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亦涵领着几个宫女走到前殿,抬眼就看见一个玉树临风的男子正候在殿中,他身着月白色长衫,长身玉立,墨色长发以玉簪绾着,听到脚步声,侧脸看过来,露出俊秀儒雅的脸,唇红齿白,轮廓温润,是个不折不扣的翩翩美男。
顾远之眉宇间流露出淡淡喜色,不谄媚,不疏离,恰到好处。
正待行礼,许亦涵已上前挽起他的手:“顾郎不必多礼。”
顾远之含蓄一笑,抬眼看,只见女帝粉面含情,双眸中闪耀着灼灼光华,欢喜之情溢于言表,不带半分帝王的矜贵,亲密无间地拉着他的手,掌心摩挲,小手细腻的触感令人心猿意马。
能看出她精心打扮过,黛眉如远山,双唇红润泛光,水嫩的脸蛋上透出淡淡绯红,在雪肤的映衬下显得格外诱人。尤其是一双通透的眸子,琥珀色柔情似水,含情脉脉,专注地看着他,丝毫不避讳周遭的宫女。
顾远之勾起唇角,心底荡过一丝得意之色。
许亦涵与他携手并肩,到桌前介绍御膳房新品菜肴,殷勤地为他夹菜,若听他夸赞几句,就喜得眉眼弯弯,那一副在情郎面前全无架势的欢喜,活脱脱的小女儿姿态。
一顿饭吃得浓情蜜意,许亦涵自己顾不上吃,只管盯着他看,满目深情。被他发现,又自娇羞地低头,故作专注地扒自己碗里的菜,那一副做贼心虚的模样,看得顾远之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饭罢,许亦涵命宫女都退下,拉着顾远之,相对而坐,面上有压不住的欣喜与激动,灼灼地对上他的眼,道:“顾郎,前阵子与你商议成婚一事,不知怎的走了风声。朕思来想去,如今也不便私下去问几位辅佐大臣的意见。朕的婚事,朕的皇后,乃是朕的家事,无须他人指点。明日早朝,朕就宣布大婚一事,公告天下,如何?”
顾远之一惊,先听她说到走漏风声,以为是要对他发出质疑,心底早就想好了应对的话,但没料到她话锋一转,丝毫没有在意这件事,反倒是态度果决,要将大婚立后一事立即定下。
见她一脸期许,面上还有几分羞赧之色,顾远之倒是没有怀疑她的决心,这对他而言也是出乎意料的喜讯,但有点超出预期,只怕过犹不及。沉吟片刻,顾远之道:“皇上明日就要下旨?这……是不是太着急了点?您贵为九五之尊,成婚大事,是家事,也是国事,不与群臣商议就直接昭告天下,恐怕不大妥当。”
许亦涵一听他的话,神色有些暗淡,方才满脸的喜色缓缓褪去,霎时间委屈起来,眉毛微蹙,小嘴撅起,娇嗔道:“顾郎,你不想早日与朕成婚吗?”
她看起来就跟世间所有对恋人撒娇的小女人没有区别,漂亮的眼睛蒙上一层水雾,好像随时都可能滚出一滴泪来,爱意浓浓的目光看得顾远之心一软,立即柔声哄道:“怎会?我做梦都想早点与你成婚。能得皇上青眼,是我的幸运。”
他将情话说得无比动人,双眼爱意绵绵地注视着她,暖得能融化千尺寒冰,任何女子都无法抗拒这样的温柔。
许亦涵娇羞地低下头,顾远之伸手揽住她的肩膀,让她靠在自己胸膛上。
二人正软语温存之际,就听得一声传报:“国师驾到——”
许亦涵眼底掠过一抹冷笑,顾远之却是一怔。
国师?听说过,但,从没见过。听说先皇对国师信任有加,给予了许多特殊待遇,驾崩时还托孤给他。只是他在西澜国这些时日,从未在朝堂上见过国师,也不曾听闻皇上接见,久而久之,早已忘了这个人的存在。
他怎么会突然出现了?顾远之心中疑惑,就见许亦涵从他怀里挣出,眨着一双漂亮的大眼睛,喃喃自语:“国师怎么会来这里……”
原来她也不知道。
顾远之定了定心神,试探地问:“国师大人求见,想是有要事相商,我在此间不便,先行告退。”
许亦涵按住他的手:“顾郎无须介怀,国师素来不干涉朝政之事,此番前来,许是请安。且先在此,朕打发他走。”
正说着,国师已进门来。
顾远之又吓了一跳,须知要想面圣,任凭你如何权势滔天,也得候在宫外,等候听宣。这样大摇大摆地闯进来,可是大不敬之罪!
他皱着眉,望向那逆光走来的男子。
比想象中的还要年轻,身上自有一股高贵出尘的气质,如谪仙临凡,蔑视苍生。眉飞入鬓,凤目幽深,薄唇一抿便令人心生敬畏;面部轮廓冷硬,五官立体而深刻,完美无瑕,教人看过一眼就难以忘怀。紫袍纹蟒,祥云通肩以金线织成,下摆绣着海水纹,玉带束窄腰,禁步上的美玉通透莹润,一见便知价值不菲。
顾远之看着他的时候,他也淡淡地瞟了顾远之一眼。寡淡的眼神飘忽过去,随后便毫不在意地移走,完整地表现出“发现他-看看他-不感兴趣”的过程,这令顾远之心里很不舒服,眉头微微一皱,又很快抚平。
国师走进来,站在女帝面前,神色冷淡平静,也不下跪,也不行礼,只淡淡道:“皇上。”
许亦涵面露不悦之色:“国师礼数未免太俭省了些。”
国师微微一笑,张狂之态尽显:“先皇有言,国师,乃国之师,举国之师,天子治国理政而已。”
女帝哑口无言,心中暗想虽是演戏,要凸显二人不合,这话也太大胆了!
国师却还揪着不放,嫌弃的眼神扫了扫顾远之,随后直视女帝,傲然道:“皇上讲规矩是好事,只是身边人却教得不大好,见了国师,怎不下跪?”
这话一出,许亦涵心底发笑,顾远之却是面上一僵,表情很不自在。
自进宫以来,他连女帝都没有跪过,何况是别人?虽在西澜国无官职,但好歹也是惜年国的王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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