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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天明独去无道路
    何处金屋可藏娇 作者:那那

    第七章 天明独去无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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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婴者,故东阳令史,居县中,素信谨,成为长者。东阳少年杀其令,相聚数千人,欲置长,无适用,乃请陈婴。婴谢不能,遂强立婴为长,县中从者得二万人。……陈婴母谓婴曰:“自我为汝家妇,未尝闻汝先古之有贵者。今暴得大名,不祥。不如有所属,事成犹得封侯,事败易以亡,非世所指名也。”……于是众从其言,以兵属项梁。

    ——《史记-项羽本纪第七》

    是夜,云淡风轻,一轮弯月在云间忽隐忽现。张萃自床上醒来,发现自己的丈夫并没有在她的身边。她叹息了一下,走下床,披上外衣,向外面走去。张萃没有挽起的青丝长长的拖到了脚跟,被风轻轻吹拂着。她绕过精致的回廊和假山,走到了书房,果然,她看到了那个她熟悉的男人正静静跪坐在书房中。

    “吱!”木制的门被轻轻推开,声音惊动了书房内的李希。

    “是你。”李希的脸上有着说不出的疲惫,但是他还是马上走到了妻子身边,将她揽到怀里,为她挡去夜半的冷风。

    “夫君。”靠在丈夫的怀中,张萃幽幽的叫了一声。

    “怎么了?”随手将门关上后,李希将妻子扶到里面。

    “你还不肯告诉我,你到底在烦恼什么吗?”张萃说完,分明感觉到丈夫的身子一震。

    “萃萃……”苦涩的声音在书房中响起。

    “那日,你从长水之上救回妹妹之后,就一直很不对劲。我不问,是因为我一直在等你自己告诉我,你明白吗?”她从李希的怀中抬起,月光照射在她美丽的脸上。

    “我只是……”

    轻轻捂住他的嘴,她说:“我们结缡多年,你待人处世的方式我一直看得很清楚。只是,你对妹妹实在是太不寻常了。在她还在昏迷中时,你就已经神思恍惚。我特意将她留下,正是因为你的不对劲。”

    “我猜得出……”李希苦笑着,自己的妻子他当然知道,张萃从来不是个对人热情的人,她忽然说和陈娇投缘,一定要收她做妹妹时,李希就知道自己是瞒不过她的。

    “夫君,妹妹说她对前尘往事都已经不复记忆。如果,她曾经真的和你有什么,你现在能不能老老实实地告诉我。”张萃定定的看着他。

    “唉,你不要瞎猜。我和她没什么。即使她还记得前尘往事,只怕也想不起我是谁。”李希叹了口气,“她只是一个我以为永远都不会再见面的人。”

    “这么说,夫君是知道妹妹的身份的喽。”张萃用的是肯定句。

    “是的。”李希点了点头,又道,“正是因为知道她的身份,所以我才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夫君,那她到底是什么人?我检查过她身上的那些金银饰器,那都不是普通人家能用得起的。这段日子,她倒是想将那些东西拿去典卖,每次都是我命人暗中收了下来,不然,这些东西流出去,也不知会惹来什么麻烦呢。”

    “她是……如果按血缘关系来说,应该算是我的妹妹吧。”李希长叹了一口气,说道。

    “啊?”这回,张萃可是真正的大吃一惊了。她与李希相识已有近二十年,但是从未听李希说起过他的血缘至亲。在张萃看来,李希似乎是个孤儿。可是现在,李希居然告诉她,这位忽然闯入他们生活的陈娇是他的妹妹。

    “唉!”李希将头靠在妻子的肩膀上,轻轻的将事情的始末一一道来。

    陈婴,李希和陈娇的曾祖父,是大汉帝国的开国功臣之一。当年,陈涉在大泽乡起义之后,东阳少年杀死了秦国所置的长史,聚集了数千人起义,打算强请东阳县中声望极高的陈婴为首领,数日后,起义军闻陈婴之名来归者已至两万人。其时,项羽叔侄身边也不过八百江东子弟兵。如若,陈婴应诺此事,则会成为秦末最有实力的起义军领袖。

    “但是,曾祖父因高堂之言,以陡富不祥屡屡推之。后来,楚霸王及其叔来信联络,曾祖便将此尊位推于项王。他自己则被封为楚上国柱。”李希抱着妻子,将陈氏家族的历史缓缓说出。

