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月 作者:长风
第十三章：船厂（二）
一路上倒还比较平静，画舫也没有在沿途的大城停留，此次程秀云的目的地是京城，除了壮大长风在京城的力量之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京城那是一个富人集中之地，自己的画舫在烟湖一停，财源还不是滚滚而来，京城有京城的规矩，程秀云的画舫不是说进就能进的，如果不是出了这档子事，朝廷为了补偿河道的损失，程秀云的画舫根本进不了京城。
程秀云的画舫上多是南国佳丽，京城青楼楚馆的多为北国*，这样一来，南北争奇斗艳，恐怕让京城有钱的寻访客乐的分不清东西南北了。
好事之人，得知了这个消息之后，在京城大肆的宣扬，很快全京城都知道了，江南最富盛名的秀云画舫船队破例进入京城，消息传开，不知道多少男人拉长了脖子，整天在烟湖边上溜达，希望自己是秀云画舫的第一个客人，一下子京城的青楼楚馆生意是一落千丈，已经有联合起来抵制程秀云画舫的意图。
朝廷同意程秀云的画舫进京，长风也是始料未及，当初他只是略为向曾成提了一下，没想到朝廷会真的把它当成一回事了，原本这件事希望不大，而长风收到曹蕊凤的来信也只是说可能会来，哪知道一下子就成真了，让长风更加手忙脚乱，恨不得一个人分成两半用。
程秀云老谋深算，知道自己的画舫此次破例进京，风险与机遇同在，既可能赚的瓢满钵满，也有可能饮恨收场，所以一出发就让弄月给长风发去急信，列出清单，让长风在京城把画舫所需要的物资提前采购整齐，这样就算京城的所有青楼楚馆联合起来抵制她也不用怕，要知道开妓院那是暴利，没有实力后台的人在京城根本开不了妓院的，京城的这些青楼楚馆后面，哪个没有实力强劲的后台，而且都通着官府，不然再多的客户，你也做不了这门生意。
长风现在才体会到了创业的艰难，虽然最大的许可问题，在皇帝暗地的袒护下，没有多大的波折，但是这并不代表事情就这么快解决了，各种繁琐的文书，以及各个关节，都需要去疏通，尤其是和朝廷的谈判，合资细节，如果没有郭槐狡诈的头脑，长风还真应付不下来，李源朝明着阻止不了，暗地里收买人给你下套，这就需要一个冷静而且机智的人去应付了，如果计无咎在的话，郭槐还能轻松一下，毕竟他喜欢的是战场的你算我计，这种谈判桌子上的尔虞我诈让他苦恼万分，如果师兄在该多好呀，他可以不费吹灰之力找出文书上的任何破绽，现在要自己来一个一个字的核查，真是要命。
段彩雁也能帮上一些小忙，毕竟人家也是个公主，又是滇国的继承人，政治上某些东西她还是家学渊源，虽说不能得心应手，至少也给了郭槐的一丝安慰，自己还不是孤军奋战。
打通关节，疏通上下的事情自然落到长风的肩上，每天风风火火的出去，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回来，跟这些人打交道真是难呀，毕竟人家不是江湖人士，不能用江湖上的哪一套来解决，只好硬着头皮上了。
十几天下来，长风开始跟那些六部官员称兄道弟了，也结识了不少京城显赫的富商，混了个不错的人缘，基本上算是在京城站住了脚了。
杜湘看自己白住人家的房子，而且还在拆修祖宅的时候，发现了不少祖先的遗物，长风都一一归还给了杜湘，而且他也发现长风这个人虽然跟那些贪官污吏打交道，都是有口无心的，并没有同流合污，而且也跟自己谈得来，每天看着长风笑到僵硬的笑容，便萌生了帮一帮长风的想法，反正自己现在也无事可做。
有了杜湘的主动加入，长风省去了一些跟那些所谓清流打交道的烦恼，让杜湘这个大才子去做，还事半功倍。
杜湘帮河道做事的消息不胫而走，有人高兴，有人懊恼，虽然杜湘都是说帮忙，并没有正式的替长风做事，可是有心的人早就看出，杜湘迟早要被河道网罗，要不然买了祖宅之后，还让杜湘留下干什么，不就爱上了杜湘的才吗？
可怜的四海侍卫统领，三天两头的挨骂，今天是皇帝，明天是李贵妃，独孤天棚骂他那是做个别人看的，李贵妃骂他，那是急着知道那晚三人的下落，好让自己派人去杀人灭口。
