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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夕再次服药的时辰。

    他拿起苏容留在小桌上的药瓶,倒出一粒,自己又含了一口水,依刚才的方法,喂叶邵夕喝下。

    他觉出危险,幸好这次自己恰巧醒来,不然岂不是误了邵夕服药的时辰?宁紫玉心中如此一盘算,便开门,叫了值夜的人来,告诉他,每三个时辰,便来此屋中叫自己一回。

    值夜的人点头哈腰地答应了,退下去,这之后他每三个时辰便来叫宁紫玉一次,却每次都见他端坐如钟,并未睡去。

    途中,叶邵夕昏昏沉沉地,似乎是说了几句梦话,宁紫玉听不清,便将耳朵凑到他嘴畔细听。

    “还给我……”

    “把孩子……还给我……”

    叶邵夕痛苦地呓语,也不知是梦到了什么,一手忽然伸向当空,像要胡乱地要够住什么一般,他眉头皱得死紧,脸色煞白得可怕。

    宁紫玉听罢,一瞬间心一紧,手伸出去稳稳地握住了他的,并将他收在自己宽大的掌心里,紧了一紧。

    烛火慢慢静燃,此刻,落在宁紫玉眼里,不知为何,却突然全部烧着了一样,灼得人双眼生疼。午夜梦回,蜡泪一滴一滴,滴落出一段段意味深长的空白,敲击着他不安的心灵。

    再抬头,如今种种,伴着眼前的烛火摇摇,竟已都有了“秋意”。

    这夜,寂寂的十分漫长,蜡烛燃烧的过程很慢,天上,月落星移的过程也很慢,宁紫玉本来觉得自己是很困很倦的,然而不知为何,他此时此刻,却是全无睡意。

    一夜无眠,宁紫玉守着叶邵夕,尽职尽责地喂他药,喂他水,偶尔寒风吹开小窗,他便起身去关窗,偶尔炭火燃尽,他便起身去添些炭火,使炉子再烧得旺些。偶尔叶邵夕做了噩梦,他便抓紧他颤颤发抖的双手收在掌心,加以安慰。偶尔叶邵夕的额间沁出了细汗,他便执起汗巾,小心翼翼地为他擦拭。

    再没有比这更安静的时刻。

    不知过了多久,天色慢慢地亮了。

    凌晨,苏容起床梳洗完毕,进来的时候,正好看见宁紫玉一手支在床沿,撑着额头,疲惫入睡的情景。

    他的另一手,还握着叶邵夕的,收在自己的掌心里。

    苏容见状一愣,虽是有些不忍心,但仍上前唤醒了宁紫玉。

    “皇上……”

    谁知,宁紫玉一下便醒了,受了什么惊吓似的,忽然站起来:“该喂药了??!”

    苏容摇摇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宁紫玉转头望向窗外,看了看日头的高度,呼出一口气,放下心似的:“还好……未曾误了时辰……”

    “皇上一晚上在这里也倦了,不如先去休息,由民女来照看?”

    “朕刚刚已经休息过。”

    “那如何能一样?”苏容幽幽地叹了口气,“那只是小憩,到底是不安稳的,皇上如今大伤未愈,无论如何,都该关心自己的身子。”

    而宁紫玉也确实有些倦了:“既然是你,朕也放心。至于那药,朕已在丑时喂过他一次,寅时到了,需再喂一粒。”

    苏容点头道是。

    “这样吧。两个时辰之后,你去叫醒朕。朕来给他喂药。”宁紫玉嘱咐一阵,还不放心。

    “皇上,保重龙体要紧。”

    “朕自有分寸。”

    宁紫玉走后,苏容在一边照顾叶邵夕。

    她见一旁的涣神香越燃越少,香味微微转淡,便唤来刘二,又换上来一鼎新的,将它点燃。

    不久,空气中的香味又渐渐浓郁起来,苏容发了涣神香的解药让在场的人都服下,自己为叶邵夕把了把脉。

    他如今的胎息仍是不稳,虽然一直在服药,却未见好转,只是身下的血已停了,因此能否保全龙胎,还未可知。

    苏容到此,当真是十分庆幸自己曾学了一手针灸的本事,

    想当年,她身处后宫,因受隆恩,少不得为人所嫉妒。自然,伴君如伴虎,她那时,为了保全地位,巩固自己在宫中的势力,自然是想为先皇孕上一子半女的。而那时,自己有幸,也曾怀上一子。

    可谁知,后来,自己寝殿之中,不知何时便永远多了一鼎香炉摆放床头。

    起初自己也没大在意,可这香燃了二十天之后,自己便稀里糊涂地落了皇子。

    经拷打下人才知,自己床头这鼎香炉,是经他宫娘娘受命,买通了自己宫里的奴才,才被摆放在自己床头的。

    因此,从那时起,苏容便知,在这腥风血雨的后宫之中,除了自己,没人能保护自己。除了自己,也没人能保护自己腹中骨肉。

    求人不如求己。自此之后,苏容便开始勤学医术。

    学了针灸,制药,尤其是在保子安胎方面,略有所成。

    倒是万万没想到,自己保子安胎的医术,会在今天,以这样的方式派上用场。

    “叶公子,你可一定要好起来。最起码,你还有你腹中的孩子,陪着你。”苏容微笑着。

    两个时辰过后,苏容犹豫着要不要将宁紫玉唤醒。

    她正在犹豫,忽听门外一声响,已有人进来,叫她名讳:“苏缨。”

    “民女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宁紫玉“嗯”了一声,坐到叶邵夕床边。

    苏容慌忙让开,犹豫了犹豫还是道:“皇上为何不多歇息一会儿?”

    “已有大夫为皇上换过药了?”

    苏容瞅他微微敞开的襟间,白色绷带崭新整洁,似是刚才换过。

    “朕毫无睡意。”

    宁紫玉答罢,含了口水,拿过一旁的小玉瓶,给昏迷中的叶邵夕喂了药,然后便拉过他的手,握在掌心,不再说话。

    日复一日,六日过得很快,天天如此,日子虽然单调,却并不无聊。

    这六日以来,叶邵夕虽然迷迷糊糊说些梦话,但一直未醒,想是他前些日子长途跋涉,旅途劳顿,身子本就乏得紧,如今再加上这么一档子事,身受大伤,昏睡的日子便长了些。

    至于宁紫玉,这几日以来,他的日子无非是守着叶邵夕,从旁看护,除去自己换药的时辰以外,他睡的时间并不多,话也出奇的少,除去与苏容不得不说话的时候之外,几乎是沉默不言。

    第六日的时候,苏容叫刘二将涣神香撤了下去。

    把了把脉,叶邵夕昏睡这几日,胎息已逐渐安稳,并未有太大的不妥,再燃着这香也实在没有必要。本来备上这涣神香,就是为了防止叶邵夕途中醒来,情绪太过激动,对安胎不利才以防万一的。如今一切顺利,苏容终于舒了口气。

    “皇上不必担心,叶公子胎息渐稳,看来不会有大碍。”

    宁紫玉过了很久才嗯了一声,苏容低头看到,他握着叶邵夕的手不禁有些颤抖,而另一只端着茶杯的手也蓦然一僵,手中茶杯随之掉落在地,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