    后来,项羽就是凭借这股势力,成为天下霸主。陈婴则在历次的战争沉浮中,都靠着自己的才识存活了下来。在项羽败亡之际,陈婴又及时投了刘邦,被封为堂邑侯。

    “曾祖拒绝起兵之时,其高堂曾为之言曰‘以兵属人,事成,少受其利;不成,祸有所归’。曾祖一生都牢记此训,才能在楚汉之争中存活了下来。祖父随曾祖历经战乱,决不站在风口浪尖的原则他一直都牢牢地记在心里。”

    汉朝建立后,陈婴被封为堂邑侯,后出任楚国相国。陈婴于汉虽有大功,但是终比不得韩信、英布等人,且平日谨言慎行,因而在刘邦和吕后清洗功臣的血腥行动中,陈家都可以安然无事。但是,吕后去世之后,陈家成为了少数留下的几个功臣之家,因而圣眷日隆。

    “在文帝陛下欲以长公主下嫁时,祖父便意识到陈家尊荣已极,三代之内,必有横祸。所以,祖父便从父亲的庶子中,挑中了我,以身体虚弱之名令家人送出府中医治。后来,就安排我客死他乡了。”

    和家族断绝联系,独自在外面生活,只为了将来那不一定会到的灾祸来临之时,给家族留下一点血脉。张萃心中为陈家长上的谨慎叹息的同时,也为自己的夫君心痛不已,这么多年了,即使亲如结发,李希也对这事一直守口如瓶,一个人背负着这沉重的秘密。

    “夫君。”轻轻的在李希颊边落下一吻,“你辛苦了。”

    “没事。我的母亲只是堂邑侯府的一个奴婢,生下我之后就亡故了。即使留在府中,我终究也只是一个有名无分的少爷罢了。离开了,反而可以过得好些。”李希将妻子的手放到嘴边,亲了亲,“更何况,我还遇到了你。”

    “我不后悔!”

    张萃在李希的眼中看到了她所熟悉的坚毅、深情。

    “真的。”

    泪水不知不觉间从眼角滑落,张萃轻轻靠到了他的肩上。

    “谢谢!夫君,我也不后悔。真的。”没有一丝犹豫,只有满腔的感动。

    紧紧的抱住张萃的身子,李希的脸上各种神色不断交替着。

    “祖父还活着的时候,我有时会被陈叔带去见见他。”当张萃的情绪渐渐平静下来,李希开始继续他的叙述,“和馆陶长公主生的弟妹见面,也是那时候。只是,在他们眼中,我只是一个下人的孙儿。”

    “和妹妹,也是那时候吗?”张萃柔柔的嗓音,在夜半的书房飘荡。

    “是的。后来,她出嫁那年,我和陈叔也到府中看过她,只是没有人发现。算来也已经有12年了。”

    张萃回想起陈娇这段日子来和自己相处的种种,想到她对于很多生活常识的无知,不禁有些释然。是啊,一个从小养在深宫,由人伺候着,从来不曾做过什么活的女孩,也难怪不懂绾髻,不懂下厨,不懂这样那样的世情。只是,这样一个深宫中的凤凰,如今跌落人间,到底是幸,还是不幸呢。张萃长叹了一口气,说道:“如果这样,那么妹妹就是当朝皇后?为什么两个月来会一直留在我们身边?”

    “这正是我所烦恼的地方。”李希苦笑着,“虽然,她已经被废,只是前皇后而已。但是,也不可能任由她这样在外面游荡。两个月来,我一直防备着有人追查,牵连到我们身上。可却是风平浪静,教我无从防起。”

    “怎么会这样?”

    “我派人到长安打探过了。馆陶公主似乎对她失踪的事毫不知情。而长门宫,已经完全由廷尉府接管了防务。这是很不正常的举动。种种迹象说明,皇帝似乎是要将她失踪的事情,一瞒到底了。”

    “这……”张萃先是愣住了,转而一喜,说道,“那么,是不是说,以后不会有人会来查妹妹的身份了?”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如为将来计,最好的办法就是将她……”李希左手在空中挥舞了一下,之后又神色黯然的说道,“只是,她终究是我的妹妹,我实在不能狠心若此。”

    “夫君。”张萃忧心忡忡的看着丈夫,“妹妹既然什么都不记得了,我们也忘记这件事吧。以后,少让她和官家人接触也就是了。”

    “不能斩断这个祸根,一切办法都是治标不治本。”李希仰头长叹,“但是,世间事,总有不如人意的时候,也只得如此。”

