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有高楼 作者:穆卿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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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惊醒,又满面通红,四下里看了看,左右果然无人。便挂了帽子手杖,自去桌边倒了一杯水,坐在椅子上慢慢的喝,正喝着,听见一阵拍门声。
打开门:“顾老师?你怎么……”
话音未了,沈汉臣一愣,顾老师身后还跟着一个中等身材的男人。这男子相貌虽平凡,但衬衣领口袖口雪白,整个人看起来很是斯文利落。
看清来人,沈汉臣满脸笑容,伸手道:“石原参谋,你好,你好!你怎么来了?”
这人是顾清影刚才在宴会上为沈汉臣介绍过的,名叫石原康夫。他不仅是日本陆军总司部的参谋,同时也是日本国内很有影响力的政治观察家,所以沈汉臣对他印象深刻。
石原康夫用中国话笑道:“我听清影兄说,你这儿有一篇对日美关系将来走向以及亚洲动态的新文章,观点很有新意。我知道还未发表,可否借我拜读一下,先睹为快?”
“当然可以,当然可以。”沈汉臣急忙打开自己的行李,在里面一阵乱翻。石原康夫站在他身后,不动声色的看着沈汉臣行李里翻出来的陈旧衣物。
“在这里!”沈汉臣找到了自己的手稿,直起身,转身递过去:“还要请石原先生多多指教。”
“哪里,哪里。”石原康夫满脸堆笑,道:“我听清影兄说了,沈先生是天津新闻报的主笔,甚得清影兄的倚重啊,下笔自然不同凡响。在日本的时候,我和清影兄是老同学,彼此相知甚深,他是不会随便乱夸奖人的。”
沈汉臣微微有些诧异,他不知道顾清影和这个日本高官还有这层私谊。但随即又释然。他看顾清影在适才的酒会上满场飞,上上下下,交游甚阔,不象是一般报业人士。而*宣传部办报,又找来他做主编,后台一定极硬,说不定连那个陶希圣都与他非亲即故。
顾清影环视四周,亲切道:“汉臣啊,这房间怎么样,还满意吗?”
沈汉臣连声道满意满意。
石原康夫草草看了两行,觉得太长,道:“沈先生,我可以把它带回我的房间慢慢看吗?”
沈汉臣受宠若惊,道:“当然可以。”
又寒暄了几句,石原康夫和顾清影就告辞了。
送走了他们二人,沈汉臣独自一人在房间里坐着发了一阵呆。虽然日本的军队正在侵略中国,可是他并不特别讨厌这石原康夫,大概是因为他是顾先生的朋友?或是因为他赏识自己的文章?文人哪个不想自己的文章得到别人的赏识赞许?更何况是来头不小的国际人士。如此一想来,这石原康夫倒也是个有眼光之人。
如此胡思乱想着,欢喜了一阵,期待了一阵,又回思了一阵,不禁疲意袭来,忙起身脱了这身洋装,小心翼翼的挂好,脸也不洗,倒头便一觉睡到第二日天光。
第 64 章
沈汉臣再也没有想到,自己借给石原康夫的那篇文章,竟然得到十分赏识。石原康夫连夜将它译成了日文,转载到日本新光明报。又随即被日本另一家有影响力的报社大段引用。中国记者的文章既然得到国外报纸和国际时评家的青睐,于是国内的各大报章又纷纷转载。
一篇文章取得想象不到的成功。
天津新闻报的沈汉臣在业内名声鹊起。沈汉臣还收到从前上海晚报陈总编的一封信,信中不但亲切地称沈汉臣为沈弟,更说自己果然没有看错这年轻人:“……以一片热忱之心,向友人推荐之意,今沈弟果不负我望,窃心甚喜。如今果然如鹰隼试翼,足证后生可畏,沈弟之前途无量,已如日之初升矣……”
沈汉臣对上海日报一点好感留恋也无,想到自己还曾求容嫣帮自己出面才勉强保住工作,更是羞辱之极。当时大概谁也没想到沈汉臣也会成为一时名记吧!不过陈总编对自己也的确有推荐之恩,而且既然人家已经写信来示好示恩,自己当然也不好拿架子拒人于千里之外,于是也客客气气的写了一封回信多谢问候。另一方面也频频出席*与日本政界举行的文化交流会议,与石原康夫过从甚密。
其实说起来颇滑稽,这边的侵略没有停止,双方军队见了面红眉毛绿眼睛的,另一边厢文化活动却在不断进行,高级参谋,时评家与文化名流们互相吹捧着,又来往密切得比任何时候都频繁。
只不过沈汉臣也不管那么多。十年磨一剑,如今终于让他有机会小试锋芒,他觉得这辈子只数此时最称心如意,哪里还顾得上其它呢。
容嫣自从拜托了上海警察队的刘队长,对再次登台的事又重新燃起了希望。这段时间又开始在往春和戏院那边跑动,踩踩戏台子,听听别的老板的戏,琢磨琢磨时下观众的喜好和化妆技巧。再加上沈汉臣又去了南京一段时间,两人见面就少了。
这天刚走出春和戏院的门口,走向一辆黄包车,还没来得及过马路,突然不知打哪里冲出几个青衣青裤的混混向他扑来。容嫣只觉得眼前一黑,头已经被个麻袋罩住,跟着背后被重重一击,容嫣痛得还没叫出声来,拳头棍子象雨点一样落在自己身上。当时已经不知道痛了,在慌乱中拼命挣扎,在地上滚来滚去。这帮人来得快也去得快,打了一阵之后又一窝蜂的走了,容嫣只隐隐约约听见其中有个人说:“给你小子点教训,小心点!以后再敢拿警察队的人去压咱们大哥,卸你一条手臂!咱们大哥是皇军的朋友,妈的,一个破警察顶个屁!”说着还在容嫣胸前狠狠踩上一脚,这才去了。
容嫣缩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等了一阵没有动静,才知道这伙人真的去了,抬起又麻又痛的手臂掀去头上的麻袋,挣扎着半天站不起身。街上来往的人不少,可是眼看着青帮行凶,没一个敢吱半声,就算这伙人走了,也没人敢过来扶他一把。
容嫣满身伤痛地躺在污脏冰冷的行人路上,想歇一歇再爬起来。他慢慢翻过身,仰面向着天空,喘息着,微微的颤抖。面对着他的灰色天空象一块巨大深厚的坚冰,无垠灰暗,看不到尽头。
路上的行人见状,无不绕道而行。
沈汉臣从南京回来就直扑秦家班的大院,却听说了容嫣被青帮的人打伤的消息。
沈汉臣变了脸色,急急赶到容嫣住处来看。才推开门,一阵跌打药伤治膏的气味扑面而来。容嫣身上手上缠着白色的纱布躺在床上,听见有人进来,也没往这边看一看。
沈汉臣慢慢来到床前,俯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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