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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二)
    年年生为绕佳音(重逢) 作者:淇水汤汤

    第七章(二)

    年年生为绕佳音(重逢) 作者:淇水汤汤

    第七章(二)

    应嘉的情况一直不好,佳音几乎是寸步不离守在病床面前。她照着医生教的方法为他按摩,松弛他因昏迷而僵硬的肌,她为他擦澡,那样细致的照顾他,只为了在某个清晨,像在伦敦时一样,每次昏迷之后又忽然醒过来,对她说:“小佳音,你看你又被我吓着了吧?别哭了,长得不漂亮还哭就要变成小花猫了,要是乔治·布朗看见你这样子,一定会笑话我的。”

    于是,她就乖乖的擦完眼泪,去给他做饭。

    可是,这样的清晨没能在中国上演,一个星期过去了,他依旧昏迷。

    负责应嘉这个病房的小护士今年才毕业,是典型的小菜鸟一只,不过幸好昏迷导致应嘉没有知觉,佳音看着老是找不到血管急得满头大汗的样子,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

    “对不起,我情绪太激动了,这针等我缓一缓再打吧!”

    佳音奇怪,“有什么喜事?”

    “还喜事?”被点中死,小护士差点跳起来,“你没看新闻吗?娱乐圈现在已经闹翻天了,《青花之瓷》差点被迫暂停拍摄,据说啊珂主演的《亦倦流年》也受了不少的影响,气得鸢尾在博客上大骂星凯传媒,说他们终日只晓得炒作,现在终于遭到报应了……”

    原来不仅是只菜鸟,还是条鱼,传说中的八卦鱼。

    佳音回想起这一个星期来,年生没有来过,起先她以为他不愿意过来,看来事情并非如此,难道是出什么事了吗?小护士走后,她打开了房内的电视。

    午间新闻的强档,时事政治过后,主播终于播报娱乐新闻。

    “目前传的沸沸扬扬地星凯董事梁年生与旗下女星田木血缘新闻一度被媒体炒到最高点,记者就此事咨询星凯方面,均未得到回应,而田木及其经纪人的手机也无法接通,《青花之瓷》停工两天后再次正常拍摄,不过拍摄地点却被保安围住,记者无法靠近……”

    接下来,是采访市民。

    “真是太过分了,为了宣传也好炒作也罢,既然是亲兄妹有必要装情侣吗?之前那个什么出版社的主编炒得还不够多吗?”

    “田木唱歌还行,演戏就算了吧,网上有她上学时演的舞台剧视频,我看不怎么样啊,肯定是怕收视不好,才这样不择手段炒作的。”

    也有为果果不平的。

    “娱乐圈难混,哪个当红明星背后没有一段血泪史啊,何必那么去苛刻一个女孩子呢?”

    “公道自在人心,不管怎么样我都支持我们家田田!!!”

    ……

    佳音看着屏幕上回放着果果、年生及青朗三人的人物关系链,电视台杜撰的三人爱情故事让她有些忍俊不禁,可是怎么也笑不出来。果果是年生亲妹妹,果果知道、年生知道、青朗知道,佳音也是知道的。

    那天果果因无缘苏青青一角而喝的酩酊大醉,佳音去照顾,在离开之时,听到她无意梦呓。

    “她回来了……我不想做你妹妹…你明明知道的…别不要我年生……我不要做你妹妹,我为什么会是你亲妹妹呢……”

    在伦敦那么多年,她以为离开是成全他们的美,原来并不完美。

    《天龙八部》里众多绝色女子为了段誉争风吃醋,不少姐妹因此反目,可世事难料,每回段老爹总会无奈的告诉他,某某是你亲妹妹。当年看金庸的书,觉得最搞笑的莫过于此,女子温柔如水,男子眉目如山,一见倾心,谁知其中隔了两代恩怨,血缘更是一山更比一山高。