    夫妻二人的叹息声在书房飘飘荡荡。但是陈娇却在房间里睡得正香甜,完全没有发现自己现在的哥哥和嫂嫂的苦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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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张萃说开之后,李希对待陈娇的态度,也不再那么冷然,甚至为了消解她的无聊,有时候会将一些账册拿回来交给她计算。他对陈娇的唯一要求,就是少出门。这一日,李希又从外面买了一些小玩意回来,想给陈娇和张萃把玩,到了陈娇房中,却发现交给陈娇的账册散落在竹几上,而陈娇在一边对着一堆小木片,用刀笔在上面刻画着什么。

    “皎儿,这是什么?”李希先是站在陈娇的身后看了一会儿,然后指着那木片说道。

    “啊?”陈娇听到这一声呼唤,才猛地抬起头来,看到李希近在咫尺的脸不由得有些惊了。从小用阿拉伯数字进行计算的陈娇终究还是不习惯使用汉字来进行计算,所以给自己准备了一个木片来计算账目。

    不待陈娇回答,李希拿起其中一片木片,凝视了一会儿,说道:“这些符号之间,似乎有某种联系?你这是……”

    陈娇便只能硬着头皮,向李希解释这些阿拉伯数字的用处,最重要的是其中加入的“0”这个数字。要知道在公元八世纪以前的中国,人们是不使用0这个数字的,他们只使用1-9这些数字,虽然当一个人一无所有时,人们都知道有零这么个概念,但是,在数学上0的意义还不存在。

    随着她的讲解渐渐深入,李希的眼神也变得越来越深沉,那充满探究的视线,让陈娇有些抬不起,但是她却还是只能扯开嘴巴说道:“这些都是阿娇胡乱想的,想自己用着方便。姐夫看过就算了。”

    精明如李希当然看出了她的刻意闪躲,由于他并不想给陈娇任何压力,只想好好呵护她,所以并不打算追根究底。大汉皇家,收天下奇才而用之,也许陈娇是和宫中的某些官吏学的吧。

    “明日,我就要启程去东阳接陈叔来这边过年节了。这几日,你好好照顾你姐姐。”李希开口说道。

    陈娇有些惊讶地抬头,没想到李希竟然能够放心让身怀六甲的妻子单独留在自己这个来历不明的人身边。

    李希伸手摸了摸陈娇的头,说道:“皎儿,你既然认了萃萃做姐姐,留在了我们家。今后,我们就是一家人。”

    听到李希的这句话,陈娇忽然有了想哭的冲动。

    “药铺的乔掌柜会每日来探望你们一次。若有什么缺的,用的,你都可以找他要。但是,你和萃萃可不要再轻易外出了,就是出去也要记得戴面纱知道吗?”李希温言道,“之前,我们得罪了江都王太子,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在彭城留下了什么手下来抓你呢。”李希庆幸有了江都王太子刘建的那段插曲,使得如今自己有光明正大的理由禁止陈娇外出。

    “好。我知道了。”陈娇顺从地点了点头。她本就是那种“别人待她好,她就十倍还”的性子,李希一释出善意,她立刻就像被摸顺了毛的猫儿似的。

    李希见她如此乖巧地应承了,也是一笑,便说道:“最多七日,姐夫就回来了。这个家,就拜托你了。”

    笑着送李希远行的那一刻,陈娇忽然觉得由李希和张萃组成的李家,似乎真的成了她在这个时空的家,而他们俩人就是她真正的亲人。

    汉代的年节在阴历的十月,所以虽然只是秋风渐起,这里的年味却已经非常浓厚了。陈娇饶有兴致地向张萃学习着刺绣,陪着她笑谈各地的风俗轶事。有时候,也用自己高出两千年的学识来震一震张萃,看着她一脸惊愕的神情,肚子里偷乐。

    见夜色晚了,陈娇终于起身离开了张萃的房间,而张萃则让服侍自己的阿玉送陈娇回房。出了房门,一阵冷风袭来,陈娇感到一阵颤抖,便转头对阿玉说道:“阿玉,今日有些起风了。你要记得给姐姐多加一件衣服,晚上,也要劝她早些休息,知道吗?”她的眼睛落到阿玉单薄的外衣上,又说道:“还有你自己也是。若是没有合适的衣服,明日我让乔掌柜替你们去做几套来。”

    阿玉听到陈娇这句嘱咐,眼睛有些发红,说道:“谢谢小姐。其实没事的,我们穷苦人家,都习惯了。往年更冷的冬日,也是这么熬的。”

    “熬?”陈娇有些不解。

    “是啊。熬得过就活下来了。熬不过,也就去了。”一直跟在陈娇身边的阿奴也开口说道,“奴家本来有个弟弟,那时候就是熬不过……”说了一半,她忽然止住了,轻拍了一下自己的嘴,说道,“瞧我这嘴巴,怎么可以在小姐面前说这些晦气事呢。”

    一种奇怪的猜测在陈娇脑中一闪而过,她忽然开口说道:“阿奴,阿玉,难道你们这里到了冬天,都不烧煤炭什么的取暖吗?”

