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叶漪的尸体,如今还下落不明,一直掌握在那人的手中。要帮老头儿完成愿望,将他们三个人合葬在一起,就必不可免地会与他产生交集。这些,难道你就不怕吗?”
“呵……”
那黑衫男子闻言忽然笑了:“他要找的……是叶邵夕。不是我。你看我如今的模样,还有人能认得出我吗?”
墨衫男子听罢,过了半天,才启齿:“如果老头儿在世,我想,他不会希望看到你这样。”
背对着他的黑衫男子闻言,笑了一笑,才从怀中掏出一张银质面具,戴在自己脸上,恰好遮住他的上半边脸孔。
“走吧……”
夕阳中,他迈开一腿率先离开,墨衫男子跟在身后,叹息了一声,也是毫无办法。
旷野智商,有个小小的坟冢,也在二人愈渐远离的脚步中,变得愈来愈小,直至模糊……再也看不清楚。
这小小的坟冢没有牌位,无人知道那凸起的小丘中,被埋葬的,是这个黑衫男子的什么。
只有天际间的风,愈加张狂,风声凄厉。
映碧皇宫中,八方来朝,无人不对映碧那十二座城池倍感兴趣。
含元正殿上,站立了三四位使臣模样打扮的年轻人,其中,为首的那一名身着黑红相间金蟒蛇袍,头戴玉冠龙珠,腰佩朱漆宝带。乍一打量,便知来人非富即贵,即使在对方的国家里,也必定是响当当的大人物。
“启奏映碧厉武陛下,这是我皇特意派人搜罗到的,有关‘叶邵夕’此人的一系列物什及画像,请陛下查证。臣慕昱风,敢以身家性命担保,此物,绝对是千真万确,不敢有丝毫的瞒骗。”
堂下这人话音一落,身旁立即有属下一步上前跪下,将手中的托盘,高高地呈举给宁紫玉看。
一卷画轴,一截短剑,都尽数用红色的绢巾衬着,放在托盘里。
“打开。”
他话音一落,身旁立即有人上前,两人合作一人拉住卷头,另一人则拉开画卷,慢慢地将画中的人物,呈现给他看。
慕昱风就算是低头跪着的时候,也不禁是抿唇轻笑,这是他遍寻天底下最有名的画师,用了三天三夜,才完成的一幅传神巨作。
而且最重要的是,这名画师,也对叶邵夕熟悉到了不能再熟悉的程度。
柳含。谁会相信,天底下赫赫有名的“神来之笔”,会潜藏在那样一个看似烟花柳巷的玉宇琼楼之中。
果然是真人不露相,露相非真人,柳含啊柳含,认识你,简直是太有用处了,慕昱风想。
“呈上来。”
半天过去,只听宁紫玉又波澜不惊地,端坐在龙椅中稳稳发话。
他身旁的侍官接到命令,急匆匆地小跑下去,两手接过托盘中的东西,立即毕恭毕敬地,双手呈现给他看。
谁知,宁紫玉看罢,却忽然冷哼了一声,拿起其中的一把短剑,猛地就朝堂下的人狠狠砸了去。
“你敢骗朕!”宁紫玉盛怒。
精巧的剑矢被砸在慕昱风的额头上,立即砸红了很大一片,隐隐渗出血迹。
宁紫玉说罢,一拍龙椅站起来,展开那递上来的画卷又看了一看,又向大殿中央砸了去。
“你这画的是谁?!记住!朕要的是叶邵夕!不是类似或者相像!!”
他在大殿上甩袖一喝,殿外立即有侍卫冲进来,作势就要把在场的几人抓住。
“陛下!陛下喜怒!两国交睦,不斩来使!”
“陛下息怒啊陛下!”
堂下,当即有一大片群臣跪下,向宁紫玉三叩九拜的求情道。
“给朕拖出去!逐出映碧!”宁紫玉甩袖,盛怒下令道。
殿下朝臣议论纷纷,不知是这两年来的第几次,宁紫玉将来朝觐见的人,不给情面地轰了出去。
其中,更有好几名使臣命丧于他的斩刀之下,不留余地,也毫不容情。
相思,就如同一张紧密而细致的网,将这位铁血皇帝的呼吸狠狠勒住。不得已,为了排解相思,宁紫玉选择了杀,一直杀到血流成河,杀戒大开,尽诛英豪。
更何况,他已经走火入魔,进退失据,把自己的灵魂,出卖给了名为“相思成狂”的魔鬼,只能刚愎自用地继续在这条血染的道路上,一意孤行地走下去。
而他所做的这一些,只不过为了纪念那岁月中的一个人,如此无奈,却又如此伤情。
岁月流驶,当真如一道白光闪电,忽攸之间,一刹销过。
两年,又是两年,自宁紫玉一连诛杀掉好几名来朝的使臣之后,时间,又过去两年。
两年之间,他多少回独自一人,走过,经过,空伫在过那人空荡荡的竹屋之前。在这熟悉的竹屋之前,他看尽了这人世间的春雁回,彩云归,竹枝过,桃花落,却始终望不到远方有关于那人的半点信息。
宁紫玉等,等了又等,他熬,熬了又熬,整日感觉自己一颗日趋颤抖的心,在漫无边际的相思与煎熬中,残喘着度日。
叮铃叮铃。宁紫玉不由自主地又拿起手中的小银锁,看着它在风中摇晃,不由地出神。
一年四季,四季中的每一分每一秒,无论春夏秋冬,也部分晨昏昼夜,风中,总是有一种同样的声音,吹响在整个云影移动的天地之间。
枝影婆娑,音于影外,宁紫玉无论走到哪里,都好像感觉有一道凄切悲凉的铃音如影随形。
书房里,寝宫中,上朝前,下朝后。
时光流转,年复一年,而过去所有的记忆,也都在宁紫玉此间不知休止的漫漫思念中,一晃就消逝于流年。
而叶邵夕的名字,叶邵夕的人与他的情,也都在他的内心深处扎了根,让他时时刻刻,都要忍不住将小银锁拿出来摩挲一番。
那银锁上面浸血的浮纹,就像一道滚烫的疤痕,狠狠地将他烫伤。
银锁之上,冰冷的金属色泽前,有他温热的呼吸。
惊心的浸血纹路上,也有他对腹中胎儿殷切的期盼。
在那一波波缱绻至深的思念里,凝聚了宁紫玉两年,七百三十日以来的种种相思。思之成伤,他将它作为自己孤独心灵的唯一感情寄托,也将它作为叶邵夕至今仍然活着的,唯一希望。
月浅灯深,檀烟燃尽,蜡泪滴红的小窗前,有人开始拿着酒壶自斟自饮,只见他单手斜执酒樽,任杯中的液体打旋摇晃。
“咕咚”一声,宁紫玉仰脖,不知第几次,又将杯中的清透液体一饮而尽。
“那晚……是你吧……是你吧……”
宁紫玉单手轻轻摩挲着小银锁,又为自己斟酒一杯,他喃喃自语道。
“我知道……一定……是你……”
他耐不住相思之苦,端起酒盏,醉眼朦胧地放在眼前轻唤记忆中的那人。
“邵夕……邵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