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入斐走过去,领头的邻家小孩不客气地说:“你干嘛去?”
徐入斐抽出自己那部手机,“你说呢。”
小孩抿住嘴巴,一副倔模样,“你去修,钱到时候我会给你。”
徐入斐倒不是真想要他的钱,况且也是自己不小心。
刚回来那个晚上,不肯安生在家呆着,非要去海边瞎溜达,这才被小孩撞掉了手机。
“不用你赔,我吓唬你的。”徐入斐朝他扬扬下颌,“一边玩去吧。”
男孩还想说什么,但碍于旁边的陌生人,表现得有些别扭,“囡囡说你家来了客人。”
全程顾顷在徐入斐身边,他却没有扭头看对方,只瞧着徐入斐。
见徐入斐点头,他才摘下头顶大大的渔夫帽,朝着顾顷,用带着乡音的普通话,说你好。
顾顷回了一句你好。
男孩儿便带着一众小弟跑走了。
小女孩在队伍的最末尾,跑到顾顷跟前时停下来,特意向他笑了笑,怯生生说:“囡囡是我,我叫囡囡。”
顾顷微微弯下腰,说“囡囡你好”。
小女孩笑得更开心,飞快地跑走了。
徐入斐看着一大一小两个人互动,继续往前走,身后顾顷说:“小斐,你很受小孩子欢迎。”
徐入斐回头看他一眼,“受欢迎的是你,我刚回来那阵,他们可是很排斥我。”
刚回来那阵,是指三年多以前。
那时候真是一帮小豆丁,喜恶分明,毫不遮掩。
徐入斐刚刚入住,镇上的小孩都不和他说话。平日里很吵,但只要见了他,立马安静下来,绕道离开。
“就好像我是什么洪水猛兽。”徐入斐说话时,跟顾顷乘坐上去往城里的大巴。
后来听说他已经成为这栋房子的主人,小豆丁们对他的态度才稍微好一点。
最先向他靠近的是囡囡,因为徐入斐的长相好看,她好早以前就在偷偷观察,外加上徐入斐常常去她家里买菜,一来二去就熟悉起来。
余下的孩子还是很戒备他,好长一段时间,他们用一双双怀疑的眼睛看着自己。
邻家的男孩是时间最久的。
哪怕到了如今,听闻徐入斐回来,他还是第一个冲上前恶作剧,撞掉了手机惹出了祸傻了眼,也梗着脖子死不道歉,只说会赔偿徐入斐。
徐入斐不会要一个小孩的赔偿,但想要他记住教训,所以故意沉下脸,没有理会对方直接回去了。
接下来几天,因为大雨,镇上外出的人少,他始终没等来男孩的道歉。
今天碰到,徐入斐早就没脾气了,道不道歉都可以,他没所谓,看男孩的样子也不像长了记性。大不了他以后多注意,不出现在小孩面前,不去惹人嫌。
大巴上很沉闷,徐入斐和顾顷并排坐在一处,闲聊这些有的没的。
徐入斐说:“他们见你,可比对我的态度好多了。”
“因为我是客人,注定不会久留。小斐,你不一样。”顾顷说。
徐入斐安静下来,沉默在两人之间发酵。
此前是为了避免这种情况,他一刻说个不停。
他和顾顷之间,有很多的空白,一旦被沉默塞满,就会自动陷入回忆。
他不希望这样,宁可自己做个话痨,或者干脆配合顾顷演戏。
“你现在是谁?”徐入斐忽然询问,“顾顷还是蒋渔声?”
顾顷垂下眼,好一会儿,说:“你希望我是谁?”
玻璃窗外,连绵的山脉像是复制粘贴上的,永远走不尽也驶不出。
“蒋渔声吧,这样好交流一些。”徐入斐说。
“那我就是。”顾顷说。
骗人。
顾顷说话的语气没变,淡淡的,没有起伏也并不轻浮。
徐入斐没有戳穿。
和顾顷说话他总有顾虑,如果对面真的是蒋渔声,那确实能够轻松不少。
徐入斐的那部手机需要换屏幕,顾顷的那一部,维修人员捣鼓了几下,就能正常开机了。
“你车停在哪里了?”
顾顷的手机修好了,率先去一旁打了一通电话,回来时,徐入斐问。
顾顷一顿,“忘了。”
徐入斐抬眼。
顾顷:“真的不记得,没有骗你。”
那比故意不告诉他还要糟糕,徐入斐蹙着眉,说:“那你联系上经纪人,赶快回去吧。”
他心里想的是,顾顷可能需要回去复诊治疗。
听在顾顷耳朵里,就是巴不得他赶紧离开。
饶是如此,顾顷还是厚着脸皮:“我最近都没有事情,不赶时间。”
徐入斐一时语塞,“随你。”
换屏幕需要一段时间,两个人找了附近的一家面馆吃饭,特意开了包厢。
结果还是遇到熟人。
徐入斐几年前在城里找过不少工作,样貌又很扎眼,不容易被遗忘。
来人是酒吧的客人,徐入斐早就忘记曾经接待过这号人。
那人却很熟稔地拉他闲聊,徐入斐怕对方认出顾顷,暗地里背手拍了顾顷好几下,让他先进包厢。
起初,顾顷没有动。还是徐入斐重重捏了下他的掌心,他才有所反应。
顾顷离开了。
徐入斐松一口气,硬着头皮和那人扯了几句,便找借口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