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前欢:暴君请温柔 作者:肖若水
第105章 试探
()刚走出云霄殿门,楚煜便迎了上来,一张俊脸写满了疲惫之色,双眼中布满了血丝,开口的第一句竟是,“七哥,听说天瑶已经苏醒过来了?”
天瑶?楚琰凤眸冷眯,若不可闻的哼了声。“是醒了,你需要进去探望吗?”
楚煜一愣,方知自己越矩了。关心则乱,他竟然在七哥面前,直呼了天瑶的闺名。“臣弟一时失言,还望七哥恕罪。七嫂舍命相救,楚煜感激在心。”
楚琰凤眸冰寒,墨眸深不见底。语调随意,却带着冷意。“你无须自责,她是为了本王,才舍命救你。”
楚煜目光不由得暗淡了几分,“臣弟知道。”就因为知道,才会觉得心痛。
“听赤焰说七哥受伤了,可否严重?”楚煜复又问道。
“死不了。”他不咸不淡的回了句。大步向前而去,将楚煜丢在了身后。行至园外,突然忆起什么,又缓慢顿住脚步。他并未回头,却有冰冷的声音传来。
“刺客的目标是你,近日行事小心些,不是每一次都这么幸运。”
……
景阳殿中,文帝慵懒的坐在主位之上,手中一杯温热的雨前茶。
楚煜恭敬的跪在殿中,“儿臣参见父皇。”
“起来吧。”文帝慈笑着道,吩咐苏福搬来软榻让楚琰安坐,随后,有侍女端来上好的金疮药,文帝在楚琰榻边坐了下来,动作轻缓的伸手去解楚琰的锦袍,竟是打算察看他的伤口,给他涂药。
“父皇使不得。”楚琰一惊,匆忙下榻,半跪在文帝身前。
文帝一笑,眸中竟是慈爱,伸臂将他从地上扶起。“朕记得,你以前都叫朕爹的。”
楚琰刚入的时候,才七岁的年纪,一双眸子,清澈坚韧。他不像其他孩子一样,讨好他,处处奉迎。他书读的最好,武功也最好,只是子孤傲了一些,他不叫他父皇,只肯叫爹爹。可文帝却极喜欢这个孩子,几乎是第一眼便喜欢,也就是这份喜欢,这份珍爱,让他不惜牺牲了无辜的世兰。
云家世代为官,在朝中地位不容小觑。若他日楚琰登基,云家的势力更会如日中天。他决不允许朝中出现第二个司徒家。他要为他的琰儿扫平一切障碍。
大抵也就是从那个时候,这个孩子便恨上了他。他也再未听他叫过他爹。
“父皇不仅是儿臣的父亲,还是九五之尊。儿臣当初年幼不懂事。如今,不敢再越矩。”换句话说,他们不仅是父子,还是君臣。
“你起来吧,坐到朕身侧。”文帝慈声道。而楚琰依旧跪在原地,纹丝不动。
文帝也并未恼怒,又道。“如今琰儿长大了,不听父亲的话了。太子殿下的翅膀也硬了,学会抗旨不尊了。”
“儿臣不敢。”楚琰恭敬的回了句,重新坐回软榻上。
身上繁琐的袍子被一层层解开,露出一道深深的伤痕,从心口处一直蔓延到腰际,血虽然止住了,伤口却并未结茧,甚至泛出皮下血。
当时,围场内的情形,只能用触目惊心四字来形容。黑衣刺客如潮水般汹涌而上,将文帝与随行的御林军团团围住。若非楚琰及时赶来,替他挡下致命的一剑,后果不堪设想。