    “煤炭?那是什么?”阿玉反问道。

    陈娇不禁哑然,她知道煤炭在这个时代也许不一定叫做煤炭,但是她形容了半日,阿奴和阿玉两人却还是一片茫然。陈娇回房越想越觉得,也许在这个时代,人们根本还不用这些东西取暖呢。因为在还算富贵的李家,她根本就没有发现碳盆一类的取暖用具。

    第二日,她对来探望的乔掌柜形容了一下,果然,乔掌柜对她所形容的事物也是一片茫然。她便开始兴致勃勃地向乔掌柜推销自己伟大的煤行淘金计划,可惜乔掌柜无论如何不肯答应帮她开商铺,最多答应帮他去找寻她所属的煤炭,制作写铜炉,以供家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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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辆青灰色的马车停在了李府门前,在地上留下了两道曲折的车辙。

    李希率先从马车上跳了下来,随后下来的是一位长相普通的中年人。他就是将李希抚养长大的陈伏。李希向驱车的陈奚吩咐了一声,他便上前敲了敲门。出来开门的是阿玉,阿玉愣愣地看着眼前的陌生人,眼中有一丝困惑。

    “你是阿玉还是阿奴啊?”陈奚自小跟随陈伏,知道李家很少出现婢女,这个女子一定是李希为了照顾陈娇和有孕在身的张萃新添的婢女之一,他笑着说道,“公子和陈爷来了,你快进去通报。”

    阿玉看了一眼李希,恍然大悟,忙跑回了府中,边跑边说道:“夫人,小姐,公子回来了。”

    李希和陈伏一路走到了大厅之中,发觉陈娇和张萃都在厅中。继而,他们马上发现,这个大厅竟然异常温暖。两人都是目光如炬之人,只四下看了看,便发现关键所在,便是分布在大厅四角和中央的五个铜制的炉子。

    “陈叔,夫君。”张萃最先上前行了一礼。

    “陈叔,姐夫。”陈娇也是有样学样。

    “都起来吧。”陈伏很是和蔼地看着二人。陈娇的事情,来时路上李希已经和他细细说过,他本是陈家的旧家人,当年,也是堂邑侯府收养的孤儿,对陈家忠心耿耿,自然对这位嫡出的小姐,很是有好感。而张萃又是乖巧可人,与陈伏已经是相处多年了。从前还觉得唯一的美中不足便是,张萃没能诞下子嗣,如今张萃也已经有孕在身,那自然是千好万好。

    “这里怎么如此暖和,皎儿?”正式见礼过后,李希便问陈娇,他眼中含笑,满是宠溺。

    “姐夫,怎么知道是我弄的?”陈娇双眼灵动地转动着,显得有些精灵古怪,煞是可爱。

    “呵呵,这些东西如此古怪,萃萃若是弄得出来,我和她夫妻多年,早就看到了。”李希笑着点了点她的鼻子,说道。

    陈伏没理会小一辈的笑闹,他兴致勃勃地走到铜炉边上,观察了一下,铜炉的上部盖着一个透孔的金属盖子,热气从孔洞中缓缓透出。陈伏将盖子拿开,一阵烟雾冒了出来。原本以为会看到大火燃烧的陈伏奇怪的看着眼前铜炉里红彤彤的“石头”。

    “这个是?”李希指着炉中之物问道。

    “就是这个啦。”陈娇指了指放在她脚边的一个盆子里的东西,里面放的是黑乎乎煤炭。

    “这是何物?”陈伏将煤炭拿到手中细细察看,全不顾手会被弄黑。而李希也好奇的上前去。

    “煤炭啊。可以用来烧的就是了。”陈娇解释道。

    “此物甚妙。一定会成为豪门富世争相购买之物。”李希笑了笑,敏锐的发现了其中的商机。

    “不错。”陈伏摸了模胡子,附和道,“只需要将炉子的外表做得更加精致一些,便可获得十倍之利。”

    听到李希和陈伏和自己有相同的感觉,陈娇一阵惊喜,之前被张萃打息了的做生意的心思顿时又活络了起来。她开心地走到李希的身边,说道:“姐夫,你也这么想吗?那我们开一家店专门做这个生意吧。”

