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刀错 作者:黄连苦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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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慢喝下去。似乎毫不受霍先生情绪的影响。但霍先生却又好像很受用,不住地和李心翊说着什么。
不多时,琴和几也搬来了,唐三彩挑了个舒服的姿势,调了调弦。手轻轻放在琴上,轻拨琴弦,缓缓流泻。
霍先生眯着眼睛,打着节拍哼了一会儿,睁眼笑道:“晗儿弹琴真如鬼灵。听说你那日在城门前把一群人弹得掉眼泪,这时候却又这么喜气洋洋。”
唐三彩手中不停,笑道:“自家过年,搞那么凄凄哀哀做什么?”
霍先生饶有兴趣,起身问:“我听李盟主说,蜀音疾若狂雷,是怎生模样?”
唐三彩笑道:“我长于金陵,本善吴音,吴音清婉,如流水潺潺。但金陵诸人推崇我的琴艺,乃是因为我偷学蜀音,我常常弹给先生听的,便有蜀音之意。蜀音之意,在于高阔。我弹同一曲给先生辨别。”
霍先生复又卧下,眯眼听着唐三彩奏曲。
她弹得正是几乎人人都会的高山流水。弹完后霍先生笑道:“前一遍乃吴音之意,流水汤汤,缓缓远逝,是那半片流水好听。后一遍是蜀音之意,远望群山,高峻深险,是那半片高山好听。蜀音之流水,奔腾若黄河,吴音之流水,缓缓如长江。”
“不错,先生真乃晗儿的知音。”
霍先生笑意吟吟,说道:“晗儿琴声真乃下酒好物,不如作首诗吧。”
“晗儿只有琴弹得好,怕是作诗有辱斯文……先生想要我以什么入诗?”
霍先生听她不允,便不高兴,待她改口,才又挂起笑容,举了举杯子道:“便用这屠苏酒吧。”
唐三彩微一沉吟,缓缓道:“早岁不知年似关,箭雨刀头全身返,受君一碗屠苏酒,但愿明年再敬还。“
霍先生一听便皱眉,道:“大过年的说这不吉利的,罚酒!”
唐三彩浅笑着举杯道:“晗儿此番大难不死,有感而发,却是不该在此时提起,该罚三杯,我敬二位。”
“三杯太多,养好伤再喝也不迟,一杯便好。子敬不作一首么?”
李心翊仍旧是没什么表情的样子,微微一低头,便说:“这杯是罚定了,李某只有武功好,作诗却是童生也不如,我先准备三杯,作完便喝。”
“子敬果真是妙人,来,给李盟主添几个杯子。”
李心翊依旧低垂着眼眉,敲碗道:“玉人眉似鸦,酒暖催芳华,客似幽人影,愿发满园花。”
霍先生本倚在床上,此时撑起身子笑道:“虽不压平仄,却好似是在夸我晗儿漂亮呢?这酒果然说什么也得喝。”
李心翊却答:“非是夸晗姑娘一人,霍先生也是玉人一位,李某敬二位,喝二杯,罚自己,喝一杯。”
唐三彩一杯喝尽,笑问李心翊:“李盟主贵客临门,怎不在家中过年呢?”
李心翊又低了头,心不在焉地扒拉了两下下酒小食,说道:“李某夫人朱氏离家以来,家中无女主,殊无趣味,李某虽然生性乏味,但那空落落的宅子,一刻也不爱多待。今日难得佳节,见霍先生此处打扮得喜气洋洋,不由得想来沾些生气,免得叫人说我行尸走肉。”
唐三彩心下惊奇,这男人似乎把自己就是赶朱投依出门的元凶这件事忘得一干二净,竟然说得出家中无女主,殊无趣味这话来,唐三彩也不知他脸上是面具还是什么,演得竟然这般自然。引出这话题的人自然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该罚!
“晗儿唐突了,自罚一杯。”
唐三彩正要喝,忽然耳边咚咚声大作,霍先生直起身来,问道:“坊中何人家中在敲鼓么?”
唐三彩只得放下酒杯,答道,“坊中另一边所住的,尽皆是些贫苦百姓,逢年过节,敲鼓祛邪也未可知。”
“三卫那边没有动静,想来不是敌袭。听起来似乎是在咱们家空地上,可劳烦晗儿出门看看谁家在敲鼓。赶走就是,不要杀生。”
唐三彩一脸笑意,说道:“先生多虑了,晗儿不是嗜杀之人。”
唐三彩边想着该不是三堂主搞了什么花样,回来给霍先生拜年吧,边走出了两重院。推开阴沉的大门,却并未看见有人在左近敲鼓,心里没来由地一紧,不祥的预感渐渐占满了心间,她从小到大不知多少次堪堪与生死擦身而过,活不活得下来,大抵是托了这预感的福。此时不由得心道,我不去抓朱投依,莫非朱投依却来抓我?她这还要不要命了?李心翊武功不弱,自己也没把握能杀了他,何况霍先生便在一旁罩着,霍先生从不显露武功,但只听呼吸,便应该算世上少有的高手。
还是趁霍先生没有发现,赶紧把她找出来带走吧。
她走进宅旁那一片瓦砾中间,旁边时有蟋蟀老鼠蟑螂野猫之类的东西被惊动,她抬眼一望看见墙根处溜过一只黑黑的东西,嘴里不知叼着什么,说是老鼠却又太大了,也没有尾巴,她微微奇怪,这时候黑影似乎是因为奔跑过渡,发出了齁齁声。这下她心里的疑惑落实了,这不是呆坏坏么?朱投依一定便在这附近。
她偷偷进了偏院么?她真的能无声无息同时放倒三卫?还是她有了什么帮手?是不是连我也要一起杀掉?
她飞身而起俯在高墙上。看下去正看见朱投依的身影。心中五味杂陈:说好再见便是敌人了。
正要跃下地,忽然一阵熟悉却再也不想回望的感觉升起来,她心中不安渐渐扩大,直到眼前尽皆变为雾气沉沉的白色,才验证了刚才不详的预感。
作者有话要说:我真的要没有存文了……
☆、流云乱雪
上官没在雾中,大雾浓得有如实质,吸在口中沉重异常,她心中的恐惧又被唤起。因为这里她曾经来过,这就好比是个童年时的噩梦,此时不过是在重温罢了。
等会儿便会有各式各样惨白的脸出现,它们从这浓得化不开的雾中凝结出身躯,意志鲜明,便是将她这外来者赶出去。
她怕得闭起眼睛,心反到如明镜一般,耳中将周遭的一切收入胸中,心里明镜则忠实地反映出每一点变化,化为涟漪,在明镜上便看得清清楚楚。
听见了,浓雾化作了人形,人面发出了叹息,雾气从它口中喷出来,上官不等它动起来,便力贯左臂,千斤之拳轰将过去,将它打回一团烟雾。
叹息似地声音复又在耳边响起,她回身便是一下肘击,正中雾气肋下,虽说有些使不上力,但也将它打得消散在浓雾之中。
但很快地,当叹息声越来越快,越来越急,以至于叠在一起不用她祭起耳神通也能听到的时候,她每一次全力击打雾人时,使不上力的那一阵回力,就积累得成了经脉的负担。
胸口因为吸下太多凉气而泛起丝丝刺痛,喉头也尝到了甜腥味,她踉跄地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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