    果果当年一鼓作气找佳音摊牌,可谁知道,即便没有佳音也会有别人,她与年生,只能是兄妹,她执意唤他年生,他爱护她,随她去,她便把这宠爱当做肆无忌惮,可料不到终有一日事实的真相如段老爹的话一样残酷。

    八年前那个圣诞节,三个年轻人的爱情随着纷飞的雪花,飘散远方。

    佳音又等了两天,还是没有年生的消息,据说他照常在拍戏,可是应嘉这里需要人照顾,她又离不开。又忧又急的端口,好在应嘉醒来了一两次,第一次只迷迷糊糊说了几个字又睡了过去,第二次人清醒了一些,能睁开眼睛和佳音说上几句话。

    可是说着说着就又睡过去了。

    这一睡就再也没醒来。

    佳音实在是等不下去了,她决定去找谢珊珊。

    帝威尔在a城最大的酒店位于西郊,是一所温泉为主题的五星级酒店。佳音不知道她住在哪里,就只能直接去那里找。到了才知道,不止谢珊珊,就连宋明义也不在。“总裁去c城签合同了,不晓得今天会不会回来呢。”前台这样答复她。

    她站在帝威尔门口,感到一阵茫然。

    “应允凄莺幽鸣远,嘉许皇城遍地香。”应嘉不晓得,就连他昏迷时都念着这句诗,而他醒来叫的名字也是‘小珊’。

    今天早上医生找到她,说:“我们已经尽力在中华血库寻找符合的配型,可是他现在的意志太薄弱了,你是他爱人,和他多多说说你们以前的事情,说不定这样能让他坚强一些。”

    她无法和他回忆过去,他们的过去都是无法提及的伤悲。那段日子,应嘉因为谢珊珊的离去而加重病情,时常昏迷,而佳音面对着母亲的离开和孤立无援的境地,不止身体,连神都已经达到崩溃的边缘。好在,那段暗无天日的日子,是他扶着她,是她伴着他,一步步走来,一步步从鬼门关走回来。

    现在能救应嘉的,只有谢珊珊。

    可是,她却找不到她。

    大街上,走走停停,停停走走,佳音多么希望这一次谢珊珊又会忽然出现在她的身后,那么就算年生真的喜欢果果,她也愿意去交换。可是走了这么久,走得这么累,还是没有人会忽然拍她的肩。

    前面一大堆人,镁光灯不停的闪烁。

    怎么忽然到星凯来了?

    被人拥堵的两个弱小的人影吸引了她的注意。带着鸭舌帽和眼睑,尽管已经尽力低下头,可人们依然猜得出是她,而在周边护着她的女子,那么温柔,一身长裙俨然是今春lv的新款。作为宋总最宠爱的妻子,他总想给她最好的。

    谢珊珊和果果好不容易才上车,离去。

    佳音连忙招了一台的士。

    她们停在了医院,谢珊珊去挂号,果果则是失魂落魄的坐在走廊里。

    诊室里,已经叫到果果的名字。

    她走过去,她头也没回说:“我们得抓紧时间,要是记者跟上来就麻烦了。”

    抬头,看见是她,没好气的说:“你怎么又来了?”

    佳音看着她,轻声说:“他快死了。”

    谢珊珊手颤了一下,声音还是那样冷,“那关我什么事?现在你才是他的妻子,要照顾他也是你的事。没别的事就走吧,等下被记者看见了又会写的乱七八糟,本来果果他们就够烦了。”

    “我不需要你照顾他,他就住在走廊尽头那间,你去看看他,好不好?”

    “不去。”

    “就当做完成一个垂死病人的最后的心愿,你去看他,也许他能撑过这一劫,只要他有了求生意识就能等到配型,他能活的更久甚至完全康复。”

    谢珊珊毫不为动,“他已经是我生命中的陌生人了,我没有这个义务。”

    “宋夫人……”

    “你也知道叫我宋夫人,请问别人的妻子有去探望他人丈夫的义务吗?”谢珊珊忽然激动起来,“罗佳音,我念在你是果果姐姐又是梁董的心上人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对你忍让,你要是再这样别怪我不客气!”