    “这……”看着陈娇的神情,李希顿了顿,与他自身来说,多这一门生意少这一门生意自然是无所谓的。但是,如今有了个陈娇在身边,他行事不免要再谨慎一分,这煤炭虽然可以赚上一笔,不过对他来说,不引人注目才是重点。想到这些,李希摇了摇头,说道:“毕竟只是一冬的生意,我们李家并不缺这个钱,还是算了吧。”

    厅中之人,除却陈娇之外地可以明白他的心思,在其他二人齐声附和道:“此事还是就此作罢吧。”

    陈娇顿时有些急了,她争辩道:“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姐夫,你们怎么有钱还不赚啊?”陈娇确实有有些焦急了。虽然她已经将李希夫妇视同亲人,但是,一个成年人还依靠着他人生活,这种感觉总是不好,所以,她迫切希望能够早点拥有属于自己的生财之道。

    “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天下熙熙,皆为利来……”李希听到她这句话,神情一滞,再看看陈娇一脸坚持的样子,心中叹息一声,只得作罢。他说道:“既然妹妹这么希望能够开这样一家店,那么姐夫就帮你开一家吧。由你自己管理,只是,你需答应进出之时,定要蒙面。”

    “好。”陈娇得到李希的首肯,开心极了,总算迈开了自己更生的第一步。

    那一年的冬季,一家名为彭城煤行的店铺在彭城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开张。

    “姐夫,我有一件事情想和你商量。”陈娇吞吞吐吐的走到李希面前,说道。

    “你说吧。”李希将注意力从账本中转开来,抬头看着面带难色的妹妹。

    “我是想说,这煤行,能不能分我一些股份?就算煤行不能,也没关系,我再出一个主意,我们开一个间食肆,你分我一些股份好不好?”陈娇想了很多日之后,终于还是决定开口对李希提出这个要求,她总要给自己一点收入和保障,虽然作为了吃白食的客人,还提出这种要求显得有些不可原谅。

    “……”李希的反应却是一愣,看着眼前的陈娇没说话。

    陈娇还以为他不肯,便急急的说道:“姐夫,我给你出了这么个赚钱的主意,你总不能一点好处也不给我吧?好歹给我一笔小钱啊,我可以去做别的生意。”

    “皎儿,”李希看着她着急的样子,终于开口道,“你能不能先告诉我,什么是股份?”

    “啊?”陈娇听到这话一傻,方才想起,李希这个古人根本不知道股份为何物。于是,她又艰难的解释了一遍什么是股份,然后强调道,“姐夫,我可是技术入股啊,算不得占你便宜的。”

    “好了,皎儿,姐夫明白了。”李希语音含笑,说道,“也不必开什么食肆了,这煤行全送给你吧。”

    “啊?”

    “这煤行对我们李家来说,本来就是可有可无之物,是你出的主意,怎么好占你便宜呢。”李希说道,其实他也看出了陈娇最近这段寄人篱下的生活过得十分郁闷,再一想这妹妹本是个事事顺心的天之骄女,也不忍她如此憋屈,心道,我陈家的产业本该有你一份,这煤行便是送到你手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这怎么……”陈娇虽然很希望能够拥有自己的事业,自力更生,可是,这么强夺他人的产业她也没那么厚的脸皮。

    “好了。就这么说了。”李希摇了摇手,表示这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不给陈娇反对的机会。

    于是彭城煤行就这么成了陈娇的产业,陈娇接手后,思量了好一番,终于确定了最后的广告策略。出产的煤炉首先被献入了当时的楚王府,得到了楚王的首肯,楚国上下的富贵人家便开始争相效仿,使用煤炉子过冬。之后,楚王又将之献到了禁中,享受到其中便利的刘彻夸赞了几句之后,煤炉子便开始风行天下。因为煤炉其中所用的煤炭对于当时的人们来时还是一样比较陌生的事物,其他想要效仿的商户因为不能找到煤矿,而使得彭城煤行在这一行业上垄断了数年。李希看着在陈娇的运作下,彭城煤行在一个冬天的时间里便名动天下,心情复杂。对于这个妹妹的能力,他既骄傲又觉得不安,只能默默张开自己的保护网保护她——

    注解1:陈婴者,东阳人。少修德行,箸称乡党。秦末大乱,东阳人欲奉婴为主,母曰:“不可。自我为汝家妇,少见贫贱,一旦富贵,不祥。不如以兵属人,事成,少受其利;不成,祸有所归。”

    注解2:古人是在西汉时知道煤炭的利用的,我姑且当作汉武帝初年,他们还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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