仕官 作者:落魄三哥
第五十一章 军人待遇(泣血求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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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注定无眠,吃下一颗定心丸的王政委,立即赶回校官楼给吴敏仁报喜讯;媒体采访团的“无冕之王”们,刚吃完晚饭就挤到安晓彬房间研究明天上午的战略战术;文队长和杨教导员匆匆赶回卫生队,安置刚刚抵达的白秀珍老师;管理员江国华则守在卫生队食堂帮厨,等黄司务长、白班长等人做好饭菜后,要送到龙江高速出口给警备纠察们当夜宵。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田文建,则陪着下午刚抵达的陈洁,沿着内场主干道情侣般地散步。
“小建,这一步走出去,你就再也回不了头了。”路灯下背着双手的陈洁,被映照得是那么地美艳动人。默默跟着比她高一头还要多的田文建,漫步了几百米后,终于忍不住地提醒道:“很多事情说是一回事,做又是另外一回事,可万万当不得真啊!”
田文建哪能不明白“当不得真”这四个字,其中蕴含的几层含义。便停住了脚步,淡淡地说道:“姐,我没您那从哪跌倒,再从哪爬起来的勇气。而这半年来所发生的一切,也让我对这个行业失去了之前所有的热情。师傅他老人家说的对,我就是一个照相的。不管给谁照相,说到底还是一个照相的。”
“那你早干嘛去了?”
“那不是迷失了吗?”田文建长叹了一口气,凝重地说道:“山里太穷了,为了给我姐弟俩凑学费,父亲既要看照相馆,又要管村里的事,地里的农活只能起早贪黑的干。母亲也一样,甚至比他还要辛苦,为了保住妇女主任那个每年一千六百块工资的工作,蹲在人家牛棚里抓超生一蹲就是一夜。
那样地日子我过怕了,我不想像他们一样碌碌无为,也不想让他们再吃苦受累。所以我需要一份体面的工作,我需要很多很的钱。”
虽然曾经与田文建朝夕相处了近一年,陈洁还是第一次听到田文建说家里地情况。回想起吴博澜从江南大学把他带回分社时的情景,陈洁感同身受地说道:“真没想到你家条件那么困难,其实这些情况你可以早点跟我们说嘛。”
“说什么?说我穷的叮当响,需要师傅师兄们施舍吗?”田文建顿了顿之后,诚恳真挚地说道:“其实师傅和师兄们对我已经是很照顾了,可以说没有大家的帮助,就没有我田文建的今天。”
陈洁无奈的摇了摇头,苦笑着说道:“难怪大家都说别看你平时嘻嘻哈哈的,其实骨子里和师傅他老人家一样的犟。”
“姐,我的事您就甭操心了,还是说说你自己吧。”田文建点上了根香烟,紧盯着陈洁那张秀丽的脸庞,意味深长地说道:“过去的事情就过去了,日子你还得过,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你今年也快三十二了。
别看师傅他老人家整天挂在嘴边的就老三和我,其实他心里最担心地还是你。每到九月初七,他就把自个关房间里喝闷酒,连梦里都喊九哥是被他害死的。你一天在外面飘着,他老人家一天就不能安心。那件事就像一跟刺,深深地扎在他心里,怎么拔也拔不掉。”
伤太深,泪已干!陈洁紧咬着银牙,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哽咽着说道:“是他逞能,是他命薄,不关师傅他老人家的事。”
“你这么想,可师傅他不会这么想。”田文建深吸了一口香烟,凝重地说道:“他总认为,如果他提前两天去铜城参加你们的婚礼,或者不通知你们他抵达的消息,那九哥就不会开车去机场接他,也就不会发生那场惨剧。”
“我忘不掉……怎么忘也忘不掉!小建,姐真没想过要去折磨他老人家,我……我……我是真忘不掉。”
“所以你就连电视台的工作都不要了,跟着猪头宾他们一起天南地北的飘着。是不是只有这样才刺激,只有这样才能不去想九哥啊?”
