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西北风过活?"
"瞎说,"原婉然微微露出笑意,"你大哥走时,家里还有余钱,我除了吃饭,没别的花费,那些钱抵了好一阵子米酱油盐的开销,后来我自个儿绣花、偶尔卖鸡挣钱,更用不上军饷、田租了."
"‘嫁汉嫁汉,穿衣吃饭’,妳汉子一次嫁俩,穿衣吃饭自己全包,这算盘怎么打的?"
"话不是这么说,"原婉然两年来反复筹算银钱用项,此时说起来便很流利:"真到必须花钱的关头,军饷田租我不会省,照样动用.我琢磨着,仗总有打完的一天,你们回家以后,得另外找营生.比方你,要是还做货郎,担子、箩筐、买货,都要本钱,存了军饷,本钱不就有了吗?再说,打仗刀枪无眼,万一你们……"她猛地顿住,把"有个闪失"及以后的话咽回肚子.
原婉然顾虑战争厮杀无情,韩一和赵野因此少条胳膊腿缺只腿,日后谋生路子会比一般人少,她积存的本钱多,大家的后路跟着宽.
这话却是不好对赵野说的,他虽然全须全尾回来了,可韩一生死未卜,讲了,保不齐赵野嫌她讲话难听,又不高兴.——等等,这人敲敲头顶,脚底板亦会响,听她起头的话,便能闻一知十了吧.
原婉然心里七上八下等着赵野接话,却不闻声响,黑暗中静悄悄的,空气中似有无形重物,一分重似一分,兜头压下.
再过一会儿,赵野闷声道:"睡吧,过了这些时候,睡下也不怕存食了."
原婉然巴不得一声儿,上床紧贴内壁,背着赵野侧身躺下.两刻之后,她睡里呼息匀细,翻了个身.
赵野改换躺姿,由平躺转而侧躺,面向原婉然.双眼适应了黑暗,依稀能见对过人儿秀丽的轮廓.
他的小妻子说起拜神还愿,虽则彼时光线昏暗,他多少能想象那张俏脸虔敬的神情.
赵野哂笑,原婉然笃信神佛,哪天得知自己曾经朝神像扔粪詈骂,不晓得要吓成什么样.
从原婉然兄嫂待她的态度,赵野猜中她在娘家时日子艰难.他设想过,十五六岁小小年纪,从小苦惯了,一朝双份军饷在手,丈夫又天高皇帝远,她撒开了花用在情理之中.
哪怕原婉然把军饷花个精光,赵野也不在乎,财物既然给了出去,管它们往哪儿去,自己要钱,再赚就有.
他没想到原婉然守住钱积了下来,替他们兄弟俩绸缪来日.
李大喜欢原婉然面临变故不慌张,端庄自重,要晓得她还是个持家好手,肯定更眼热.
想到李大,赵野无声地自嘲一笑,那时他答应原婉然"不进去",是真心话,但李大发话羡慕小狗,羡慕到能跟原婉然同睡的份上,着实膈应他,便不管不顾食了言.
赵野讶异自己的小气,属于自己的人,明明不爱,一样连外人觊觎都不许.
他抚上妻子的嘴唇,唇形秀气娇小,唇珠饱满,吻上去口感应该很好,可是他不愿意同任何人亲嘴.
当然原婉然亦不愿同他亲嘴,猜出他回避亲嘴、改亲面颊剎那,那笑模样直如遇上大赦,反倒叫他不是滋味,便有了后头他作势亲嘴的那一出.
赵野的盘算是,缓缓凑近,在两人嘴唇将触未触的剎那叫停,吓唬原婉然一番,哪承望原婉然早一步撇开脸,那样决绝.
一度他不高兴,很快便释然——这意味原婉然待大哥一心一意.
这个小女人心中装着大哥,对他这第二个丈夫则一样努力尽妻子的责任,两人就这样过日子倒也好.
因为赵野提过明日回京城,翌日,原婉然起了个大早,宰了家里最肥的那只芦花鸡炖汤做菜,另外备下几道菜蔬和家里陈年酒,给赵野洗尘.
赵野临走,吩咐原婉然别把他回来的事说出去,原婉然不明缘故,亦不追问——赵野既然不说,不论懒得说或不愿说,那她便不问,只是答应,送他出门.
很快赵野回京快满一个月,音讯全无,原婉然的兄嫂倒来了.
第二十五章:求子疑案
那日天气晴和清凉,村里几位妇女上门向原婉然讨教针线,事完了,时辰尚早,大伙儿不急着赶回家作午饭,便搬了椅凳到屋外吃茶闲话晒太阳.
正值枣熟时节,沿着韩家院子对过到曲尺小径,成排枣树伸展繁叶密枝,像一片浓绿的屏风,点点绿意底下探出饱满的红果.原婉然让邻家丫头引弟拿竹竿打枣,给大家分尝并且带些回去.
淡褐的竹竿伸进树里探打,枝叶沙沙作响,红了的枣子像粗大的雨点,噗噗落地.众人顾看着打枣,有一搭没一搭闲聊,直到郑大娘道:"京城出了件大事,妳们晓得吗?"
妇人们长居乡间,生活平淡,都愿意听些外间事,何况郑大娘由在京城谋生的丈夫那儿,听过许多奇闻轶事,此番有事叫她说得重大,那便必然非同小可,当下众人都请她说.
郑大娘张口欲言,突然瞟向在座的红姑和其他两个大姑娘,道:"妳们看着引弟打枣子,她人小玩心重,万一下手没分寸,打伤枣树就不好了."
其实乡人对打枣这等农事从小便拿手,郑大娘这话不过婉转示意她将提的事不方便大姑娘们听,姑娘们便离座找招弟.
郑大娘方才同其他妇人说:"京城有座十法寺,妳们听过不?"
众人思索着,其中一位拍大腿道:"求子很灵验的那座是不?据说妇人生不出孩子,上那里沐浴斋戒,独个儿住进静室几日,走运的遇上神仙下降,便能怀上."
另一个妇人听说,道:"对了,村头的王二就带媳妇求过,寺里看不上王二给的那点香火钱,斋饭没奉上,闭门羹倒是给了夫妇俩一人一海碗.小两口回来唉声叹气好些天,说人穷,连神佛都不佑."
郑大娘道:"亏得他穷,才没吃大亏."
众人忙问其缘故,郑大娘啜口茶,又说:"前阵子,有户宦家媳妇,过门几年都不生养,便进十法寺求子.头一天她在静室睡到半夜,黑漆漆的屋里冒出一个男人,说自己是秃头罗汉,受那媳妇求子之心诚挚,十分感动,由天界下凡,赐她子嗣.’"
众人妳问我,我问妳:"‘罗汉’我们听过,可里头有秃头罗汉这一位吗?",个个摇头耸肩,说不知道.
郑大娘等众人议论稍停,续道:"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