事情就这么拖着，皇帝也不追究四海的失职，李贵妃过了一段时间，也没有听说什么传言，心也放下了一半，只要那三人没把自己跟小连子的事情传出去，自己也没有必要追查下去了。渐渐的，皇帝忘了。李嫣嫣也忘了。
宋甜儿站在船头，望着古运河浑浊的水呆呆的出神，柔弱的身躯上只穿着一件普通的外衣，每当微风吹过，她披肩的长发就会随风散开，宛如盛开的ju花。
卫云一直默默的注视着这个自己从山洞救出的女孩，从救出的第一眼，他就看出这个女孩很特别，之后因为自己好要就别的人，把她交给了其他人照顾，而且后来一直没有见到，知道上船的那一刻，他重新见到了这个自己救出的女孩，也知道了她的名字，她是冀北宋家的四小姐宋甜儿，至于她悲惨的命运，上船之后谁也没有提起过，每当提起宋甜儿大家都选择了沉默。
一个时辰，两个时辰，宋甜儿还是没有从那里离开，而且他似乎发现了女孩的肩膀不停的轻微的颤抖。
她这是风吹冻着了，卫云看在眼里，心一下子揪了起来，年近三十他还没有哪次像今天这样心痛过，他想走过去给她披上一件外衣，但是自己过去说什么呢？他迟疑了，但是如果她不加衣或者回到船舱里来，一定会冻出病来的，怜惜之心占了上风，卫云脱下自己的外套，走了过去轻轻的披在了宋甜儿娇弱的身躯上。
宋甜儿感觉到自己身上多了一件外套，一份温暖，转过身来，看到一张关切的脸道：“谢谢你，卫大哥！”对于救了自己的人，她千方百计的打听过，正是眼前这位饱经风霜的热血汉子。
卫云被宋甜儿的一句“谢谢”胀红了脸，幸亏他肤色黝黑，不怎么看得出来，不然还真有点不好意思。
卫云实在没有勇气对着这个令他挂念了许久的少女，一句话也不说打算抬脚离开。
宋甜儿看到卫云的意图，忙唤住道：“卫大哥难道不愿意跟甜儿说说话吗？”
卫云收住了脚步，艰难的转过身来，凝视着宋甜儿，眼中闪动着奇异的色彩，不过很快就黯淡下去，再一次抬脚准备离去。
“卫大哥喜欢甜儿是不是？”宋甜儿这一问，立刻击中了卫云那孤独而坚强下的那颗脆弱的心灵，卫云怔住了，同样宋甜儿自己也动不了了。
“不，不是……”卫云口是心非的挤出几个字，眼神闪烁，说明他的心里也很混乱。
“卫大哥，你为什么要骗甜儿，甜儿在这了站了两个时辰，卫大哥在那儿看了两个时辰，而且在船上这些天不都是卫大哥暗中照顾甜儿吗？如果卫大哥不喜欢甜儿，为何要这么做？”宋甜儿眼角的泪水涌了出来，自从被李显龙骗去一身清白之后，她就万念俱灰，生出出家的念头，经过曹蕊凤诸女的开解之后，渐渐的重识信心，希望自己有个新的开始，现在的她只想找一个真心对自己的人过一生算了，少女的对爱情的幻想随着那座封闭的山洞永远的消失了，当她发现自己的救命恩人卫云对自己异常的关心，而且卫云也是一个不错的男人，细心，正义，最重要的是他那颗火热的真心，渐渐的她就萌生了委身卫云之心，要不然她也不会站在船头两个时辰，而卫云也在后面看着她两个时辰了。
卫云慌乱起来道：“宋小姐，卫云受寨主的委托，照顾你是应该的，没有别的意思。”
宋甜儿今天就是要逼卫云说出自己的心里话，一脸决然道：“连卫大哥都瞧不起甜儿，甜儿是个不洁之人，也嫌隙甜儿是不是？那甜儿只好从此之后青竹伴古灯，皈依佛门了。”说完，眼泪夺眶而出，掏出一把剪刀，张开嘴夹了一头青丝，如果卫云再不说话的话，宋甜儿的一头秀发就要随风飘入这古老的运河中了。
“不要！”卫云心胆俱裂往前伸手想阻止道，可惜的是宋甜儿早就算准了，退后一步，卫云的手落空，只抓到了几根误被剪断的细发。
“连卫大哥都不要甜儿，不喜欢甜儿这样的女人，甜儿留着这头烦恼的青丝又有何用？”宋甜儿满脸泪水，颤抖中的剪刀，已经不知觉的割断了些许秀发。
卫云如果再坚持，那他也不配做戚雷的好兄弟了，与戚雷相交的都是勇气盖天的大好男儿，望着宋甜儿哭花的娇脸道：“甜儿，你先放下剪刀，不错，卫云是喜欢上你了，卫云不计较你有什么过去，那都是不是你愿意发生的，但是卫云知道自己是一个大老粗，配不上你千金小姐的身份，所以一直不敢对你说，反正都这样了，卫云也不怕难为情了，喜欢就是喜欢，甜儿，这些都是卫云的真心话！”