被戳到了痛处,陈洁禁不住地颤抖了起来,紧咬着嘴唇一个劲的摇头,随即扭头就往特招的方向跑去。田文建大步追了上来,一把拉着她那柔弱无骨的胳膊,急切地说道:“姐,你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无论为了你自己,还是为了师傅他老人,你都得拿出干事业的那副劲头,勇敢面对接下来的人生。”
“小建,你长大了!”看着田文建一脸诚恳真挚的表情,陈洁一边推开他的手,一边幽幽地说道。
“还不算大,如果再大点,我就替九哥娶你了。”好不容易才逮住这个苦命丽人,田文建说什么也不会让她轻易脱身,便气呼呼地说道。
陈洁扑哧一笑,说道:“那小娜还不伤心死了?”
“那就两个一起娶呗。”
“那你就不怕坐牢?”
“我现在好像跟坐牢没什么区别。”
陈洁忍不住地在他额头上来了一下,带有一点黯然神伤地说道:“如果这个世界上能有人哄我开心的话,除了你九哥之外好像就剩你了。”
“姐,如果九哥泉下有知,看到你现在这样他会开心吗?”田文建大咧咧的挽起她胳膊,一边往足球场方向走去,一边和声细语地说道:“天底下好男人有很多,就在于你去发现、去挖掘。等你挖掘到了之后,你就会发现这个世界其实很美好……”
“没有男人就活不下去了?”陈洁给了他个白眼,不屑一顾地说道。
“不是活不下去,而是不完整的生活。”田文建松开了她的胳膊,走到她面前,眉飞色舞地比划道:“你弟我现在就是生活,而姐你呢……只能算是生存。这跟有没有钱,有多少钱没关系,而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感觉。”
陈洁环顾了下四周,见没人后竟然口袋里掏出盒香烟,麻利的抽出一根,点上火,深吸了一口,似笑非笑地说道:“小建,如果我不知道的话,还以为你是学哲学的呢。大道理一套一套的,像个小老头似地。”
“学坏了!”田文建垂头丧气地说道:“能抽烟就能喝酒了,能喝酒就能……”
见田文建说到这里卡住了,陈洁抱着胳膊,优雅地举着香烟,冷若冰霜地问道:“能喝酒就能怎么了?说呀……你是不是想说能喝酒就能跟别人上床啊?”
“姐,我不是那个意思。”
陈洁杏眼一瞪,说道:“你就是那个意思!”
“我是担心你!”
“你不是让我找男人吗?怎么我跟男人上床你又不高兴了?”
田文建彻底的傻了眼,连忙一把搂住她那纤腰,一边慢慢的往前走去,一边谄笑着说道:“姐,弟这不是担心你吃亏吗?只要有男人真心对你好,你也真心喜欢他,那你们使个劲的……那个……那个吧,让你弟我在旁边敲锣打鼓助兴都行。”
二皮脸似地,这么多年来都没变,难怪那么多师兄弟中师傅他老人家最疼他了。陈洁扔掉了香烟,雨过天晴地说道:“小建,我知道你是真心疼姐,可很多事情并不是想改就能改变的。其实你也应该能看得出来,我已经比三年前好多了。再给姐一点时间,别逼姐好吗?”
田文建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孩子般地问道:“一点时间是多长时间?如果太久的话,那弟弟我就要替你做主了。”
“一年,最多一年。”
“有人了?”田文建一愣,随即欣喜若狂地问道:“是干什么的?长的有我帅吗?他有钱吗?呸呸呸,看我这乌鸦嘴,最重要地是他对你好不好?”