文帝浓眉冷挑,小心翼翼的将药膏涂抹在楚琰身上。药触及到伤口,蚀骨的疼痛,而楚琰却不吭一声,隐在衣袖下的手紧握成拳,手背上道道青筋凸起,额头更是侵出冷汗。
而背上几道抓痕,尤为突兀。很显然,这是女人留下的痕迹。文帝用指尖触了下泛着血丝的抓痕,浓眉冷蹙。“都什么时候了,还这般胡作非为。”
楚琰沉默,幽深的眸子,无半分波澜。
“真的喜欢上那丫头了?”文帝凤眸冷眯,透着几丝冷意。
楚琰眸色微敛,淡漠开口。“父皇多虑了,沈天瑶之于儿臣,不过是一件光鲜亮丽的衣服,比东的其他女子多了副美丽的皮相而已。可再美丽,也只是一件衣服。”
“嗯。”文帝点头,对他的回答十分满意,却并非全然相信。毕竟,楚琰血气方刚,沈天瑶又是那般美好的女子。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啊。
“朕放过了她一次,可并不代表朕不会再动她。想要她活命,琰儿应该清楚要如何做。”文帝淡漠的语调,却暗含着警告。
“孩儿明白。”楚琰面上不动声色,深沉的眸中,却已波涛暗涌。
伤口包扎好后,文帝又关切的嘱咐了几句后,便将话引入了正题。“围场之事让你受苦了,你的孝心朕都看在眼里。虎军的兵符朕是该赏赐给你的,等你生辰的时候,朕会将它作为你的生辰礼。”
“还请父皇收回成命,儿臣承受不起。”楚琰话落,又要起身,却被文帝拦了下来。
文帝一笑,“你是朕的儿子,朕的早晚都是你的,只是,楚琰,你要记住,朕给你才是你的,朕不给,你不可以抢。”
楚琰是何等明之人,他自然懂得文帝的警告。毕恭毕敬的回了句。“儿臣谨遵父皇教诲。”
“还有楚皓通敌叛国,朕知道你一直在暗中查访匈奴边关布防图的下落,那东西在朕手中。将来,朕同样会交到你
手上。”文帝又缓缓道。
楚琰早有几分猜测,倒没有太多震惊,只安静等着他的下文。
“朕不办那畜生是因为时候未到,现在还不是铲除司徒一族的最佳时机。记住,成大事者,便要忍他人所不能忍。”
“是。”楚琰淡漠的回着。
“嗯,快早朝了,你先退下吧。”
“是,儿臣告退。”楚琰躬身而起,缓步退出殿外。
楚琰离开后,一道高大的身影从旁侧屏风后走了出来,竟然是豫南王爷。“皇上。”
“嗯,坐吧。”文帝随意指了一旁的红棕椅。“你也看到了,多少年了,这孩子对朕的态度还是这般不温不火。”
豫南王一笑,“太子殿下是重情之人,他还是为皇上挡下了致命的一剑。”
听闻此话,文帝的脸色又缓和了几分,染了层慈爱的颜色。“此番倒是朕疏忽了,险些将命留在围场。”
豫南王不语,锁眉深思。围场之行,文帝以虎军兵符为诱饵,试探楚琰对他的忠心,亦或说,是一个父亲试探儿子的孝心。他们事先在林中埋伏了一批人,做出行刺的假象,可谁曾想,当日,竟有另外两批人马,是真的想要他的命。
好在,楚琰并未让他失望,在权利与亲情之间,他选择了后者。
“皇上可否想出是何人所为?”