宋甜儿扔掉手中的剪刀，扑到卫云的怀中大声的哭了起来，这份真爱，宋甜儿今天终于也许已经找到了。
“萧潇姑娘，你是怎么知道卫云这下子喜欢宋甜儿小姐的？”牛皋厚着脸皮问道，怎么说船头上这么大的动静，怎么没有一人出来看一下呢，感情都躲在船舱看戏呢！
萧潇白了这个嬉皮笑脸的牛皋一眼道：“我怎么知道，你问卫云自己去。”
对于萧潇来说，牛皋可不敢得罪，说不定那天就成了大嫂了，如果然老大知道他欺负了他媳妇，那自己可就有最受了。所以萧潇这么一堵，牛皋也不敢问下去了。
学着计无咎的样子长叹一声道：“怎么俺老牛就没有这么好的福气呀！苍天不公呀！”
萧潇再次瞪了他一眼，转身婀娜多姿的走回自己房间了，不理那些还在看戏的牛皋等人。
突然降临的幸福让卫云高兴的找不到北了，没想到宋甜儿居然喜欢上自己，这太令他兴奋了，促成了这段美好的姻缘的缘由除了卫云的真情，还有宋甜儿不幸的遭遇，让她觉得花言巧语的俊俏郎君比不上一个时刻关怀自己，体贴入微的木呐男人。
当然了，宋甜儿真正接受卫云还有一段很长的路要走，现在还只是一个开始，受过伤害的宋甜儿虽然再次对卫云敞开了胸怀，但是宋甜儿的伤口却要卫云一辈子去填平。
程秀云听了萧潇的禀告，既是欢喜又是忧愁，欢喜的是宋甜儿有了一个新的开始，大家不必担心了，卫云不错，重情重义，是个不错的汉子，宋甜儿跟着他是个不错的选择，但是宋家那边可不会轻易的答应，首先门不当户不对，他们怎么会把一个千金小姐嫁给一个山寨小头目呢？不过这都是以后的事情，船到桥头自然直嘛！要操心也要到以后，现在的关键是路上的安全和进京后的安排。
李源朝敢放心让曹蕊凤派人押解连腾进京，自然做了充足的准备，他并没有想把连腾当成替死鬼来用，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李源朝是不会自断手臂的，没有了连腾，首先是宫中的连蛟直接倒向自己妹妹，腾空寨的那两千精锐力量也不为自己所用，而且还有万艳娘这个女人，已经跟连腾生了一个儿子，弥补了连蛟不能人道，连氏绝种的危险，连腾一死得利的不是连蛟，而是万艳娘母子，所以不到万不得已，连腾还不能死。
洛河本来和古运河就是连着的，由于洛河上第二大势力洛河十八骑被人突然灭了，基业也被人夺走了，程秀云基本上猜到了是何人所为，所以船行到运河与洛河的交接处，异常的小心，只要躲过这一块，北上就没有什么危险了。
令程秀云奇怪的是，他们非常平静的通过这段水域，没有一丝一毫的袭扰，因此继续北上就更加谨慎了，丝毫的不敢放过任何一次风吹草动。
李源朝的意图是，把人放进来好处理，京城是他的势力范围，如果真的在路上劫了，那就不是江湖仇杀那么容易解决了，朝廷可能要派兵征剿，曹蕊凤等人自然也不会放过，那他新得洛河的基业恐怕难以保全，所以李源朝指示李显龙说服万艳娘，铜道人等人暂时按兵不动，带着精锐进入京城，再商营救大计。
卫云自从跟宋甜儿好上了之后，人也变精神多了，衣服穿戴也比以前有品味多了，而且脸上现在总是挂着笑容，宋甜儿也恢复以往的活泼，除了有时候还无声失神之外，已经看不到忧伤了，程秀云也就更加放心了。
到了京城，通关放行之后，二十八艘华丽的画舫正式的驶进了了这个繁华的都市，引起了京城的巨大轰动，万人空巷，都集聚到了古运河边上，争相观看南国画舫的无与伦比的华美，还在一路上行船行苦，而且程秀云交代过，先不要过分的招摇，所以画舫中的佳丽们都规规矩矩的待在船舱中，谁也没有出来，这让好多男子失望而归，但是却让更多的男人兴奋不已，看不到的，就更想看，反其道行之，受到的效果可能更大，这也是心理战术的一种。
所以，这一夜京城故计又好多女子孤枕难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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