的语气俨然介绍拍品的拍卖师,一字一句毫无感情,“那是我第一次演电影时束头发的琉璃王冠。”
    那是一部古装电影,上映之后红遍三地,也拿到了最佳导演等好几个电影奖项,同时苏圣心第一次被提名最佳男主角。拍卖那个王冠时,苏圣心其实很舍不得。
    “那么,”苏圣心收回心绪,问,“那个晚上我穿的什么?我们最好盘点一下当天晚上的细节。”
    商隐打量对方一眼,道,“挺漂亮的红色衬衫。”
    “我记得……”苏圣心回忆了下,“当时商先生着黑色西装、白色衬衫,扎深灰领带,戴着一副金边眼镜。”顿了顿,他礼貌道,“很出色。”
    商隐眼神又显现出那似笑非笑的样子,苏圣心交叉的手不自觉地用力了些,他镇定了下,又问:“那么,当时那个琉璃王冠呢?其他嘉宾可能会问。”
    “谁知道?”商隐一手撑着下颌,轻笑一声,“哪里记得这种东西。”
    苏圣心的眼神明显黯了一下,然而很快便恢复如常,声线依然毫无起伏:“那就找。现在还有一个晚上,找出来。放在一个重要位置。衣帽间的正中央好像是个大理石中岛台?麻烦管家买个托盘吧,把王冠放那上面。”
    “行吧。”商隐挑挑眉,“我试一试。”
    捏起杯子喝了口水,商隐又想起一件事:“对了,那部电影是讲什么的?我好像不该一无所知?”
    “……”苏圣心沉默了下,掏出手机找到一段视频网站的解说,递给商隐,“看这个吧,十分钟讲完电影。”
    商隐流露一丝不耐,将手机横撂在桌上,一手扳着手机,另一只手几根手指百无聊赖地敲敲桌面:“一简介还要十分钟,够可以的。”
    苏圣心在那部电影扮相极好,一出场便惊艳众人,商隐眼神随意一扫,之后很明显地定了一瞬,凝眸过去。
    苏圣心扮演一个亡国之君,他头上的琉璃王冠被誉为最美的王冠,是登基时他的母后交给他的无价之宝。国破那天,敌国君主杀入寝宫,他坐在地上,敌国君主居高临下,一把拔下他的发簪,扯落他的发带,他如瀑的黑发纷纷垂落他的脸旁。敌国君主拿着那王冠,说:“这个王冠是我的了;你,也是我的了。”
    视频直接开着外放,苏圣心也能听见。
    这句台词一出来,商隐眼皮一抬,苏圣心也感觉到了,二人静静对视片刻。
    而后商隐目光落回屏幕,苏圣心则靠上椅背,心里头竟燥乱一秒。
    十分钟的电影,商隐竟未特别不耐。
    看完,他将手机还给对方,礼貌道:“很不错的一个故事。”
    “谢谢。”苏圣心收回手机,“进入到‘约会’之前,我又想起一件事儿。”
    “什么?”
    “对对方的称呼。”苏圣心问,“到时候在节目里,我们称呼对方什么?”
    商隐眼睛凉了一下,说:“就叫我‘商隐’。我不习惯亲密称呼。”
    “好。你叫我‘圣心’。”苏圣心却全然不惧商隐的警告意味,“不过,在某些亲密时刻,比如接吻之后、说情话时,‘商隐’这词太冷硬了,我们必须换上一个。”
    商隐的手抵着下唇,看着苏圣心。
    苏圣心则迎向商隐。
    片刻之后商隐道:“先说你的吧。那些时候,叫你什么?”
    苏圣心沉吟了下:“叫‘苏苏’?影视剧里经常这样。”
    商隐嗤笑一声:“恶心。”
    苏圣心:“…………”
    定了定神,苏圣心问:“那商先生的意思呢?”
    商隐指背依然抵着下唇,他的目光在苏圣心的面孔上扫了一个来回,忽而一笑,道:“就叫‘苏老师’吧。”
    “苏老师吗 ……”苏圣心还真认真地思索了下,同意了:“可以,亲密之后叫几声儿正正经经的‘苏老师’,反而暧昧。那要不然,那些时候,比如接吻之后、说情话时,我就叫您‘商先生’?”
    商隐说:“可以。”
    称呼的事定下来了,苏圣心往下一步走,他说:“那商先生——”
    话到这里卡了一下,他本能地想起来了“接吻之后叫‘商先生’”的约定,抬起眼睛,对面商隐显然同样想到了,二人目光轻轻一缠,苏圣心才继续下去:“接下来编第一次约会?”
    商隐不怎么走心地问:“烛光晚餐?”
    “还能更不上心吗,”苏圣心不悦,直接给出他的答案,“去‘雨屋’吧。”
    “雨屋?”
    “嗯,”苏圣心将一个链接直接发到商隐手机上,“艺术家的试验作品。这个屋子模仿了大自然的瓢泼大雨,但棚顶却有感应装置,人走到哪儿,哪儿的雨就停下来,雨中的人永远都是干干净净的,有一个圈儿跟着游客。它一直在全世界的大城市里巡回展出,之前也曾来过这边。”
    商隐的手划着手机,看了看。
    森林以及午夜都市等等逼真的场景被投影在雨屋当中,还配合着自然音效,人能近距离地感受“雨”,不需要把雨伞压在头顶,也无需担心全身湿淋淋的,甚至可以十指相扣、慢慢行走。
    苏圣心还编着故事,语气宛如汇报论文:“然后,在雨屋的最后一间,四周尽是倾盆大雨,耳边全是瓢泼水声,我们就在那个小圈里,接吻了。我们仿佛与世隔绝,任由外头风吹雨打,我们都在一方天地里细腻温存。”
    “不错。”商隐称赞苏圣心,可语气难免带着轻嘲,“很浪漫的故事。苏老师真不愧是万千少女梦中情人。”
    “那也不是。”苏圣心竟大大方方地说出来了想法来源,“因为我自己也幻想过与爱人的首次约会。以后应该用不上了,这玩意儿今年年末就要被拆除了,而我还在合约当中。那这一段就放在这儿吧,也无妨。”
    听到这话商隐竟然愣了一秒,没再说什么。
    “第二次约会可以是商先生的烛光晚餐。”苏圣心又继续编了,“然后,我们谁先告白的?”
