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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节
    生意人的话,确实不能全作真。
    但他们繁星装饰目前的状况,在这两个大工程上,能依赖和信任的,也只有程守言一个人。
    沈从殊不想和宋樾去争辩,宋樾纵然聪明,可他毕竟没有步出学校,没有接触社会,凡事有多面性,他们不是不考虑这些问题,但也不能过于理想化了。
    “可那又如何呢?”
    宋樾既然执意想聊,沈从殊只能作陪。
    转头看向宋樾,脸上也同宋樾一样,失了笑意。
    “宋樾,你是不是以为我们公司除了巴结程守言还有别的选择?告诉你,没有。职场就是这么的现实,不止要有过硬的实力,还要有人脉有路子,挖空心思到处攀关系,找交情,不是我们实力摆在那儿我们想做什么都可以。”
    “现在公司的生存环境艰难,我们这些小公司更是如此。如果不努力,大家都没饭吃,没钱赚,公司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倒闭。”
    沈从殊这绝对不是危言耸听。
    这么多年,她看得太多新开的公司,没一两年关门大吉。同期开公司还屹立不倒的,真的没有几个。
    沈从殊尽量语气平和,对宋樾说道:
    “宋樾你还在读书,可能不了解这些。平时我也尽量不在你面前提起工作的事,你是在校学生还没经历社会的多面性,和我们这些工作好几年的人职场思维和观念难免不同,但这不是不能弥补的,等以后你毕业工作,就会知道了。”
    谈及工作,始终将宋樾当做温室的花朵,小孩一样。
    “算了,不聊这些。”
    沈从殊见宋樾脸色极度不好,伸手环在他的手臂上,摇一摇。
    “我好困,我们现在睡觉?”
    宋樾极力隐忍,才没有将一些话说出口。他不是不懂,恰恰相反,他是太懂了。只不过他所处的位置,根本勿需他去摆弄这些弯弯绕绕,别人巴结他还来不及,哪有他去巴结别人的?
    但是这些都不能与沈从殊说。
    在她眼中,他就只是一个正在读书的大学生,什么都不懂的白纸。
    遇到问题和烦恼,她都是自己解决,宁愿纠结自己,也什么都不想和他说,什么都不想和他聊,全都自己扛。
    他就像是摆在她家中的花瓶,平时只负责好看,负责给她提供情绪价值,负责她喜欢就好。
    并没有顺从沈从殊立即去睡觉,宋樾冷声:“沈从殊,是不是因为我是学生,所以和关明哲一样,你看似很喜欢其实根本没把我当回事,以年龄比我大打工多年高高在上的姿态俯视我,打从心底里没有认可,也从来看不起我?”
    第60章
    沈从殊没有想到, 宋樾竟会对她发出这样的质问。觉得莫名奇妙,不可思议。
    沈从殊瞌睡全无,微微睁大眼睛, 吃惊道:“你怎么会这样想?”
    对于宋樾,她哄着宠着, 喜欢还来不及,又怎么会不认可他, 看不起?
    而且,他只是太年轻, 不是不聪明,不是没能力,他只是待飞的雏鸟, 还在丰满他的羽翼。沈从殊从不怀疑,再过个几年,工作以后的宋樾,会是怎么的光芒万丈, 如飞越高空的雄鹰那样展翅高飞。
    看着神色冰冷的宋樾,沈从殊慎重道:“宋樾,我不知道我的什么举动什么话,给你产生了这样的错觉, 但是我要告诉你,我从来没有那样想过, 从前没有, 以后也不会有。”
    她看宋樾, 并没有因为她说这些而神色稍缓, 心知最主要的症结恐怕还是在刚才他们争执过的那个问题上,或者说, 是在程守言和关明哲身上。
    但在目前,沈从殊只能尽量避免,却也不能彻底消除。
    沈从殊其实有时候面对宋樾过甚的醋意,也很为难。
    小醋宜情大醋伤身。
    他们不止一次因为关明哲发生争执,现在又到程守言,而这仅仅只是客户而已。
    沈从殊思量片刻,说道:“宋樾,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与关明哲继续走得太近,也不想我与关明哲一起去程总家中拜访他。但你要明白,这都只是工作。确实,我和关明哲分手以后,不应该再与他有什么牵扯,就该像你之前和他说的那样,就当他死了。但是现实不允许我这样做。有关公司的事情,从前我也和你说过,我是不可能放弃这个公司,对我而言,这个公司的存在,确实很重要。”
    “并不存在什么看轻你,看不起你,只是你的年龄小是事实,你还在读书也是事实。许多事情,需要真正遇到了,你才会明白。你现在来和我谈论我们公司的项目工程应该要如何去开展,如何去实施,这都还太早了。”
    “宋樾,你那么优秀,又那么聪明,你只是短短一个寒假假期,都能进到别人挤破头皮都挤不进去的恒扬去实习。我由始至终都相信,你的未来拥有一片坦途,充满无限的可能。”
    “所以宋樾……”沈从殊手拉着他的,又再轻轻摇一摇:“你别再为这个问题,和我置气了,好不好?”
    “我这么喜欢你,你别曲解了我的意思。”
    “我保证!去程总家我保证快去快回,吃了午餐就找借口离开。”
    ……
    沈从殊一口气说了许多。又是解释又是鼓励连说带哄,想宋樾气消一点。却没想到,她这样说,只让宋樾更为气闷,难以消解。
    “沈从殊。”
    宋樾紧紧皱眉,目光只落在沈从殊的身上,冷声开口:“所以,你只以为我是在吃醋?以为我为了吃个醋,无理取闹,不顾全大局也不顾全你?”
    “你是不是还在责怪我,老是吃这些没理由的醋,太霸道也太离谱?”
