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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节
    郁宁进度很快,画即将收尾时,窗外传来动静声,穿白大褂的医护人员匆匆而过。
    考生纷纷往外张望,开始有人窃窃私语。在监考老师的提醒下,考场恢复安静。
    第一场考试结束,休息期间,很多人凑在一起讨论八卦。
    “刚才怎么回事,有知道的吗?”
    “我打听了,好像有个学生在考试途中突发急症,全身抽搐,突然就不行了。”
    “天呐,是压力大吗?”
    “好可惜,这下联考废了吧。”
    “高考也别考了,复读算了。”
    “我听同考场的说,他画的挺不错的,如果没出事,分数应该不低。”
    *
    最后一场是人物速写,郁宁很快结束考试,并提前上交了作品,走出考场。
    季南枫戴着墨镜,靠在车边,把水递给他,“大师这么早就出来了?”
    “太容易,不想浪费时间。”郁宁接过水杯,是清淡的黑茶红糖味道,“好渴。”
    季南枫黑着脸,“你刚才没喝水?”
    郁宁没答,拿着杯子上了车,“你忙不忙?”
    “今天所有的时间,都奉献给大师。”
    “送我去趟医院吧。”
    季南枫皱眉,“不舒服了?”
    郁宁:“没有,看望别人。”
    “我靠,你说这个我想起来了。你考试的时候,有个考生被抬上了救护车,我他妈吓死了,直接冲了出去,还以为……”
    郁宁接话,“以为是我?”
    “呸呸呸,别说不吉利的话。”
    郁宁:“你没去看看是谁?”
    季南枫摆摆手,“管他是谁呢,不是你就行。”
    “如果就是我呢,你会怎么做?”
    “去医院呗,还能怎么做。”
    郁宁说:“如果你今天也参加考试,而我在隔壁晕倒了。救护车来了,一群人正要把我送去医院,你会怎么做?”
    季南枫想了想,“那得看多重要的考试。”
    “假如是高考呢?”
    季南枫认真思考,“如果是这么重要的考试 ,那我得考完再去找你。”
    郁宁:“你不陪我去医院?”
    “救护车都到了,我去不是添乱吗?而且,那是高考不是月考,我还陪你?那我苦学这么多年,不等于白废了?是你傻还是我傻?”
    郁宁鼻腔发酸,“你骗人。”
    季南枫偏头,“什么?”
    郁宁系上安全带,“没事,走吧,去医院。”
    “哪家医院。”
    “离这儿最近的一家。”
    *
    十分钟后,车停在中心医院。
    季南枫解开安全带,“需要我陪你吗?”
    “不用,我很快回来。”
    季南枫:“行,有事给我打电话。”
    郁宁先来到急诊室 ,经打听 ,他走向三楼病房。
    安静的下午,苍白冰凉的走廊空无一人。
    郁宁轻轻敲门。
    病房内的人看着窗外,“我说了,让我静一静。”
    郁宁推门而入。
    景繁吼道:“我说了我想静静 ,没听到……郁宁,你、你怎么来了?”
    “你在考试途中发病,作为朋友的我,不该来看看吗?”
    景繁不屑,“朋友、呵,朋友。”
    郁宁:“朋友,那杯饮料好喝吗?”
    景繁表情又冰又冷,“你故意的。”
    “故意什么?抱歉,我不明白。”
    景繁青筋暴起,“你根本没喝那瓶水,而是把他混进了季南枫的保温杯!”
    “大概吧,我不记得了。”
    景繁咬牙,眼尾猩红,“郁宁,我没想到,你这么阴险恶毒。”
    郁宁哭笑不得,“你这么说我,良心不会痛吗?”