    空气安静了两三秒,而后两人竟同时说:“我吧。”
    话落,两个人都有些意外,尤其是苏圣心。
    先告白的那一方,通常会被网友认作比较“舔”的一方,苏圣心没想到商隐竟然还挺绅士的,愿意揽过这个角色。
    盘点完了恋爱经历,包括两次周年的过法儿、四次生日的过法儿,苏圣心有些累了。他轻轻地吁了口气,动动颈子,说:“行了,差不多了。商先生到那时候可以稍微更改一点,两个人的恋爱记忆最好不要完全一致,这样才有一些争论和一些看点。你也可以提前想想。”
    “还跟我这儿布置作业。”商隐觉着新鲜,“我知道了。”
    12点了,该走了。
    “等等。”苏圣心离开之前,商隐却意外叫住了他,“我又想起一件事。”
    苏圣心:“……?”
    “你的身上,”商隐问,“有任何的标志么?疤痕、胎记,之类的。节目组也许会问对彼此身体的了解。”
    “……”苏圣心犹豫了下,点点头,“我后背上有一块疤。”
    商隐懒散道:“什么样儿的?”
    苏圣心皱着眉头:“在后背上,我其实也不很清楚。”
    “脱衣服。”时间已经很晚,商隐不想继续磨蹭了,“我看一眼。”
    苏圣心点点头,也没扭捏。他转过身子,一颗一颗解开扣子,将衬衫的肩膀布料轻轻地褪下一截。
    商隐眼睛眯了一下。
    大片肌肤光滑白皙,而苏圣心瞧着偏瘦,其实不然,他肩背上匀称铺着一层肌肉,结实、紧致,彰显着年轻和力量,背沟明显,蝴蝶骨十分突出,右肩后头有着一片不小的疤。
    疤痕颜色是深红色,形状像是不大规则的蝴蝶。
    白皙的背上,红色的疤痕。
    “看完了?”苏圣心说着就要披回衣服。
    商隐却“嘘”了一声,伸出一手按着他肩颈处,用气音轻轻地说:“别动。”
    “……?”苏圣心不敢动,余光依稀瞧见商隐从裤袋里拿出手机,慢条斯理打开镜头,一手按着自己的肩,一手拿着手机,对着自己的右后肩头拍了一张高清照片。
    大概是想省着之后忘了形状。
    随后商隐摁灭手机,淡淡地道:“衣服穿上吧。”
    “嗯。”
    商隐又随口问:“怎么弄的?”
    苏圣心也无所谓地答:“几年前拍一个古装电影时烟火师失误了下,烟饼提前爆炸了。对手戏的女演员就站在烟饼的附近,我帮人家女生挡一下,没什么。”
    商隐垂着眸子看着那疤,问:“怎么好像没人知道?”
    如果换了其他演员,即使这事的时间点是自己的小透明时期,成名之后肯定也要反反复复提起来的。
    “说这屁事干什么。”苏圣心垂着头扣扣子,商隐此刻在他身后正好可以看见他的颈子,苏圣心说,“让粉丝们骂烟火师还是骂女演员?那烟火师现在已经转做幕后其他工作了,好好儿的。没必要。”
    商隐看着他。
    “商先生呢?”苏圣心问,“身体皮肤有痕迹吗?”
    “有个纹身。”商隐道,“不过你可以说没有。”
    苏圣心:“……?”
    “那个纹身……”商隐一笑,“位置隐蔽,节目组查看不了。”
    苏圣心:“…………”
    “行了。”一分钟后苏圣心转回来,“我等一会儿寄个闪送,请商先生叫管家们挂在卧室的衣帽间里。现在再确认一下你家地址?”
    商隐颔首:“不过,节目上面注意点儿,别说漏了,什么你家我家的。”
    苏圣心也同意,改口:“我们家。”
    …………
    苏圣心走后,商隐回到自己书房又与高管们开了些会,大约两点的时候他听见笃笃的敲门声,是闪送来了。
    一个箱子,里头全是苏圣心的旧衣物,商隐随手翻了翻,评价道:“花里胡哨。”
    商隐吩咐管家处理,又随意翻了两把,发现居然还有贴身衣物。
    这苏圣心还够细致的。
    白色真丝的三角裤,有些古板有些无趣,与那些花里胡哨的上衣裤子完全不同。
    商隐勾出一条内裤,搓开布料看了眼标签,见后腰处写着尺码:【180。】
    商隐估摸苏圣心的净身高不止180,应该是182或183,不过因为需要上镜,体格偏瘦,这才穿180的。
    商隐嗤笑一声,手指勾着内裤边缘往箱子里随手一丢,洗漱去了。
    真丝内裤落在箱子里面,委成一团。
    他洗了个澡,吹了头发,裸着上身,而后只着一条内裤,赤着两脚,踩着厚厚的羊绒地毯又回到了主卧里边。
    箱子已经消失了,管家已经将苏圣心的衣物全收拾好了。
    上床前,他再次看了一眼旁边枕上的头发。黑直的一根,不知道用什么养护了,还怪饱满的。
    关上灯,商隐躺在自己枕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