陈洁抬起头来,几分羞于出口似地一般轻声说道:“经贸委的一个副处长,年龄虽然大了点,但人还不错,我感觉他是真心对我好。”
陈洁刚刚说完,田文建就摸起了她的口袋。尽管三年多来都把这小子当亲弟弟一样,但被他那咸猪手摸到臀部,还是有种别扭到极点的感觉。陈洁下意识地闪到了一边,笑骂道:“摸什么摸?男女有别知道不?要摸摸你家小娜去。”
“我就是想看看你钱包里有没有他照片!”田文建狠瞪了她一眼,嘀咕道:“你有什么好摸的?三年前我不知道摸多少回了,每次都喝的烂醉如泥,就差帮你洗屁股了。”
“小建!不是说好不提那段了吗?”陈洁在他胳膊上猛地掐了一下,咬牙切齿地说道:“被你这么一打岔,差点把正事给忘了。说说吧……你今后有什么打算。”
“老老实实开照相馆,踏踏实实谈恋爱,等扒了这身绿皮,就跟小娜去领证结婚。”田文建低下头来,饶有兴趣地笑问道:“姐,你感觉我这人生规划怎么样?”
陈洁哑然失笑道:“这跟‘一亩地,两头牛,老婆孩子热炕头’又有什么区别?”
“的确没什么区别,但我感觉这才是我要的生活。”
“人各有志,我也不好多说什么。”陈洁微微的点了下头,若有所思地问道:“小建,姐到现在还没整明白,你是用什么办法让龙江陆海空驻军,心甘情愿地跟你一起瞎胡闹的?”
“其实这跟我没什么关系。”田文建想了想之后,苦笑着说道:“从八十年代经济开始腾飞,到九十年中期知识分子开始吃香,地方上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可部队在这十几年里却一成不变。早在九四年就有一份统计资料,上面说军队干部收入在全国二十个参加国民收入二次分配的部门中,五十年代居第三、六十年代居第六、八十年代居第八、九十年代为第十八!
举个简单地例子,我们卫生队队长文启鸣是一位营级少校军官,他的职资大概是四百左右,衔资二百五十多点,基础工资二百三,加上军龄、地区生活补助、战试等级、职贴、福利、伙补、独生子女费、房贴,再扣掉家属区的房租、电话费、税款、伤保、医保,实发到手的大概一千五百块左右。
姐,这就是一个具有大专学历,在部队干了十六年的营级军事主官的工资。就这一千五百块钱,他不但需要养活老婆孩子,还得接济老家地父母。连孩子想上个好点的地方幼儿园,都得交纳高额的赞助费。”
田文建长叹了一口气后,继续说道:“也许你会说既然是革命军人,就不应该叫苦叫累。可军人也是人,也需要生活。表面上看来部队是一个封闭的社会,可部队内部并没有建成一个完整的社会系统。他们一样要为子女和家庭的事,到社会上去求爷爷告奶奶。说到底,军人及其家庭还是社会的一个组成部分。
地方上风气不正,腐败现象越来越严重。军人在社会上受尊敬的程度,以及享受应有政治待遇很难落到实处,这让连他们有且仅有的那点政治地位都没了。
工资待遇十几年来基本上没变,他们也没说什么。当然,也不敢说什么。可社会上是怎么看他们的呢?很多士兵家长谈起自己孩子时都是一句话:‘在家不听话,放到部队上去锻炼锻炼。’在他们眼里部队成了什么了?简直就是劳教所的代名词!
甚至还指责部队无能,让领导人在一些国际问题上底气不足,认为部队腐败黑暗。可他们忘了无论军官还是士兵都是来自于社会!九个好人可以潜移默化一个坏人,可当好人和坏人的数目相当时,那最终的结果只能指望上帝了。社会上的各种不良风气,就由这些锻炼锻炼的子弟带入了部队。久而久之,社会上对部队的形容,也从亲人转变为兵匪一家。”
陈洁反应了过来,一脸不可思议地问道:“你是说他们有怨气?”
田文建点了点头,凝重地说道:“是啊,他们是有着很大很大的怨气。而我……只是给他们提供了一个发泄的机会而已。”
“那中央为什么不提高军人待遇?”
“姐,我又不是国家领导人,我怎么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田文建被这个问题搞得啼笑皆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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