    佳音看着她,妆容花乱,眼角那些闪亮的东西,再也隐藏不住。

    “应允凄莺幽鸣远,嘉许皇城遍地香。”

    佳音轻轻说:“据说夜莺最喜欢的花种就是夹竹桃,每逢四月夹竹桃盛开的时候,就会去吸取花萼中的花汁,你当年到伦敦,孤苦无依,没有一个人可以依靠,所谓‘幽鸣远’不过是感叹离开千里之外的家乡而已。在那段艰苦的日子里,是他的到来,给了你灰色天空添了重重的一笔蓝,从那以后你的寂静人生遍地花香。”稍顿,“这些,你并没有告诉过他。”

    谢珊珊看着佳音,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里,似乎埋藏着许多许多不为人知的东西。

    “一个垂死病人的最后心愿?”

    “是。”佳音点头。

    谢珊珊顿了顿,很久才说,“你很像应嘉,真的很像。”

    走廊里,佳音和果果相对无言。

    寂静的医院,寂静的走廊,寂静的人们,似乎一切都是这样寂静,寂静得连什么在悄悄失去都无法察觉。

    “你手怎么了?”

    果果手上包的严严实实,似乎有些严重,“没什么,就是让炸药伤了一点皮。”

    佳音忽然意识到什么,“拍戏弄的?”

    “恩。”

    “是天水街被袭击的那一场?”

    那场戏,是整个剧本里唯一受伤的一场。《青花之瓷》的背景很复杂其中牵扯到黑白两道,男主角肖仲因为一场生意得罪了某黑帮的老大,在莫青瓷和肖仲去天水街采购原料的时候,他们坐的车被袭击,虽然没有被打中,可是枪火引爆了早就装置在车底的炸弹。肖仲为了保护青瓷被炸伤。

    应嘉曾经说:“也就是戏,要真是男主角真受伤了,你会哭的比青瓷还要惨。”

    佳音没来由心慌,连忙问果果:“年生呢?年生他受伤了吗?”

    “他这些天为了这些新闻被弄得疲力尽,董事会对他之前执意要拍《青花之瓷》早有微词,如今又爆出我和他的关系,导致公司形象受损,股价一跌千丈,他要不是顶着这么大的压力恐怕也不会出这样的纰漏,明明知道车上放的烟火会爆的,他居然还愣着没下车。”

    她微微苦笑,“剧本写的明明是肖仲救莫青瓷受伤,结果却弄了个反的。”

    佳音急道:“那他没事,是不是?”

    果果看着她,“佳音姐,你还在意他,关心他吗?”

    “当然。”

    “可是你已经是别人的妻子了。”

    佳音手一僵,只感觉背脊处有股凉飕飕的冷风吹上来,冷得她全身都无法动弹。

    “佳音姐,我从来就看不明白你,你明明放不下年生,回来也就是想见他吧?可是你却每一次在他感觉有了希望的时候给他最为猛烈的一击,要想死灰复燃很容易,但是要你回到过去却很难。”果果手轻轻按在伤口上,“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做拆散你们的第三者,八年前那件事已经成为我永远的错误,你走之后,我才晓得不管有没有血缘这一层,我与年生都永远不可能。你再次回来之后,我有过不甘也有过恐慌,可是看着年生高兴,我也高兴,这就是爱吧,可是这样的爱情是这么的肮脏,他是我哥哥,我们是亲兄妹。”

    她侧过身子,去握住佳音有些发凉的手。

    “佳音姐,你已经给不了他要的,等姗姗见了那个人,你们就离开吧。”她说:“我不是逼你,只是不忍看着年生再这样下去,八年前,你们情深意切,可还是逃不开离别两地;八年后,你们旧情未了,却仍旧只能劳燕分飞。佳音姐,何必这样折磨自己,折磨他呢?”