    景繁嗤笑,“你果然没把我当成朋友,所以才会防着我,不信任我。”
    “我如果信任你,躺在这里的人就是我。”
    冰冷的过往,敲击着郁宁的记忆。
    前世,郁宁几乎没朋友,数来数去,景繁绝对算一个。
    当年美术联考,郁宁喝了季南枫的黑糖红茶,并没有喝景繁的矿泉水。
    三个月后的高考,景繁又递来一瓶 ,还和他说,“这次一定要喝呀,不要辜负我的心意哦。”
    郁宁的确喝了,结局就是考试途中突发急症,被送进了医院。
    与此同时,季南枫不顾监考老师的阻拦,放弃后面的考试,毅然决然陪他上了救护车。
    后来,季南枫因缺考两科,与本科分数线失之交臂,最后还抽风选了个卫校去读。
    堂堂上市公司的阔少爷,却要去当护士,季家父母还不阻拦。
    到最后,其他技能学得怎么样不知道,但抢救人的手法无与伦比。
    实际上,高考前夕,郁宁的身体一直不太稳定。如果不是景繁躺在这里,郁宁至今都不知道,那杯水才是发病的选中。
    上一世,郁宁住院以后,景繁还特意过来看望他,担心他又鼓励他。
    如果不是在他当交换生那年,景繁坐了那些丧心病狂的事。在郁宁心里,她一定是朋友。
    郁宁自嘲,“我以为你只是讨厌我,没想到,你是想我死。”
    景繁卸下伪装,“怎么了,不行吗?”
    “你为什么要害我?”
    “倒不如问问你自己。”
    郁宁:“我怎么了?因为你喜欢季南枫,因为我和他走得近,你就要置我于死地?”
    “当然不是。”
    郁宁:“还有什么?”
    景繁咬牙,“我恨你,恶心你,讨厌你!”
    “我曾是朋友,我自认为和你没有过节,你为什么恨我?”
    “朋友?你真的当我是朋友吗?扪心自问,有你这样高傲自负的朋友吗?你画画好,学习好,长得好就了解不起了是吗?凭什么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德行?你身体不好,全世界都要围着你转吗?”
    “你以为自己是谁?凭什么别人总要热脸贴你的冷屁股?恶心,臭虫!”
    “还有,季南枫凭什么对你那么好,从小认识就了不起了吗?我认识他只比你晚两年,凭什么待遇却差那么多!”
    景繁嘶吼:“我努力学习,努力靠近他,努力和你成为好朋友,努力做你们当中的第三个人!但为什么,我那么努力,他都不肯多看我一眼。”
    “最可恶的是,他说好高中读私校,到头来,竟然为了你转学!”
    当年中考结束,景繁听说季南枫会上私校,而郁宁继续读公立一中。景繁激动万分,以为自己的机会来了。
    他软磨硬泡,让爸妈卖了套房,给他凑齐私校三年的学费。但临开学前,季南枫却突然转去了一中。
    “你知道私校三年的学费有多少吗?一百万!并且,根本不退!”
    “他是少爷,他家有钱,他可以为了你不要一百万,但我不是,我也不能!凭什么,你告诉我凭什么?”
    景繁越来越失控,“他喜欢会画画的人,我就努力学画画,他对学习好的人感兴趣,我就拼命读书。他喜欢皮肤白的,穿浅色衣服的,我也穿浅色衣服,千方百计让自己变白。可为什么,他还是不看我一眼?”
    “我们做了六年小学同学,三年初中的同学,好歹也认识了十几年,可他连我叫什么都不关注。”
    “他的世界里,永远都只有你!”
    景繁哭得撕心裂肺,“凭什么我付出了什么多,都换不来一丁点回响,可你什么都没有做,却能得到别人的奢求不及。”
    “每个人都是独立个体,你何必靠模仿别人来获得喜欢。卑微又可笑。”郁宁板着脸毫无动容,“你死心吧,他永远不会喜欢你。”
    景繁冷笑,“别用那副高傲的姿态教育我,让人恶心。”
    “随你怎么恶心,但你做了坏事,这就是你的报应。”
    景繁不屑,“哼,少在那里耀武扬威。别人不知道,你当我也不知道吗?你不过是个被父母抛弃,没人要的可怜虫。只能用表面的骄傲来隐藏缺陷的内心。”
    “实际的你,胆小低贱又自卑,是没人要的垃圾!”
    景繁的话,扯断了郁宁的底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