文帝冷哼了声。“此事朕心中有数。其中一批是楚皓的人马,不过是虚张声势,想借此引开楚琰的注意。伦骑,楚琰略胜一筹,他就开始动这些小心思,登不上大雅之堂。而另一批人……”文帝锐利的眸子一闪而过幽冷的光芒。他没想到,她竟然也想要他的命。
“朕听说楚煜那边也出事了,看来是有人不想让你顺利嫁女了。”
豫南王摇头失笑。“安清王的确是上乘之选,东歌又心系于他,微臣必会极力促成这桩婚事。等他们成亲之后,微臣也有名正言顺的理由助太子殿下一臂之力。”
“嗯。”文帝赞同的点头,复又道:“还是不要做得太过明显,萧家那边,你还是要安抚应承着。”
“微臣明白。”
……
另一处,承乾内,门紧闭。侍卫严正以待,守在殿门口,任何人不得入内。
正殿内,淑妃与右相萧寕正在殿中议事。
淑妃妆容致,虽年华已去,却依旧风华绝代,独宠六。而此刻,那张绝美瑰丽的容颜,却染满了怒意。
“大哥何时学会自作主张了,弑君之事,为何不与本商量!”她声音尖锐,手中握着的白玉瓷杯用力摔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立于殿中的萧寕都不由得打了个哆嗦,心里却道:一日夫妻百日恩,若与你商量,这行动是万万进行不下去的。
他们的人马埋伏在林中,目标不过是楚煜,只要他一死,东歌郡主的额驸人选才会落到萧家人的身上。可萧寕却在行动时临时改变了主意,命人行刺文帝。
“娘娘息怒,微臣也是一时起意。当时林中还有另一匹人马行刺,微臣认为正是我们的机会,若得手最好不过,即便失利,我们也可以推脱的一干二净。”
“所以你就将大批人马调去行刺皇上,让楚煜得以逃出生天?”淑妃绣眉一挑,透出冷寒之色。如今,才是偷**不成蚀把米。
“微臣知错,如今,还请娘娘示下。”萧寕躬身俯首,不敢在惹怒她。
淑妃冷笑,事已至此,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她也无力回天。“皇上已打算给鸾音与云剑赐婚,如今只能借由婚事拉拢云家。”
萧寕脸上的笑意有些僵硬,只躬身回了句。“如此甚好。”
“马上就要早朝了,大哥现行离开吧。下次,大哥倘若再自作主张,休怪本不客气。”
“微臣不敢。”萧寕躬身退了出去。
————
从景阳回来后,楚琰便将天瑶抱回了漪澜殿。
她的伤势很重,安分的躺在他怀中,侧脸紧贴在他膛,任由他将自己送回漪澜殿。“发生了什么?”她极淡的开口。
“瑶儿不是说过不喜欢留在云霄殿,本王将你送回来,不好吗?”他温润含笑,动作轻柔的将她放在柔软的床榻上,并细心的给她拉好了被子。“乖,你好好休息,本王晚些时候再来看你。”
“嗯。”天瑶听话的点头,合上了一双明眸。
楚琰只丢下这一句,人便没了踪影。而时间飞快,一晃便是月余,在御医心的调理下,天瑶的伤也好了七七八八。
晨起还是晴空万里的,午后又飘起了鹅毛大雪。天瑶半依在窗前,小巧的下巴抵着双臂,一副慵懒的样,像极了撒娇的猫咪。紫衣从身后走上来,无声的将厚重的狐裘披风搭上她肩头。
“主子身体未愈,当心感染了风寒。”
天瑶回头看向她,淡雅一笑。“谢谢你,紫衣。”
屋内地中央的银盆中燃烧着火红的炭火,室内的温度极暖,与外面相比,简直是冰火两重天。天瑶随手将一旁未完成的绣品取来,一针一线认真的绣着。七彩蝴蝶已初步有了雏形,在花间翩翩起舞。
“尹侧妃那般对你,主子何必巴心巴肺的给她准备生辰礼物。”紫衣红唇嘟起,语气带了几分不悦。
天瑶淡然失笑,却未曾停下手中的动作。“蝴蝶是涵幽的心头好,她不在了,给涵雪也是理所应当。”虽然,这样有些矫情,天瑶时常在想,楚琰对涵雪的感情,是不是亦如她此刻一般。
岁末便是涵幽的生辰,亦是涵雪的。
紫衣将炭火盆端在天瑶脚边,在她身侧半坐了下来。“殿下似乎许久不曾来过沧澜殿,娘娘难道不想念吗?”
天瑶淡笑不语,继续着手中的动作。想念啊,心里无时无刻都在牵挂着他。可想念岂是写在脸上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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