    走廊尽头传来医生和护士的低语,细细地,却被这空旷的走廊而无限放大。

    佳音觉得步子有些沉重,一步步走的万分吃力,狭小的门缝里,她的身影与他重叠,那只曾经给过她无数温暖的手此时被她轻轻握着,她在和他说什么,她不知道,只是觉得腔下面有个地方似乎空了一块,空荡荡的,喊一声就能听见自己的回声。

    她等了很久。

    “对不起,我无能为力。”

    “一两次也许没用,你下次能再来吗。”

    她漠然看着她,“罗小姐,你是不是有些得寸进尺了?”

    她不好再说话。

    呼出一口气,谢珊珊朝着远处的果果走去,然而不过几步路,又回头说了句什么,很轻,轻得一不小心就会听不见。

    直到上了车,果果一直没有说话。谢珊珊觉得她忽然奇怪。一直到离开医院,车子开上了城环高速,她才说:“我刚刚和她说了很多。”

    谢珊珊顿了下,“不该说的?”

    果果手搭在方向盘上,眼神飘向天际几朵浮云。

    “该说的没说,不该说的确实说了很多。”

    她想这一辈子自己永远都忘不了那一幕,在那条大街上,周围全是围观的群众,他们的车开到街中心,那几个人就这样冲了出来,子弹声那么大,瞬间就穿透了她的耳膜,她拼命捂住,那一霎,从心底衍生出来的害怕涌上心头,她死命地拽住年生的手。

    年生说了句什么,她没听清楚。

    然后车子忽然出了点问题,似乎有种呲呲的火苗声,一路从远处蔓延到他们这里。

    那种恐惧再也藏不了,她见他丝毫没有下车的念头,不禁喊道:“快走!车要爆了!”

    三秒钟,爆炸只预留了三秒让他们下车。

    她不管剧本是如何写的,立马踢开车门就这样拉着他下来,尽管晚了一点,但好在除了自己的右手臂外,年生只轻微撞了额头,上点红花油就没事了,刘海放下来一点就能遮住伤痕,完全不影响拍摄。他没有事,她终于放了心,也不再记得自己才是有事的那个。

    医生说,烟花里的化学物质伤了上皮组织,以后会留一道很狰狞的疤痕。

    “你是艺人,以后演出一定不方便,要不你到整形科问问,看能不能植个皮什么的。”

    她说不用了,出了诊室的门就看见她与姗姗坐在走廊里。

    忽然记起来那个夜晚,她亲口说:“……因为我是他妻子。”

    忽然觉得有点痛,伤的是手,疼的是心。

    她是年生的亲妹妹,她一直以为只要自己不提,这个事实就可以当做空气完全忽略,年生对她简直是到了溺爱的程度,他对她那么好,也不完全是因为妹妹要照顾吧?她一直傻傻的向他索取身为妹妹不该索取的一切,依靠着他生存,就像向日葵一直对着阳光生长,年生就是她的太阳。

    青朗说她变态,哪有妹妹会对哥哥这么依赖。

    她不置可否,不管不顾,只向着自己内心所想去做。

    那个时候她不明白,就算是空气看不见不着,并不是自己忽视就会没有的。人都要依靠着空气生存,年生对她好照顾她,因为他们之间的联系就是那看不见的空气。

    世界上很多事情都说不清,然而有时候只要瞬间就能明白很多事,在车上,那个只能容纳他们两人的车厢里,她恐惧着拉着他,希望他能照剧本带她下车,可他不动,她急,使劲拽着他的手。

    他有些不大清醒。

    “这些年我一直在等你回来,我以为你在等着我去找你,你说过的,你会站在原地,不管世事如何变迁你都会等我,可是为什么你的原地还有另外一个人?”

    她看着那双朦胧的眼睛里,似乎是另一张脸。

    三秒钟不能做什么,最多说几个字,或者一个……

    他唤她:“佳音……”

    不是青瓷,不是果果,也不是田木……

    原来,肖仲十年念念不忘的只有青瓷,年生是肖仲,但她梁果果却永远做不了莫青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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