    沈从殊手还在宋樾的手中,因为怒气,宋樾的手攥得很紧,让沈从殊很疼。
    沈从殊拧眉轻呲一声,意识到弄痛沈从殊,宋樾倏然放手。
    他一双眼深谙,里面情绪变换,极强的攻击性对准她,是沈从殊从未曾见过的盛怒时候的模样。
    “你认为你这样,是为了我做出了很大的牺牲。一切以工作为借口,是不是就能心安理得陪同前男友去别的男人家中吃饭,和别的男人纠缠不清?”
    一句接着一句,问得沈从殊哑口无言。
    透过现象看本质,他仿佛有一双能洞悉一切的双眼,能看穿她想法的卑劣。
    这其实很可怕。
    因为就连沈从殊都没有意识得到这个问题,在他不留情揭穿她之前。
    “那你想要我怎么做呢?”
    沈从殊跟着冷下脸来。
    没有人在被这样揭穿心中的卑劣之后,还能笑得出来。
    确实,如果不是和宋樾交往,这些现在正在争执的问题,就全然都不存在。她自由自在,想做什么做什么。所以,为什么呢?
    沈从殊看向宋樾,看着他正在盛怒中,薄唇紧抿,眉目凌厉飞斜,却依然堪称绝艳的脸。
    舍不得对他说任何一句的重话。
    “宋樾,这个世界不是你想象中的那样,非黑即白。”
    沈从殊轻声说道:“很多时候,成年人的世界,必不可免,需要妥协。”
    无论是她与关明哲分手以后一起经营公司,还是为了拿到项目,而去巴结讨好程守言。
    难道她自己就特别愿意这样做?
    想当年才刚毕业的时候,她也曾胸怀梦想,雄心壮志。在家装设计上,她未曾讨好过任何人。但工装工程涉及面太广,公司大部分效益都来自于此,不是家装可以比拟。
    事关整个公司的利益,她桎梏于现实,没有那么多的自由可以去任性。
    她作为公司的另一个老板,最大的得利者之一,必要的时候,需要配合,也必须配合。
    “抱歉宋樾,这件事我真的不能够答应你。”
    刚才在浴室里还那么亲密无间,谁曾想,只短短不过半个来小时,两个人居然因为旁的事闹成现在这样不开心。
    两个人在回家之前,都没有能预料得到这一场忽如其来的争执不休。
    宋樾太生气了,胸腔都被憋闷得难受。
    沈从殊如此顽固,半点悔过也无。他是气她和前男友去其他男人家中吃饭那么简单?如果是这样,那她公司也索性别去。天天和前男友待在一个公司,他虽然吃醋介意,但他什么时候阻止过她?
    他介意的不过是她对待他那轻慢的态度,将他当做什么也不懂的小孩。先不说他是否能懂,即便他不懂,她有什么事,难道就因为他不懂而统统摒弃在外,就什么都不能和他说?只能分享喜悦却无法分担忧虑,那他顶着这个男朋友的头衔还有什么意义?在她心目中,他难道就只是一个漂亮的,只能讨人欢心,招之则来挥之则去的人形宠物?!
    宋樾看着沈从殊,这个表面看起来春风和煦,骨子里却固执到极点的姐姐,怒极了,竟反笑一声:“爱去哪儿去哪儿,谁要你答应?”
    隐忍一肚子的话,不想再说,也懒得说。
    说了她也曲解,她也故意装作不懂。
    一时间,两人之间的气氛降至冰点,谁都不想,也不知道要继续再说什么。
    沈从殊作为两个人之中,年龄更大的一个,迅速将过多的疯狂滋长的负面情绪给收拢起来。
    “我去一下卫生间,等会回来。”
    盛怒之下,再待下去怕两个人再互相说出什么无可挽回的话,沈从殊试图让自己冷静。说一句话后,掀被下床。
    她迅速走至卫生间里,用冷水洗脸,让自己稍加冷静下来。
    只是,她没想到宋樾竟连这几分钟都等不了。
    未过片刻,只听门外传来脚步声,走得极快,重又快的脚步声里,似乎也能传递的情绪,沉闷,怒极,朝着门口的方向走去。
    沈从殊脸上还滴水,开门,跑出卫生间。
    却根本来不及喊宋樾,只见到宋樾短短时间已走至大门口,伸手拉开了大门,人走出去,反手一拉,门被砸得“砰”一声,关上。
    -
    还是那一句话,汤隋不知道自己上辈子做了什么孽,这辈子才和宋樾做了朋友。
    他和那些二代三代们在会所玩得正嗨,宋樾一个电话,喊他出来,他就得出来。
    明明吃饭的时候是宋樾放了他鸽子提前先走,他还得听从召唤,巴巴的往宋樾身边去凑。
    怎么,宋樾是主人,他是召唤兽?
    但是没办法,谁让他倒霉遇上了宋樾,有宋樾做朋友,真是他汤隋这辈子的‘福气’!
    听了宋樾的话,提酒到宋樾的公寓里。
    到的时候,宋樾已经就着他的满柜价格昂贵的就,喝了半瓶。
    汤隋进门看见,像宋樾展示自己带来的冰啤。
    “你那个能喝几杯?心情不好的时候就得喝这个,舒适,畅快!”
    宋樾坐在沙发上,汤隋走过去,酒柜里找两个杯子过来,开了一瓶冰啤酒倒满两杯,再将宋樾剩下没喝完的酒收走,一杯递给宋樾,一杯给自己。
    汤隋杯子才端起来呢,就见到宋樾端起酒吧,动作迅速,仰头将啤酒一饮而尽。
    接下来便不需要汤隋,他自己倒了酒,又喝。
    那架势,仿佛他自己一个人就能将茶几上这些酒一个人全部喝完,而汤隋就是一个送酒的,根本不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