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鈭帝国,一片天下两家分治。
这个时代,一莫不是居庙堂之高,二莫不是处江湖之远,第三种人,则是处在这两端之间,不能进,也不得退的人。
而辛秦觉得,自己也许就是处在这之间的人。
想到这里,他苦笑。
三年前,凌妤殿接手一项暗杀任务。有人愿出一千万两黄金,要当时还是王爷的宁彧铎的项上人头。
不知这宁彧铎到底是得罪了谁,才值得人家下这么多的重金,来换他一个王爷的项上人头。
辛秦当时觉得有趣儿,便想也不想得答应下来。
不过说来也巧,他当时刚答应下这桩任务,便正好遇上了那还在微服出巡的文正帝——宁彧泽。
辛秦想,他二人,也是双生兄弟吧。
这样的话,那就算是去“提前套个近乎,打打招呼”,似乎也不错。
辛秦这么想,于是他就很果断地这么做了。
不过倒也没想到,他和那文正帝玩玩转转期间,竟也会遇上仇家。来的不知有多少黑衣人,而那些人在被辛秦杀死之前,一概都会死不瞑目地说一句,“属下对不起王爷”。
辛秦当时撇撇嘴,就想,哦,原来你们双生兄弟也不怎么和睦嘛。
而这个时候,文正帝的身份,那个人也就部再隐瞒他了。
辛秦打哈哈地笑,其实我早就知道了。
怎么会?你怎么知道的?
你傻你才不知道。辛秦当时嘴边笑,心里却想道。你都不知道我是谁,当然不会知道我怎么知道的。
一朵红梅,凌寒自开。
这世界上有“凌妤殿”不知道的事情吗?——没有。
这世界上有“凌妤殿”打听不到的消息吗?——当然,也没有。
不错,“凌妤殿”在江湖中人的眼里,就如同一朵盛放在凡世的红梅。美艳,乖僻,时而巧笑倩兮,时而美目盼兮,时而扑面而来,时而又翩然远去。
辛秦和“凌妤殿”给人的感觉,像是惊人。
但凡见过辛秦的人都知道,他,习惯一身红衣,眉间一点红心痣,颊边两朵俏红梅。
有人说他热情如火,也有人说他情薄如纸,有人说他游遍芳丛,也有人说他其实只钟情于一人。
不过事实上是,后来,他觉得拖得时间够久的了,果真要去杀了那个人的双生兄弟的时候,这个文正帝,却在关键时刻,一把冲出来,护住了自己的兄弟。
于是辛秦的剑,便不偏不倚地,冲进了宁彧泽的心脏里。
辛秦都惊了,再也说不出来话。
“你还是……不能放过他吗?……”
宁彧泽说话的时候,咳出了一地的血水,望着他的眼神里,满是失落。
二人宁彧铎这个时候,就站在自己兄长的身后,将他倒下的身体,撑在怀里。
“皇兄!皇兄!!”
“你撑着点!”他失声地叫。
辛秦却是失控地想喊人。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装什么好人!当时的那些刺客,不就是你派来的吗!不就是你想置他于死地的吗!!!
可他在宁彧泽面前,还是将这些话压在了心里,没喊出来。
说到底,他还是舍不得伤他。
登台献艺的那夜,他与他发生了关系,他将那个人,紧紧地压在了身下,抱在了怀里。
“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最爱的人……要去杀了自己最亲的兄弟……我……咳咳……做不到……”
“彧泽,你不要说话。”
他好想抱住他。
宁彧泽笑了。他看看他,又很吃力地回头,望望自己身后的宁彧铎,忽然又回想起自己数月之前的唱腔。
他有模有样地,学着辛秦当时的样子。
一边在唱,一边还在咳血。
“相公何时归,咳咳……妾在门前望君回。”
“君赠一枝梅……可比金钗银玉贵……咳……妾捧一碗茶,但比珍馐佳味美。……”
“耳边烛火微……妾在灯下补衣不嫌累,若能携手长依偎……”
宁彧泽却不理他。一直咳咳地唱。他这么坚持,不知是要唱给身前的辛秦听,还是要唱给身后的宁彧铎听。
“只愿与君两心一照……”
“……一展眉……”
最终,宁彧泽还是死在了辛秦的手里,死在了辛秦的剑下,他却因身后的宁彧铎而死。
三年后,辛秦心中念念不忘的,依然是那个一边唱着曲子,一边死在他剑下的男人。“宫主。”
而这厢,湛子升见他许久都没有回话,不得不又提着嗓子唤了一遍,只希望他能回应自己一声。
“怎么?”
辛秦非常讨厌在他回想那个人的时候有人打断自己。
“……那个人来了。”
湛子升想了想,还是压低声音。
“让他滚!”
“本宫一眼都不愿意再见到他!”
“宫主!”
“他不杀伯仁,伯仁却因他而死!他还有什么脸来见我!他还有什么脸去面对他死去的兄长!他当时,为什么就不推开他!!他是故意的!他一定是故意的!!”
“宁彧铎!你就那么想当那个皇帝!是不是!!”
似乎辛秦一提到这事,还是会激动得厉害。这说着说着,便一不小心,口不择言起来。
湛子升见差点收不住了,便连忙点头哈腰地,将他们家宫主请回屋里休息。
等到好不容易收拾完了,他一出院,便看见那个围着披风蒙着帽子的男人,依然还站在马车前,等他。
看不见脸。
“皇上……抱歉……”
“我们家宫主他……”
“你不用说了。朕……都听见了。”湛子升说到一半,那男人便抬起一手,阻止他再说下去。
“朕……这就回宫去了……”
是错觉吗?男人登上马车的时候,似乎还回头,望了那院落中的灯光一眼。
“皇兄……你当时的那首曲子,还是唱给朕听的……对不对……”
“你要朕知道……”
“你们……是被人拆不散的……”
“对不对?”
男人在斗篷下,轻轻地闭上眼睛,攥紧拳头后,才一步钻进马车,驶离。
徒留下他的声音,在风中,湿湿的,混着不成形状的红梅花瓣,一起飘散。
“如果当时,被刺死的,是朕,该多好……”
“如果是朕,该多好……”
风声中,只余黑色的月夜下,和漫天血红的梅花,在他的马车身后,呼啸,飞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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鹊桥(中)
“皇上……”
“时间不早了,您何苦在这样的夜里,吹如此冷的风呢?”
秋日里的雨,如同轻薄的蝉翼,冰冷却无声,丝丝密密地交织着,打在身穿明紫皇袍的男子身前,打在他一